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2章 清君侧，为君谋

    索性，司马元显也不是吃素的蠢货，并不让锦公主占得什么便宜。
    所以，锦公主才发来消息，请倾城与公子玄起兵，与他们声东击西，对抗司马元显。
    想那司马元显乃南朝重臣，若能打下来，对于刘裕建立根基是很有帮助的。
    锦公主信件中言辞切切，打得一手亲情牌，将公子玄与她都说成了生死兄弟一般的关系。并许诺下万重厚报，仿似只要倾城起兵襄帮，改日的江山都可平起平坐。
    这是锦公主素来的套路，并不能真个打动她的心。
    能打动她的，大约只是当年的情谊。
    讲真，自打她穿越而来，自打锦公主恢复记忆，很多事情好像都变了。大概，她变了，锦公主也变了，所以才有了今日的情况。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悲凉的意味。
    她收起信笺纸，瞧着琪璎，问，“公子怎么说？”
    琪璎眨眨眼睛，“公子说……”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公子玄的神态，学着他的样子，认真道：“公子说，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
    倾城闻言，勾唇笑起来。
    起兵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况还是与锦公主一起攻打司马元显。这算是正式宣告与南朝彻底为敌，再也回不去当初。即便公子玄是皇室宗亲，也就此与皇室划清了界限。
    倾城担心公子玄一时无法适应，但她显然是多虑了。公子玄并没什么异常，甚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号令了荆州府兵卫。
    她才发现，他的人加起来竟然也有四十万之多。
    小小荆州府，因为战乱时并未波及太广，并没伤动太多根基，竟然一下子就召集了四十万人。当然，这跟公子玄的声名威信也有很大的关系。
    不管怎么样，这是一拨不容小觑的力量。
    四月初九，公子玄发起兵檄文，声讨司马元显枉顾皇帝之意，独揽朝政，有谋朝篡位之心。而他身为南康长公主之子，肩负皇家使命，必须要领兵攻打少年丞相司马元显，清君侧，为君谋。
    檄文一出，荆州府四十万兵卫齐齐响应，天下震惊。公子玄大喜，领四十万雄狮，兵发建康府，直取司马元显。
    公子玄四十万大军作战勇猛，沿途盗寇流匪飞速退避，偶有揭竿而起的起义军，见了荆州兵也如丧家之犬奔逃四蹿。
    无他，他的起兵檄文实在太过霸道。那一句“清君侧，为君谋”的口号喊得太响亮，世人不敢揣测他深意。
    公子玄出兵，自封为荆州大元帅，倾城为军师，跟随同行。二人一身戎装，吃住与士兵一起，并无一丝差别。
    世人皆知公子玄身体不好，但雨中行军，他仍旧与士兵一起下马推车，毫无元帅的架子。
    纵使倾城身为女军师，原本也该享受些优渥的条件，却也跟公子玄一样，不敢有半分不同于士兵。
    如此这般，二人在军中的威信很快建立起来，人人称道荆州大元帅和军师乃为军中楷模，南朝罕有。
    这在风雨飘摇，军心动荡的南朝天下，无疑是极具诱惑力的引兵旗幡。有人领了千人纵队趁夜投奔，有人杀了南朝贪官做投名状，只为了能跟随公子玄一起出征。
    这天下间也并非都是傻子，许多人渐渐明白，或许公子玄就是南朝未来的君主。
    或许，公子玄便有这样的心思。
    中军帐中，公子玄站在行军地图前，眉目冷肃，倾城站在他对面，问，“公子，你真的有登临九五之心吗？”
    两个人都是一身戎装，公子玄回头看过来，唇边挂着笑，“倾城以为呢？”
    什么时候，他竟然要她猜测他的心思来？
    既然起兵，那檄文发布的再好，也不会真的只为清君侧。她不是傻子，公子玄当初那样被皇室对待，今日如何会对皇室殚精竭虑？
    檄文只是幌子，锦公主的邀请，大概也只是个理由罢了。
    她笑了笑，“公子深明大义，一心忠勇，我还真是猜测不到。”
    “哈哈哈……”难得，公子玄竟然开怀。
    他一双略显狭长的眼睛勾起一抹笑意，走近了几步，低头瞧着她的脸颊，“锦公主是我们的朋友，她遇到困难写信求援，咱们自然该当援助。至于其他……”
    他停顿了一下，转头瞧着那一副巨大的行军地图，那上面细细描绘的山水都是倾城一画一笔写就。
    “咱们先打他个十几二十场胜仗，再来想这些不迟。”豪情万丈，气势宏大，真有些君主的意味。
    她微微一笑，颔首。
    这一场谈话之后，荆州兵势如破竹，横扫天下。走到哪儿打到哪儿，犹如神助，委实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公子玄的声名传播的更远，便是倾城的声名也一下子上升到了极大的高度。天下间无人不识，无人不晓。
    但公子玄一直以她闺名示人，世人只知道她乃沐倾城，并不知道她乃北国重臣之女沐倾城。
    这两个名字，生生将她变成了两个人。
    一个是北国战败的亡将，一个是南朝盛起的新秀。
    关于此事，倾城不置可否，并不细究。
    到底，公子玄是不能与南朝敌寇一起出现的。从一开始，他在任何人面前称呼她为沐倾城，将她的闺名昭告天下，大概就是早将此刻算计了进去。
    那个沐倾城，早在叶城秘宅中就死掉了。
    活过来的这个她，不管是在会稽绝尘园，还是在荆州养静轩，都只是沐倾城，沐先生，沐军师。
    直到此刻，兵发四十万大军，直奔建康府，她沐倾城声名累累，也不过是另外的皮囊。
    很快，兵行山险，因有小股流寇抵抗，又有初夏的暴雨不歇，中军大帐停了下来。司马元显还在应付锦公主，没办法分身来对抗，他们还算安全。
    雨势有些大，倾城站在帐中瞧着外头天色，眉目冷凝，“公子，我要去查看一下周围地形。听说前几日这里才打过一场规模不小的战役，我怕有瘟疫趁着暴雨流出。”
    公子玄正在书桌后看着行军消息，闻言并未抬头，只是温和道：“去吧，小心些。”
    而今他的身体虽然恢复，但因曾经遭遇过寒毒反复之苦，所以不敢懈担倾城拿药养着他，也不敢放他太过接触湿气。
    “我知道的。”她回头瞧一眼认真看军情的他，戴着斗笠出门。
    蒋玉娇跟在她身后，笑嘻嘻，“姑娘，那瘟疫不瘟疫的我不知道，但深山野岭下了暴雨，山木耳倒是很多的，不如咱们去捡了来，做木耳肉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