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1章 辛夷的请求

    而且，此次的起兵和哗变，刘牢之都不太知情。因为辛夷在事发之前，还曾在刘牢之帅帐中汇报消息，根本没看出刘牢之任何异常。
    说穿了，辛夷怀疑这一切的起兵和哗变，乃为刘裕一手策划，为的就是逼死刘牢之，好将他的心腹大患除去。可惜因为此事太过机密，辛夷也不敢胡乱猜测。
    而今，刘牢之自杀身亡，朝廷虽没有封疆大吏也可子承父爵的说法，到底刘敬宣也是军中一员猛将。地位本就是仅次于刘裕的。
    辛夷请倾城册封刘敬宣掌管刘字军，让刘敬宣顶替了刘牢之的位置。
    至于刘裕，反正他已经有了大将军的军衔，也不该在乎这个职务。
    倾城站在书桌前，瞧着辛夷坚定的眉目，淡然道：“那刘敬宣为人如何？”
    辛夷目光一闪，似乎略略迟疑了片刻，低声出口，“他虽然是刘牢之的嫡子，但他的性子却不如他老子那样狂妄自大，我以为他很适合领兵打仗。”
    辛夷本就是北国一员大将，今日隐姓埋名进了南朝军队，那也是骁勇善战的一员将领，跟刘敬宣的军职不相上下。她如此举荐刘敬宣，想必那刘敬宣也的确有几分本事。
    点点头，倾城微微一笑，“既然你说刘敬宣可堪大任，那便让他顶替了他老子，继续做那封疆大吏。”
    辛夷一怔，“如今天下未定，做封疆大吏未免不太适合吧。我看，不如将他留在建康府外，一旦外围有人对咱们不利，再派遣他去征战就是。”
    辛夷这是不想让刘敬宣去的太远。
    跟倾城对刘牢之的安排完全相悖。
    倾城眸光闪烁，瞧着辛夷冷冷清清的脸，轻轻一笑，“你是我的姐妹，我相信你。你说留下他，那便留下他。”
    辛夷面色终于显出喜色，忍不住道：“那公子玄那边……”毕竟公子玄才是新任丞相，才是掌管南朝天下的人物，而倾城只是他的军师，可能做得下这样的主意？
    倾城摆摆手，“你放心吧，些许小事，我还能拿主意。”当下，吩咐下人为辛夷送来可口饭菜，亲自陪着人喝茶用饭。那一头，却派蒋玉娇去与公子玄汇报，要将刘敬宣留下来。
    没过多久，蒋玉娇归来，笑眯眯说起公子玄的意思。
    辛夷冷清的神色微动，松了一口气。当下，举着手中的酒杯，亲自敬倾城，“若兰，我别的不求你，只求你一件事情。”
    倾城不知道她怎么忽然这样郑重其事，忙举起酒杯，认真地看着她。辛夷这才开口，话音中含着莫名的正式，让人不敢大意，“我只求你保护刘敬宣，勿要让他在跟刘裕的对决中丧失了性命。”
    好端端的，怎么竟好说了这种话？倾城不解其意，蹙眉，“此话怎么讲？”
    刘裕是锦公主的人，即便现下锦公主和倾城关系不如从前，但虞美人仍旧是上下一体，并未分离。辛夷乃为虞美人八大首领之一，自然对虞美人也有一定的决策权。
    辛夷说要留刘敬宣，虞美人中谁敢不留？
    那刘裕也算半个虞美人，作何要与刘敬宣死磕？
    辛夷冷淡一笑，眉眼中都是凉薄的黯淡，“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同你讲。但刘裕绝不会永远臣服于虞美人。刘牢之很可能又是被刘裕逼死，刘敬宣现下不知情便罢，改日一旦知道了清楚，难保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微微停顿，认真看着倾城，“若兰，我只希望不管虞美人如何，不管刘裕锦公主如何，请你一定保下刘敬宣的性命。”
    辛夷从不求人，忽然之下将姿态放得这样低，实在让人有些不适应。倾城眸光一闪，“你……与刘敬宣究竟有什么干系？”
    “没有。”辛夷斩钉截铁，仰头一口饮尽杯中酒，垂下眼帘，“我与刘敬宣不过是兄弟关系。此前一同杀敌之时，他对我颇多照顾。我来求你，只是英雄相惜罢了。”
    英雄相惜？
    兄弟关系？
    倾城颔首，“你放心，这刘敬宣我一定会给你保下来。”
    行军打仗，又是这样天下大乱。朝堂动荡不安，立于军中之人，都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讨生活。说不定哪一日就要丢了性命，长埋于黄沙柸土。不管刘敬宣和辛夷是什么关系，只要辛夷有求，她必应。
    辛夷总算是放下心来，叹息一声，不再多言。
    闷头喝了一会儿酒，天色渐渐黯淡下来。遥遥的街巷之上，传来骏马奔驰的声音。倾城眸光探出去，蒋玉娇忙道：“城中正在搜捕逃兵。”
    顿了顿，蒋玉娇补充道：“是从刘牢之军中逃出来的兵。”
    这一夜注定了不太平，倾城心口一跳，抬眼看着辛夷，神色凝重起来。
    辛夷却像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倏地抬起头来，目光与她交汇，微微一笑，“若兰，你在想什么？”
    她摇摇头，“没想什么。”
    辛夷却不肯停下话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其实，这些日子以来，我们这些兄弟想的也不少。”搁下酒杯，再次将两个人的酒杯都斟满，辛夷才道：“你知道吗？虞美人现下分了两派，有人拥戴锦公主，有人拥护你。大家都在想，你和锦公主什么时候会分家？”
    特别是这一回，公子玄屡战屡胜，一步步坐上了丞相的位子，对九五之尊的龙椅遥遥可及。而这一切，倾城有着关键性的作用。她是军师，是整个荆州兵的魂灵。
    反观锦公主就不那么乐观，屡次失去杀死司马元显的机会，将立功的机会拱手送人。整个虞美人都在帮扶刘裕，到头来却不如倾城单打独斗。天地良心，倾城并未动用虞美人任何力量，至多不过是七爷帮着送了点消息。至多不过是用了用蒋玉娇。可蒋玉娇本就是她的人马，是她亲手栽培起来。
    倾城长睫一颤，垂下了眼帘，“我早就说过，锦公主是咱们的主上……咱们应该相信她，保护她……从前淝水一役，我就曾说过，我是她的先锋军，为了她我可以枉顾性命。”
    她的确是枉顾性命，不都是早死了一次么？
    辛夷蹙眉，“你是从死人堆里活过来的人，怎么还这样看不开？天命所归，要你掌管虞美人，要你成为大家的主上，要你光复北国，要你为帝国亡命的同胞复仇。你怎么还这样死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