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天空仍下着大雨。
    闵致皓的心里感到莫名的不安，他站在工作室的玻璃窗前望着外头乌黑的天空。
    他打开窗户，一瞬间从外头涌进强烈的凉风。他不禁蹙眉，担忧着尹乔茵现在人是否在户外，她的身子可禁不起这种变化多端的天气。
    他拿起手机拨打通讯录的第一通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他又打了第二通，一样响了许久，没人接。
    「怎么……没接？」他更感到不安，却在这时工作室来了客人，夏杰前来告知闵致皓这讯息。
    他只好把尹乔茵的事情耽搁，先尽快处理客人的事情。
    雨，仍下得很大。
    柳时澈坐在尹乔茵的病床前，静静地凝望她熟睡的侧脸。
    医生告诉他，尹乔茵可能是因为气候变化的关係，身体受寒感冒导致体力不支晕倒。但也有其他的可能，所以做了一些身体检查。
    在等待检查结果出来的过程，柳时澈留在医院陪伴着尹乔茵。
    他注视着尹乔茵睡着的脸庞，双眼离不开。
    仔细盯着她那长长的眼睫毛，粉嫩色的薄唇，白皙的皮肤，不知不觉间他伸出指尖去触碰。
    他的指尖停留在尹乔茵的唇瓣上，想要再次吻上这片唇。心头顿时涌上这想法，他苦涩笑了，把手收回。
    自己没有资格碰她。他这样想。
    「致……致皓。」就在这时尹乔茵呢喃着囈语。
    她身子动了，把脸侧向柳时澈。
    柳时澈没有说话，心里沉沉地痛了。
    他的脸缓缓地靠近尹乔茵的，两人此刻的距离近到她每分每秒的鼻息都感受得到。
    就在他的唇快要碰上她的，病房的某处传出打破一切寧静的震动声。
    这声喝止了柳时澈的动作，他把身子挺直摇摇头把不该有的思绪甩出脑外，开始寻找声音的来源。
    他走到尹乔茵的包包旁，把尹乔茵的手机拿出，声音来源于它。
    原想要帮尹乔茵接起电话的柳时澈，在看到来电显示的当下停下想法。
    闵致皓。
    来电的人就是刚才尹乔茵呼唤的那个人。
    他转身看着睡得熟稔的尹乔茵，要是接了这电话，是不是就会破坏现在的情况。
    现在尹乔茵的身旁只有他，只有柳时澈。但若接了这通电话，就会改变，尹乔茵的身旁不是他，而是闵致皓。
    这样的想法，柳时澈觉得可笑。
    他最后仍接起电话，因为不管接还是不接，一切都已成了定局。
    怎样也无法改变，尹乔茵身旁的位置。
    「乔茵？你怎么这么久才接起电话？发生什么事情了？」一接起电话，闵致皓着急地问。
    「怎么不说话，乔茵？」闵致皓感到疑惑，不解电话那头总是没有出声。
    柳时澈深呼吸，「是我。她……晕倒了，现在在医院。」
    不用问开口的是谁，闵致皓立马听出声音的主人。
    他沉住气问：「现在在哪？尹乔茵人现在在哪？」
    报了一串地址后，闵致皓霎那间掛掉电话。
    只剩下嘟嘟声。
    雨，越下越大。
    柳时澈走出病房等待闵致皓的到来，果然不到几分鐘闵致皓就气冲冲地出现。
    一出现在尹乔茵的病房前，闵致皓对柳时澈就是一拳。
    这拳把柳时澈打趴在地，动也不动，嘴角漾起鲜血。
    「你为甚么在这？」闵致皓怒吼，他这模样柳时澈第一次看到。
    原来这就是为深爱的人发狂，发怒的样子。他心想。
    面对闵致皓的问题，柳时澈选择不答。他越来越喜欢自己老闆跟徐智荷这样的说话态度。
    「柳时澈……你究竟要伤害尹乔茵多久？」闵致皓抓起他的领子，「到底要折磨她到甚么地步你才满意？」
    柳时澈冷笑，顿时他很想哭，「我才问她……要折磨我到甚么地步……」
    「柳时澈！你能不能成熟一点？」闵致皓大怒，「你不要以为全世界可怜的人只有你一个！尹乔茵的爸爸害你失去父母和妹妹，换做任何人都会悲伤难过，甚至愤怒！」
    「但……你有没有想过，尹乔茵的心情？」他的双手更加出力，柳时澈的衣领皱了。
    「在她生日那天，她的父亲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母亲从此萎靡不振，日子过得不如从前，然后不管走到哪，都被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她是杀人犯的女儿，开始疏远她，开始欺负她……你认为尹乔茵这样的人生就很好过吗？」
    「明明就不是她杀了你的父母亲和妹妹，却替自己的爸爸担了这么多年的罪名，还没成年就送走了自己的爸爸与妈妈。这样过日子的她，从没有抱怨过，也是咬着牙活了过来。」
    「而你就只会怨恨着她，伤害她外，还会甚么？想清楚！痛苦的人不是只有你，尹乔茵跟你一样痛苦！这三年来，她虽然笑着眼神却总是飘向远方，你认为是因为甚么？」
    他把柳时澈甩掉，忿忿地望着他，「为的就是你！她时不时掛念着你，想着你，为了你……偷偷地哭泣，偷偷地懺悔。这样的尹乔茵，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柳时澈的双眼湿润，他楞然，身体停不住颤抖。
    「拜託你……离开乔茵的身边。再也不要出现在她面前，即使遇到……也请当陌生人。你的愿望已经完成了，柳时澈。」
    就在这时，一位护士来到病房门前，她错愕来回看着闵致皓跟柳时澈。
    「那个请问哪位是尹乔茵小姐的家属？」护士小心翼翼地询问。
    「是我。」闵致皓走到护士的身边，「我是她的丈夫。」
    护士认出闵致皓，她开始手忙脚乱，从未想过自己竟会有一天遇上大明星。
    「那、那个……尹小姐的身体一切安好。」她说，「只是因为小感冒，才引起休克，之后只要乖乖地休养就好。然后……」
    护士扬起一抹和蔼的微笑，「恭喜致皓先生，要当爸爸了。」
    闵致皓瞠大双眼，而一直垂着脸的柳时澈则是停止呼吸片刻。
    「真、真的吗？」方才的怒气瞬间消失，闵致皓的脸上出现喜悦。
    「是的。经检查后发现尹小姐现在怀有两个多月的身孕，要好好照顾身体，若再发生像今天一样的事情的话，可能就不会像今天一样幸运……为了肚子里的宝宝着想，还请致皓先生多多照顾妻子，这些日子暂时不要做激烈的运动。」
    「知道了！」闵致皓开心地跟护士道谢，赶紧衝到病房的尹乔茵身边。
    他紧紧握着尹乔茵的手，对仍未醒来的她说：「真的太好了……太好了……」
    待护士走后，柳时澈走到尹乔茵的病房外，看着闵致皓牵着尹乔茵的手。
    他望着自己的手，握紧，然后离开这医院。
    雨，还在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