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秋季 10

    隔天一早，原浩顶着黑眼圈走进教室，一和坐在隔壁的西亚对上眼，昨晚衝动而吻的那一幕又浮现在脑海里，他立刻撇开视线。
    「原浩……早啊。」
    「呃、嗯……早。」
    两人之间流窜着尷尬的气氛，原浩更是打完招呼后就趴在桌子上，背对着西亚装睡。
    而躲躲藏藏的一天就这么开始了。
    午休吃饭时，原浩说有别班的人找他，所以让甲胖和西亚两人吃；下课时，元浩不是装睡就是往外跑；虽然西亚在下课时依旧埋头写作业，但今天会偶尔跟原浩搭话，不过原浩总是回应单音字句，话题总是无法顺利接下去。
    原浩……好像在疏远我？
    越接近放学时间，这种感觉越是明显，而西亚也越来越没有精神。但是原浩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只是自顾自地躲避着西亚的眼神，躲避和西亚接触、对上眼神的机会。
    平常感觉过得十分快速的时间，今天却感觉非常漫长。
    终于听见放学的鐘声响起后，这几个礼拜以来，一放学就立刻往办公室跑的西亚难得不赶着收拾书包，深呼一口气后转向原浩。
    「原……」
    「我先走了，掰。」
    啊，又被躲掉了。
    西亚看着原浩跑离教室的背影，不禁丧气地垂下肩。
    而原浩逃跑似地离开学校，回到家后又再将自己关在房里，跳在床上并把脸埋在枕头里，自顾自懊恼。
    「西亚，你怎么了？」
    「咦？」
    被阿翔唤回神，西亚用力摇摇头示意没事，但一低头就看见作业本上的字跡凌乱，而且过了快一小时，一面的题目还没写完。
    唉……怎么又恍神了？西亚懊恼地叹了口气，甩甩头要自己打起精神，继续认真面对题目。
    然而，一旁的阿翔拍拍他。
    「好了，我看你今天的状态不太好，我们今天就到这边，你赶快回家休息吧。」
    「不用，老师我不要紧。我马上把题目写完。」
    「不用了。」阿翔先抓住西亚握着笔的手，之后拍了拍。「休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你今天就先回去休息，等恢復精神后再来。」
    因为觉得阿翔说得很有道理，所以西亚想了一会儿就不再拒绝阿翔的提议，乖乖收拾书包回家。
    带着无精打采的精神回家，西亚回到家后拿着手机倒上床，点开了与原浩的聊天室。
    讯息栏：原浩，你不想当我的朋友了吗？
    刚打完又回想起昨晚的事，于是西亚按下删除。
    讯息栏：原浩，你喜欢我……
    但最后一个字的「吗」却始终按不下去，西亚最后叹了口大气，关掉手机并将它丢到一旁。
    ──该怎么办呢？
    两人各自心想着。
    烦恼的夜儘管漫长，隔日还是会迎来早晨。一夜未眠的两人从各自的窗口看着泛起鱼肚白的天空，思绪交错纠缠。
    ＊
    隔天的早自习时间，一人假装在算数学，一人想认真写英文作业却无法专心。而在台上看着的阿翔早看出两人的心都不在此，于是走到两人之间拍了拍原浩。
    「跟我来。」
    「……噢。」
    领着原浩走到办公室附近的隐密处后，阿翔直接切入主题。
    「你跟西亚怎么了吗？」
    「咦？」惊讶后转为害羞，原浩撇过头，「没什么。」
    小孩子就是麻烦。阿翔叹了口气，决定还是慢慢问。
    「你知道西亚想考外文系吧？」
    「啊、嗯……我知道。」
    「那关于补习的事也知道了吧？」
    「哦……那个、是我误会你了，还对你说出那种话，真的很抱歉。」原浩弯下腰鞠躬道歉。
    「嗯。不过我不是想说这个。昨天下午补习时，西亚整个人心不在焉，刚才我看你们两个也怪怪的，所以想问问你，你们在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吗？」
    这该怎么回答呢……跟老师说「我吻了另一个男同学」，这样好吗？不过阿翔算是一个通情理的老师，直接跟他说好像也无妨？
    「喂，你不回答我怎么知道要怎么帮你们？快说。」
    「但是你听了不要觉得很奇怪喔……」
    「不会。我什么奇怪的学生都见过了，也不差你这一个。」
    喂，这个老师说话很过分啊。
    犹豫了一会儿，原浩才支支吾吾地开口：
    「就是我吻、吻了他……一时忍不住……」
    阿翔先是一脸呆滞，理解过来后意外地淡定。
    「原来如此。后来呢？」
    「后来我就因为太慌张，所以跑走了……」
    「什么？你这是吃到一半就落跑，比吃乾抹净还可恶耶。」
    「这我知道，请你不要再说了。」
    阿翔的话句句刺进原浩柔软的内心，年轻衝动的孩子只能低头掩面。
    「那现在呢？你打算跟他告白吗？」
    「这……我也不知道。我们好不容易变成了朋友，所以我怕如果我跟他告白，结果他不喜欢我的话，那我们就连朋友都当不成了。」原浩哀怨地叹了口气，之后想到什么似地猛然看向阿翔：「阿翔，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阿翔毫不遮掩的翻了个白眼。
    「谁管你啊！这是你跟西亚之间的事，我怎么知道你该怎么办？而且我身为你们的班导，我怎么可能会让你们谈恋爱？尤其是你们再过一年就要考大学了，你觉得我会叫你去告白？」
