第八章，他一直都记得

    加梨眨巴眨巴漂亮的大眼睛，期待地看着卡洛，眼里的兴奋快要溢出来了，意思不言而喻。
    两人对视良久，终于，卡洛败下阵来，无声点头答应。
    她的要求，他从不会拒绝的。
    更何况，在他脑袋最深处的中心处理器模拟过，如果她知道了那些事情，知道了他曾经的经历。知道了他那晦涩，难以诉之于口的欲念。她的反应……
    处理器又开始发热起来，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她的反应。
    卡洛躺进操作室里，任由工作人员给他连接器械操作。加梨坐在面板前，等结果反馈出来。边上也有工作人员向她介绍。“虽说是情感测试，但是也为了尊重情侣之间对方的隐私，一共分为五级权限。根据被测试方开放的权限，您可以查看相应的权限等级。五级最高，一级一般是查看近期一段印象稍深刻的记忆……”
    工作人员依次介绍五个等级权限，其中，五级最高等级权限，有问必答。被测试者陷入意识昏迷，对于提问，有问必答，且绝对实话。
    “那有很多人开放五级权限吗？”加梨很好奇。
    工作人员耐心介绍：“并没有哦，我于两年前制造出厂后一直工作在这个岗位，从来都没有看见过开放最高权限。大多都是二级权限，三级都很少见。”
    加梨点点头。也是，不管是自然人还是觉醒意识的仿生人，谁都有不想被人知道的晦暗念头。哪怕是闪过的那一丝无足轻重的不曾付诸行动的阴暗，也不想任何人知道。更何况是自己爱着的伴侣呢，只想在对方面前表现出好的一面吧。
    她刚刚提的时候，其实也想过卡洛可能拒绝，也是能理解的。要是让她躺在那里接受测试，她也是很难接受的。
    面板显示已经连接好，工作人员也离开了测试室。隔着一道透明玻璃，卡洛正安静的躺在测试床上，原本应该意识昏迷过去的，但他却因中心处理器的强大，格外清醒。
    他想看到加梨知道那些他的秘密后，是什么神色。可是因为躺着的姿势，连余光都看不到那人的身影。
    相反，加梨坐在那面玻璃后，可以将他的身影一览无遗。
    面板上显示着，五级权限，全部开放！加梨愣住了，她根本就没想到，五级权限……她怔忪着看向那人正安静躺着的身躯，胸腔下似乎有种奇异的感觉从心脏开始蔓延，游走在她的四肢百骸。很陌生，但感觉似乎很不错。
    加梨点开一级权限，近期一段印象深刻的记忆片段。
    加梨睁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但更多还是羞郝和不自在。谁能想到，他近期印象深刻的记忆片段，竟然是在金色大厅的房间里。她主动撩拨他后，他们两人亲密接吻的场景！
    加梨慌乱的将记忆片段关掉。一抹嫣红从耳后悄悄爬上双颊。眉眼弯弯含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随即加梨查看起后面的权限来。二三级权限查看的东西大差不差，生平最遗憾之事，生平最痛苦之事，生平最爱之人……各种各样，在被测试者一生所能被检测到的浓烈情绪，二三级权限都可以查看。
    加梨当即点开了生平最爱之人，能知道伴侣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她肯定想要知道啦。面板上显示人物出现后，加梨原本弯起的嘴角一滞，笑意渐渐淡了下来。
    面板上显示的，竟是年少时的她！
    她心下掀起惊涛骇浪，他不是应该全都忘记了吗？他什么时候记起来的？他都记起了多少？
    她的眼眶泛红，手下慌乱的查看着其他，生平最遗憾之事，最开心之事，最伤心之事……他所有的喜怒哀乐，竟然全部都与她有关。
    当年在研究所的事情，他竟然全部都记得。
    加梨心下泛酸，难怪号称冷酷无情的指挥官，只有她可以近身。难怪她的随意撩拨，他从不拒绝。原来，他全都记得。可是，当年的那些苦难，他所经历的折磨，也全都记得……
    明明当初自己亲手将那些记忆都删除了的。
    她再也没有心情去查看剩下的那些权限。她原本只是想要知道，他们分别的那些年里他的情况。
    她将控制面板关闭，游神似地坐在椅子上。她望着前方，隔着道玻璃墙就是卡洛，可她的瞳孔并没有聚焦，像是发呆一样。她的心里繁杂不堪，就好像将装着五颜六色珠子的瓶子被打翻，所有的色彩都混杂在一起。她想要找出那颗刻着理智清醒的珠子，却怎么也没能找到。
    面板被关闭，就代表着测试结束。
    卡洛原本就是清醒的，测试一结束，他从测试床上坐起来。刚好可以看到那面玻璃墙后神色不明的加梨。原本为了更加拟人化，他的瞳孔是更加接近大多数人的褐色。可现在，眼睛那处却是黑漆漆一片，像是藏了处深渊。
    “先生，先生？”工作人员提醒他测试已经结束。
    卡洛站了起来，疏离地点点头。眼睛恢复成原有的褐色。刚才那副风雨欲来的模样似乎是假象一般。走出测试间，他又是那个冷冷清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指挥官。
    加梨在房间里待了很久很久，回过神来才发现，对面测试间早已经空无一人。
    她急忙忙跑出房间，卡洛正站在房间门口几步距离，神色沉沉，似乎在考虑什么重要的事情。
    加梨上前，猛地扑进卡洛的怀里，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卡洛僵硬着身体，低头看过去，毛茸茸的小脑袋在他怀里一蹭一蹭的。中心处理器疯狂运转，和他设想模拟出来的那些结果，截然不同。
    她，为什么会抱自己？
    看到了那些阴暗，血腥，残忍又恐怖的画面，不应该是对他避之不及吗？在房间门口等待的这些时间里，他都想好了，她要是反抗剧烈，要是厌恶恶心，他就把她藏进联邦大楼顶层的那间专属指挥官的休息室里。用光影锁链把她锁起来，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能救她。她永远都只能待在自己身边。
    可是……她为什么会冲过来抱住自己？
    卡洛的手僵硬着，无处安放。他不敢回抱过去，怕是他的中心处理器模拟出的一场妄想。
    怀里的人不安分，轻轻拽着他的手臂。他低头垂眸，怀里的那人明眸善睐，澄澈娇艳的眼睛里，卡洛只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下一刻，怀里的人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