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0

    那场闹剧算是很草率的结束。
    古希灝面对长辈梁书臣的要求自然是无法拒绝，尤其是当他把目光撇向梁夏的同时，看到她秀緻脸蛋上有着不可抹灭掉的掌印和清冷的眸光，他就知道两人关係早就玩完，更别说是梁夏眼神里头有着太多不能理解的思绪。
    梁夏不是个毫无情绪可言的人。
    她仍是有喜怒哀乐的，对任何事物有着敏锐的警觉，若令她失望，她会不可挽回地离开，即使她的心在滴血，即使痛处重的要压垮她的生命，她也绝不回头；她现在就有这种感觉，周遭的人用着嫌恶的眼光看着自己。
    多么可笑。
    等到古希灝离开，梁晴更是无法克制情绪的放声大哭，好似要哭出所有的委屈和难堪，她很用力、很用力的哭泣，眼泪和鼻涕都混在一起，楼雨馨抱着面纸盒，不断的安慰着大女儿。
    「小晴，我可爱的宝贝女儿，别哭啊。」楼雨馨目光担忧的望着梁夏。
    她像尊雕像，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
    梁书臣沉鬱的目光对上自己的女儿，「梁夏，你这次做的太过分了！」
    「我曾经暗示过你，父亲。」
    「什么意思？」
    「小夏，你对爸爸的安排想必很排斥吧。」
    「不会啊，只不过我希望爸爸对这件事可不要反悔在先。」
    梁书臣心内一惊，似乎明白话中含意，他语气一沉：「的确，你是跟我说过。」
    听到这番话，梁晴以为只有自己是被蒙在鼓里，被当作可悲的小丑耍，她激动的尖喊，挣脱母亲的怀抱，再度走上前去，手指着梁夏的鼻头辱骂：「梁夏！你这个只会抢人男朋友的烂货！贱人！」
    啪！重重的巴掌再次甩上梁夏的右脸颊。
    看见梁夏完全没有还手的意愿，梁晴动作更是无所顾忌，她伸手就扯着妹妹的头发，儘管疼痛，梁夏认为自己有错在先，任凭梁晴动手发洩情绪，她忍着头皮要被扯烂的痛苦，咬牙撑着。
    「留这什么短发！竟然还有办法勾引别人！」梁晴胡乱扯着梁夏的毛发。
    梁书臣听到梁晴胡搅蛮缠的声音，立即回神，他大手一挥把梁晴推到老婆那里，眼神示意她好好控制梁晴的状况，他走到梁夏跟前，开口：「梁夏，我不怪你。」
    「爸！你竟然容忍梁夏！她欺骗我们大家！」梁晴被母亲楼雨馨拉着，极力反抗。
    「梁晴，收敛你的行为！」梁书臣厉声重斥。
    被这么一吼，梁晴几滴眼泪落下来，接着只管抽搐着肩膀，不敢再出半个声音。
    梁书臣轻叹口气，大手轻抚上女儿红肿的脸蛋，「梁夏，委屈你了。」
    「雨馨，择日陪我到古家去拜访一下，我会正式解除婚约。」梁书臣讲出想法。
    梁晴紧抓着母亲的手臂，炫然欲泣的模样惹人怜，「妈妈，我不要解除婚约！我不要！拜託！我会被同学笑话的！」
    「如果是单纯看上他的家世那还有得救，如果是古希灝的人品那还是解除吧。」梁夏苍白的嘴唇飘出这句话。
    梁晴恶狠狠的瞪着妹妹，厌恶道：「你是恶女！是太妹！专抢别人未婚夫！」
    「梁晴，小夏是你的妹妹，不可以出言侮辱。」母亲楼雨馨压低嗓子斥责。
    梁晴冷哼：「我没这种不知羞耻的妹妹！」
    啪！这巴掌是打在老是口出恶言的梁晴脸上。
    捂着脸颊，梁晴不可置信的望着威严的父亲，声音颤抖不已：「爸？你打我？」
    「是你太过份！」梁书臣狠下心，手心手背都是肉，令他左右为难。
    「你们都偏袒妹妹！梁夏，我恨你、恨死你──！」梁晴甩开母亲楼雨馨的安慰，摀着脸衝到楼上。
    母亲楼雨馨赶紧上前查看梁夏的脸蛋，惊呼：「小夏，你嘴角都流血了，小晴这孩子看不出来力气这么大，自己的妹妹都下手这么重。」
    梁夏再度啟唇，红肿的嘴角连说话都隐隐作痛：「没事，是我欠姐姐的。」
    「听你这么说，这是你预备就这么做的吗，告诉我！」梁书臣隐忍着怒火。
    梁夏抬起脸蛋，那双黑眸深幽的像两潭黑洞，「这种关係我很早就想结束，我只是一併处理而已，古希灝不适合姐姐。」
    「对！不适合，因为你们两个搞在一起嘛！」梁书臣口不择言，砲火猛轰梁夏。
    听到这席话，梁夏轻扯着淡淡嘴角，表情仍是那样冷然，「两个寂寞体碰撞在一起，是不可能会有火花的，有的只是短暂的快乐，却又不是真正的快乐，总之，只是互相慰藉而已。」