    呃，说得也是，问阿翔本身就是个错误。原浩无奈地摸摸鼻子。
    而阿翔叹了口气，继续说：
    「总而言之，不管你想怎么样，你身为西亚的朋友兼暗恋者，你就要好好的看着西亚，不要只顾着你自己。不然你这样怎么对得起为了你而留在我们班的西亚？」
    「啊？」原浩突然听不懂阿翔在说什么，「为了我留在我们班是什么意思？」
    原来西亚没有说这件事啊……但这也是正常的吧？以一个正值青春期的男孩而言。
    「当初西亚说想考外文系时，我有建议他转去文组班，可是他很坚决地拒绝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原浩摇摇头。
    「虽然他没有明说，但是我知道是因为你在这个班，所以他才不想转走。如果你现在不好好面对他的话，那么西亚就太可怜了！」
    见原浩一脸呆愣，阿翔知道他还需要一点时间好好思考这件事，因此不强逼他马上理解，拍拍他的肩后往办公室走去。
    「好好去面对西亚吧。但是，要交往的话要等到考上大学再说喔。」
    「噢，好……」
    独自走回到教室，原浩觉得阿翔说得非常对，因此不再躲避西亚，而决定要好好看着他。
    而原浩发现，西亚变得非常没有精神，总是低着头，就像刚转来时一样。
    我真的是笨蛋！他好不容易变得比较开朗了，却因为我又……
    原浩在心里暗骂自己，深呼几口气后转头向西亚：
    「亚……」
    没想到下课鐘在这时响起，一群男同学马上衝过来围住原浩。
    「哎原浩，体育课了、走！打球了！」
    「不、我等等再过去，你们先去……」
    「哎唷，走了啦！快！」
    被拉着离开位置，原浩还是不放弃地要叫西亚，但是情绪高涨的男高中生是非常可怕的，原浩像被扛走一般扛出了教室。
    ──这时候打什么篮球啊！你们这群人！
    原浩虽然站在篮球场上，但视线却不断飘向坐在阴影处的西亚，心思也完全不在球上。
    「原浩！」
    一回头往场内看去，一颗球正从原浩的头顶上飞过，往场外飞去。
    而在那前方就是西亚。
    「亚亚！小心！」
    西亚因为听见原浩的声音而抬起头，却突然看见一个物体飞来。
    砰！
    球打中西亚的脸，西亚痛得弯下了腰。而原浩立刻衝上前，紧张地查看西亚的伤势。
    「亚亚，你有没有怎样？我看看！」
    原浩拉下西亚捂住鼻子的手，只见一道鲜红的血从鼻孔流下，双眼还痛得泛泪。
    「靠，你流鼻血了！走，我带你去保健室！」
    将人一把打横抱起，原浩立刻往保健室衝去。
    「原、唔……原浩，不用啦，我自己可以走。」
    「你先不要说话！用手捏住鼻子，就快到保健室了！」
    原浩如旋风般一路直奔进保健室，把西亚放到椅子上后，一见到保健室阿姨就着急地跟阿姨求救。
    「阿姨，他被篮球砸到、流鼻血了！然后、他很容易骨折，所以能不能请你帮他看看？」
    「好好好，同学你冷静一点，我来看看。」保健室阿姨挥挥手将原浩赶到一边去。
    经过阿姨的处置及诊断后，西亚的伤势没有想像中的严重也没有骨折，只是鼻樑上被贴了个ok绷，流鼻血的左边鼻子塞着卫生纸，模样狼狈了点。
    「同学，你们在这里休息一下，顺便帮我顾一下保健室吧！阿姨去拿个药。」
    「好的。」
    原浩回应了保健室阿姨一声，见阿姨逐渐走远后走进西亚，屈膝蹲在他身前。
    但西亚低着头，不敢看向原浩。对此，原浩只能在心里暗骂自己笨，然后叹了口气。
    「亚亚。」
    西亚的身体只颤了一下，但没有回应。
    「亚亚，你看着我。」
    「……」
    「亚亚，你抬头看着我好不好？」
    或许是原浩话里带着一点难过，西亚这次终于抬起头，但是一滴滴泪不断从眼眶溢出。原浩看到后心底一惊，慌张地帮忙抹掉脸颊上的眼泪。
    「亚亚，鼻子还是很痛吗？你怎么哭成这样？」
    西亚摇摇头，但还是难过地啜泣着。
    「不是因为鼻子痛？那是怎么了？」
    「因为……唔、我以为、你不想跟我……做朋友了……」
    西亚哽咽说出的破碎话语字字重击着原浩，那张哭得狼狈的脸也让原浩又心疼又愧疚，但只能握住西亚的双手，轻声安抚他：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没有不想跟你做朋友，而且我想一直跟你做朋友！所以你不要哭了，对不起……」
    「真的吗？」
    「真的！我说的都是真心的，没有骗你！所以你不要哭了，好吗？」
    这次西亚直直望进原浩的双眼，像是确认原浩的真心一般专心注视着。几秒后，缓缓点点头，并渐渐停止了啜泣。
    原浩从一旁桌上抽了几张卫生纸，帮西亚擦乾眼泪。
    「嗯，不要再哭了，不然你鼻子里塞着卫生纸又哭得眼睛那么肿，等一下怎么回教室见人啊？」
    噗哧一声，原浩成功逗笑了西亚，哭得红肿的大眼又向下弯成了半月型。
    「今后，放学后我们一起留下来吧。你让阿翔补英文，我在旁边读书，然后一起回家吧。」
    看着勾起微笑、恢復原状的原浩，西亚也笑着点点头。
    「……嗯。」
    tbc.
    下篇进入第三章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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