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5章 我明白了

    七爷站在桃花树旁，“这些桃花树足以将这里栽满了。呵……”他笑起来，“等来年春日，这一片桃花林可就要开满了桃花。桃花开，桃花落，都是好看的风景。”
    到时候一定会美得动人心魄吧？
    倾城眸光一闪，眼神中迷迷糊糊，瞧着这些桃花树，想起来年春日的景象，微微一笑。身旁的七爷察觉，看着她含笑的侧脸，“倾城，你喜欢吗？”
    她喜欢吗？
    她很想要点点头，说一声她很喜欢。但想到那夜风雪中，公子玄拉过她小手轻轻啄了一口的模样，却止住了这念头。
    悬崖下定的情，毒谷中生的心，早已将她和公子玄拉得越来越近，将她和七爷推得越来越远。
    七爷很好，待她很好，几乎是全心全意。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或者说多了点什么。
    她心中融着难以言说的体会，却忽然词穷，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她抬起头，瞧着七爷，勾唇一笑，“我不是叫沐倾城吗？怎么会喜欢桃花呢。我还是觉得千舟水寨不夜楼后面的整片兰花海，才是最美的呀。”
    兰花海，海兰花，夕颜一醉，三世不休。那曾是他全部的心血，曾是他全部的梦想。可她似乎从来没说过那些兰花很美，那些景色很迷人。
    七爷目光一凝，盯着她。
    倾城眸光闪烁，避开了他的视线，仍然笑着，“七……那个……王大可你知道吗？我……”
    他等着她说话。
    她努力迎上他的目光，真挚地望着他，“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最亲密的战友，是我最生死的兄弟。王大可，我没办法……”
    她认认真真低下头，苦涩地出声，“我没办法……失去你。”
    什么叫失去？
    从未得到，所以从不失去？
    亦或是……因为得到，所以不可失去？
    七爷一怔，紧紧地盯着她，剑眉星目飞扬如昨。不过是霎那间，却倏地委顿下去。他的目光黯淡下来，他的神态颓废下来，他的肩膀耷拉下来，他微微笑了笑，点点头，“我明白了。”
    一语毕，飞快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倾城没有追上去，或者说她根本不敢追上去。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如果说从前的她还不知道七爷的心，那么此刻她是一定知道的。
    这些年，七爷一直在努力的了解她，努力的认识她，努力的对待她。努力的想要给她，她以为最好的一切。
    其实，又何尝不好呢？
    她一直知道那是最好的，普天之下再也没有比这更好。再也没有更好的七爷。
    所以，她才害怕。她害怕千舟水寨不是她的家，她害怕不夜楼前的灯火不再为她点亮，她害怕，害怕这缥缈故居成了生离之地，害怕跟七爷的一切都成为过往。没有人知道，她有多么的在乎。
    所以没有人知道她有多么不愿意失去。
    对她而言，七爷是她的朋友，是她的亲人，是她在这异时空不多的念想之一。她早已习惯了跟他插科打诨，习惯了跟他互怼拌嘴，习惯了有他在身旁的日子。
    习惯了他的吊儿郎当，习惯了他的大呼小叫，习惯了他剑眉星目中泛起的慵懒和随意，严肃和认真。
    亲人。
    或者说哥哥。
    她将七爷当做最亲密的兄长，最不可失去的兄长。
    夜风很冷，吹着桃花树摇摇晃晃。来年的春日，这里一定会开满了桃花树，而她可以在任何时候来到这里欣赏，永远不担心失去，永远不害怕分离。
    她抬起头，仰望着墨蓝的星空，见那西天上悬挂的星子，寥落又寂寞。大概，是她太过贪心了吧。
    她的哥哥。
    “哥哥……”她在心底低声呢喃一句，眼眸中渐渐泛起一阵迷雾，再也看不清了。
    这个除夕夜，七爷悄然离去，没有跟任何人告别。所有的人都以为倾城知道一切，其实倾城比他们还懵逼。她不知道七爷去了哪里，只能猜测他可能是回到了千舟水寨。除此，也就真的不知道了。
    写给公子玄的信件有了回音，公子玄果然如她所想，以为她在浣风楼治疗锦公主的眼疾。得知她落水受伤，当即前来探望。听闻，已经近了。
    这样的天气，还很凄寒，况且那立春迟迟不来，便是缥缈故居也透着凉意，她便担心公子玄的身体，再三写信叮嘱他一路小心，注意勿要犯了旧疾。到后来，甚至还派出蒋玉娇去接迎，生怕劳累了公子玄。
    蒋玉娇去了半个月，没有回来，回来的信件却说公子玄果然旧疾发作，正在船上养玻大概是上一回在摘星台下受得寒气，倒逼入体内，这一回还有些严重。
    倾城十分担心，却因为自己也有伤在身，不好亲自出迎接，只好开了药方，又拿了药材，着蒋玉娇为公子玄煎服。好不容易挨到立春之后，公子玄终于到了。他的旧疾似乎也好了很多，至少在下船见到倾城时，他整个人的状态还算不错。
    她站在河畔大门口迎接，站在一排水仙花丛边笑得温柔，公子玄走下了大船，靠近了她身旁，微微笑着。两个人都没说话，好像要将对方的脸看得透彻。也不知道这么看了多久，蒋玉娇忍不住咳嗽几声，二人才回过神来，神色讪讪地往宅子里走去。
    满园的桃花树已经栽植好了，许多树木上都萌发了嫩芽。
    公子玄瞧着满眼的新鲜枝桠，温和笑着，“倾城真是好心思，在这里养伤，还不忘栽这样多的桃花。等得过几日，只怕满院子如烟似雾，如火如荼，要美得撼动人心。”
    她一笑，摇摇头，“是七爷吩咐人栽植的，我哪里有空做这个。”
    他点点头，“七爷的心思素来是很好的。多谢他对你一路照顾，一会儿，我一定要跟他小酌几杯，以示感谢。”
    听得这样的话，她忍不住脸色一红。站在身后的蒋玉娇已经哈哈笑起来，“七爷早就没了踪影，也不知道哪儿去当混世魔王了。公子想要谢他，只怕是不行的。”
    公子玄目光一闪，转头看倾城，“王七爷……”
    倾城只好点点头，“不知道去哪儿了，你知道的，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当下也不再讨论七爷，请他进了花厅。
    好酒好菜招呼，又领着他看了院子的一应情况，生怕他觉得自己过得不够好，还说着赵二狗的好厨艺。公子玄听下，颔首笑着，“我只是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