    「所以你不喜欢希灝。」楼雨馨简单做结论。
    梁夏呆愣下，缓缓点头，「嗯。」
    梁书臣这下子更是难以理解女儿的想法，他质问：「那么你们干嘛在一起？我完全不懂你们现在小孩的逻辑欸！我真的不懂！」
    「别看我，因为我也不懂。」梁夏给了个很不负责任的回答。
    「你！」梁书臣自认容忍力超乎常人，这个时刻不得不承认败北。
    梁夏白皙脸蛋上的五指印如同藤蔓般紧紧缠绕着她的脸颊，她连扯着嘴角说话都觉得疼痛，心里头却驀然感觉到踏实，用点皮肉痛取代心灵上的内疚，其实挺合理的，整天绷紧的神经总算能稍稍放松。
    「没事的话，我想先回房间。」
    「你！唉，算了、算了，我等等请李嫂拿冰块给你敷脸，肿成这样能看吗，幸好你没参加辅导课，否则准要惹来一场风波。」梁书臣无奈的挥手。
    「小夏，先上去休息吧。」楼雨馨投以关怀的眼神。
    梁夏脚步很轻，打算上楼的同时，她手扶着楼梯扶手，深呼吸：「对不起。」
    梁书臣身子一震，却没有回应她的话，仍然是背对着。
    盯着手机不断的在高级的檜木桌面震动着，她看向来电者，丝毫没有想要接听的欲望，不过来电者完全不想死心，几乎每隔几分鐘就打来乱一下，梁夏很乾脆的把手机丢到床底下，选完换洗的衣物就往浴室踏进去。
    等到梁夏接起电话的时候，已经是她准备熄灯就寝的时间。
    「这傢伙毅力真惊人。」趴在床头，梁夏伸长手往床榻底下捞回手机。
    她自顾自打着简讯，按出传送，接着手机不再吵闹，让她一觉好眠。
    梁夏跟古希灝约在知名连锁咖啡店，她仍是一身靚丽装扮，简单的上衣搭着紧身牛仔裤衬托她的修长身段，她戴着鸭舌帽，刻意的压低帽簷，古希灝早就久候多时，他体贴的替梁夏拉开椅子。
    「长话短说吧。」拢了拢短发，梁夏显得神态自若。
    古希灝急着想要解释，「梁夏，我跟我爸说过，我想跟你订下婚约，既然事情都曝光，我们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了。」
    「如果是你要说这个，那我想我还是先告辞吧。」梁夏淡然目光扫向他。
    古希灝急忙拉住她的手臂，「梁夏，我不懂你为什么突然选择摊牌，我以为你是要替我们的未来着想，可是你的所作所为却又让我迷惑──」看着帽簷底下怵目惊心的伤痕，他接着说：「梁夏，一切都是我在一厢情愿吧。」
    「我没想过要选在这时候摊牌。」
    「但是你却──」古希灝揪着心，痛心的望着她：「我们之间玩完了吧。」
    「没错。」她毫不犹豫的回答。
    「为什么，我那么喜欢你！」古希灝俊俏的脸庞满是错愕。
    梁夏森冷的目光对上他的，「我看见了，你跟叶伶。」
    那个时候，古希灝在她脸上所看到的，是让人寒心的决绝。
    「我没故意跟踪你，或是有人告诉我，纯粹只是我刚在附近冲洗照片，很恰巧的被我给看到而已。」没有被背叛的难堪，梁夏只觉得肩膀一阵轻松。
    「梁夏──」古希灝突然有些明白了。
    梁夏得知他劈腿，却没有在梁家摊出这件事情，也许是不想让自己难堪吧，又或许是梁夏顾及到他的顏面，总归一句，他们两人之间，已经毫无希望可言。
    「那只是我一时意乱情迷，叶伶某些个性很像你。」古希灝怯嚅的坦承。
    「但那终究不是我。」
    「就算如此，叶伶根本无法取代你，我还是喜欢你！」古希灝抓着她的手臂，不愿意见到她从自己的眼前离去，甚至完全走出他的生命。
    「我们分手吧。」
    「梁夏！」
    「好聚好散。」
    「梁夏！我真的喜欢你！我知道错了！」古希灝极力想挽回。
    「还是朋友。」梁夏轻轻抽出手臂，拋出这句话。
    「我只是一时迷惘，这对我不公平！」他情绪激动。
    梁夏露出释然的笑容，「希灝，我们扯平了，你不要继续无理取闹，这连朋友都做不成的。」说完，梁夏迈开步伐毫不留恋的离开。
    当下，他懂了。
    即使梁夏还在自己的身边，她的心也早就离自己十万八千里，所以古希灝看不到她的恨，但是他会感受到比恨还让人痛苦的冷淡。
    她的离开是心灵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