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想试试吗

    夏夏本来就有几十万粉丝，参加综艺之后，随着节目播出，有越来越多的人关注她。
    好像是《围城》里写的，大概意思是，优秀但不漂亮的女人，你要赞扬她的才华；又优秀又漂亮的女人，你要赞扬她的美貌。
    夏夏辩论本身的表现不算好也不算差。节目播出后粉丝暴涨，因为话题度实在太高。
    其实她说了什么，场上表现如何，关心的人并不多。大部分人在意的是跟美女有关的花边新闻。
    最近的被翻出来的是易桀，“夏夏  易桀”的话题上了热搜。易桀帮夏夏拍过的，所有发过微博的图都被挖坟出来，吃西瓜的那组图转发轮了好几万。甚至两人有了一小波CP粉。但两人已经很久没互动过，最后的结论就是：爱过，BE了。
    BE美学才是嗑CP的顶级意境，BE爱看的粉丝更多。
    两人曾经一起吃龙虾、去动物园，被粉丝偶遇过的高糊图也被再翻出来。
    “姐妹们快出来！都给我磕！”
    “我头晕了55555我流泪。”
    易桀没有做任何解释。
    夏夏也没有解释，易桀在圈子里地位比自己高，他没说话自己其实也没必要说什么。
    而且夏夏觉得无聊。
    在下一次辩论录制的几天空隙里夏夏又抓紧时间直播了几场。观众数量的确空前暴涨，但除了自己原本的粉丝之外，多了一批新粉，以及CP粉、易桀的女友粉。
    有点烦人，但是看在自己扎扎实实地涨粉了的份上忍了吧。
    易桀不是娱乐圈露脸的角色，但一直未婚，拍过无数明星当红流量爱豆，逐渐被流量爱豆的粉丝认识，然后发现易桀本人也长得颇为美味，男人有才华会大大加强性魅力，尤其是艺术方面的才华。时间久了，易老师居然也有了女友粉。
    当初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之所以没人来问，是因为夏夏实在太糊，糊到无人在意，跟易桀关系好的、暧昧的女性朋友也数不胜数，所以压根没人来冲夏夏。
    除了几张照片其他都无迹可寻。
    到这里夏夏都没管自己的舆论，安心地参加接下来的录制。
    经过第一轮淘汰，各个队伍各自剩下6、7个人。第二轮理论上会淘汰掉10个人，从26人变成16人。但16这个数量，大家都心知肚明最后会让每个队伍人数是相同的4人，来参加总决赛。
    夏夏队伍第一轮只淘汰了1个队员，意味着这一轮会被淘汰3个。
    夏夏只需要参加两轮，其中一个题目是：“选择当有钱的猪还是贫穷的哲学家？”抽到的立场是：选择当贫穷的哲学家。
    季谦跟夏夏说：“你现在很大的一个毛病是，你只能接受你认可的观点。拿到不认可的观点你话都不会说了。”
    夏夏有点颓地低下头，说：“我自己都不相信的东西，实在是没办法说给别人听。”
    “也不是打得有多差，你底子挺好的，说什么都能让人听进去，让人信服。但是你说你自己不信的东西的时候，就死板，感染力降低百分之五十。”
    “好的老师。”夏夏装模作样地乖巧着。
    刚赢完一场，季谦很悠闲，穿着薄薄的宽松的针织衫双手搭在围栏上，问：“前阵子微博上那个你们传CP的，易桀，也是你男朋友吗？”
    “曾经算是过。”
    “那你狩猎范围还挺广的嘛。
    夏夏突然说：“季老师，谢谢你。”
    对面的男子嘴上笑了一下，心里却微不可见地动。
    夏夏接着说：“我这个人问题很多，风评也不好，来参加这个节目本来只是工作室让我来混个脸熟，但您一直在尽心帮我，节目表现好，我涨粉了，有一大半你的功劳，谢谢您。”
    季谦没接话，两人之间突然安静了一下，接着说：“谁没点问题呢，不发疯的人生不精彩。”
    夏夏说：你也发疯吗？
    外表越稳定的，私底下发疯越严重，我看那些名人政客，明星大腕，外表看起来多好啊，私底下总是要发泄的，还是普通人好，你发疯也没人理你，都是疯子，世界就是疯人院。季谦说。
    男子把放在栏杆上的手拿下来，扣在夏夏后脑勺：想试试吗？
    夏夏把头闪开，表达了拒绝。
    第二天录节目。
    夏夏上场，对方全队的风格都是幽默搞笑。
    同样风格的选手在一场比赛里，一个队伍有一两个足矣，如果全是这样的，观点很不容易稳住。好在对方其中一个辩手发现继续这么搞笑下去场子会垮掉，开始扭转自己的风格。但稿子都是准备好的，已经不好改了。
    对方先拉长节奏，控制语速，试图制造搞笑氛围：
    “你以为有钱人很快乐吗——————不，有钱人的快乐——————你根本想象不到。”
    段子太老。
    夏夏轻声细语地回：“哲学家的快乐你也想象不到。但快乐是主观判断的评价，我方视为对方辩友提出了无效论点。”
    对方辩手开始换风格：“没钱意味着没法抵御生活的风险。无法应对家人生病、孩子上学等一系列生活问题，好比李安，在成为大导演之前许多年都在家待业，全靠妻子供养，生活真的遇到问题时，哲学家的思想和猪的钱，当然是猪的钱更有用。”
    夏夏回：“有钱、没钱，准确地讲应该是钱多、钱少，我们说一个人没钱通常是说他过得不宽裕，不体面，不能挥霍。在或多或少能维持生计的基础上，都有能抵御生活的风险。李安在家的几年里不是不赚钱，而是赚的少。有大才的人后续赚点钱并不难，李安导演的例子刚好印证了这一点。但是猪可能在死之前就把钱花光了。”
    其实她偷换了概念，但是对方没发现。
    对方继续：“许多人总觉得选择钱很世俗，很功利。但除去钱本身外，我们可以用钱做更多我们想做的事情，解放了得到钱这一步的劳动以后，我们有更多的自由去追求其他的哲学家精神追求。”
    夏夏结辩，说：“生活方式是自己的选择，我们当然可以选择做一只有钱的猪，但有一群人，愿意选择更有趣，更艰难的路。我们现在享受到的一切科技进步和艺术魅力，都是因为有人选择做前面的哲学家。从小处讲，即使不是先贤圣人和新发明的开创者，作为普通人，走在尘埃的大地上，心里装着星空难道不是快乐的事情吗。如果选择做一只猪，那有钱没钱都是上天给的，但是做哲学家，有钱没钱都可以靠自己争取，我不甘心放弃对抗的权利。”
    这一场队伍里其他两个辩手一个是大学辩论队专业队员，另一个是前几届都在的老辩手，夏夏是绝美花瓶和人气担当。
    赢得很漂亮。
    夏夏在下场时，季谦正在指导队员做下一场辩论。
    夏夏脑海里想着的，全是昨晚他手指冰凉，扼住自己的后颈，问自己想试试吗。
    试试什么？
    夏夏突然很想念何逸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