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9) 我是谁，你都忘了。

    「onemore，please。」我坐在饭店一楼的酒吧，喝着酒精度接近50％的苏格兰威士忌原酒，那股辛辣滋味烧得我心头直冒烟。
    可我还是觉得冷，一股心寒疼得彻底，像一种椎心刺骨的痛梗在我胸口，拔不开、除不去，消失不了。
    我不知道自己喝了几杯酒，只知道，当我看着酒保变成两个灰濛濛的人影，我就知道我不行了，再喝下去我肯定会倒在这里。
    「l'addition,s'ilvousplat.」我挥了挥手，要求结帐。
    视线模糊地签完帐单，我拿起包包想走到门口，却一直跌跌撞撞，歪歪斜斜，彷彿身体不是我的，好沉好重，我想往前走，但又一直往后摔。
    好不容易走到门口，抓着门把终于推开门，后面突然有个外国人一把抱住我的腰，我可以感觉到噁心的手抚摸着我的臀部，我既害怕又惊慌地推开他，一边喊：「no～！getawayfromme！」
    那个外国人好像也有些醉意，一边淫笑得很猥褻，一边扣住我的手臂，好像要把我拖去哪里，我醉得头晕脑胀，全身无力，根本敌不过他的力气，只能一边挣扎，一边叫喊，他怕我叫太大声，一手居然摀住我的嘴。
    我越急越使不出力气，想抬腿用杀人高跟鞋狠踩他脚，自己却重心不稳整个人摔跌下去。
    我这时已经自暴自弃地想就让我死了算了，反正已经生无可恋了，我曾经努力的一切，在今晚都烟消云散了，我甚么都没有了。
    却没想到，我并不是跌在地上，而是倒进另一个人的怀里。
    那个怀抱有着我很熟悉的味道，和让我安心的温暖。
    我抬眼看向抱着我的那个人，他的轮廓很模糊，像两个重叠的柔焦镜头，我认不出来他是谁，只听到他跟那个外国人用英文兇狠地说：「she’smygirlfriend,getlostrightnow！」
    那外国人一边嘰哩咕嚕咒骂着，一边走开了。
    「你怎么醉成这样？」那个男人用力扶抱着我，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带着责怪的语气说道。
    「你谁啊？不关你的事！」我突然一股怒气上冲，我今晚已经够委屈够难过了，居然还有人要责骂我、说我不对？我用力推开他，跌跌撞撞地扶着墙壁往电梯那边走。
    那个男的不死心地跟过来，还是从后面搂住我的腰，撑住我快倒下的身体，在我耳边轻问：「你住几号房？我帮你按电梯。」
    我看电梯门开了，又大力甩开他，自己扒着门摇摇晃晃地沿着边边，把自己摔进电梯里，整个无力坐倒在地上。
    「几楼？」那个男的也跟着进来，继续问着。
    「16楼。」我垂首坐在地上稍微觉得好一点，感觉没那么晕眩，胃没那么翻滚，可是眼前还是很模糊，而且我根本没力气站起来，更不想让别人看到我这落魄狼狈的模样。
    「你……你还好吗？」他蹲在我前面，关心地问着。
    「不好……我好难受……。」我哽咽地回应。
    电梯门这时开啟，16楼到了。
    我逞强地想要自己站起来走出去，但那个男的已经把我整个人捞起来，继续搀扶着我走出电梯。
    「你住哪号房？」他继续问着。
    「1613。」这人实在好囉嗦，一直问一直问，烦不烦啊？！我又生气地推开他，自己沿着墙壁跌跌撞撞地找到我房间的门。
    「咦……怎么插不进去？……坏了……？」我醉醺醺地从包包翻出门卡，却一直插不进去卡孔。
    「因为你插反了。」那个男的本来站在旁边看，突然伸手抢走我的门卡，倒过来插进去卡孔，果然门就开了。
    「哦……谢谢……」我一把推开门走进房，甩开高跟鞋，就直接往床上扑倒过去，把自己埋在棉被里，整个人瞬间没了力气，软绵绵的双人床，温柔地包围我，让我的心逐渐失去防备，泪，不知不觉地盈满我的眼眶。
    「喝杯温水吧？会舒服点。」那个男的不知甚么时候已经进来我房间，还去倒了杯温水，坐在床沿，伸手把我扶了起来。
    「……你是谁啊？为什么在我房里？」我泪眼矇矓地看着他，那张好像熟悉又陌生的模糊脸孔。
    「我是谁，你都忘了。」他缓慢低沉地说着。「我是陆逸宇。」
    「骗人。」我本能地抗拒这个名字、这个人。
    「我这次没骗你，江以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