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大杂院对照组 第10节

    “我娶的妻子是和我共度余生的爱人，而不是保姆，夫妻双方得互相扶持才能走得长久，放心，不会让你一个人围着家务转的。”
    李佳佳眼神儿噌的一下就亮了，看向纪正冬的目光都柔和了不少，她觉得，纪正冬真是个好人！原本她只是想顺势让纪正冬帮忙做做饭的，这样她也能歇口气，没想到人家直接包揽了休假时间的三餐，还承诺会分担家务，这是什么神仙啊！
    来到这个年代，结婚就像是开盲盒，很多男人都是指望着娶个女人来伺候自己和一家老小，婚前一副面孔，等姑娘到了手，婚后又是另一幅面孔，谁知道你的对象婚后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李佳佳本来也没有奢求太多，倒是没想到这个男人非但上交工资，看起来还没有什么大男子主义，不但换位思考体谅自己，还会帮着干家务活。不得不说，她这开盲盒的运气真不错！
    纪正冬坐在灶下，男人专注地看着灶间的火，火光映衬着他俊雅的五官，明明灭灭，这人的颜值长的还是很在她的审美点上的，不然她也不会顺势答应这门‘强求’的婚事。
    看着男人的侧颜，李佳佳的心跳“噗通”一声，又不正常了。她想起了从河里被捞起来，看见这男人的第一眼，也是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
    只不过，这心跳漏拍还带后遗症的吗？李佳佳捂着胸口，有点苦恼的想。
    余光中瞥见李佳佳的动作，纪正冬心底好笑，心想她这样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很容易被人骗的，以后还是得他多看护着。
    吃饭的时候，外婆忽然提起让纪正冬带着李佳佳回娘家看看。因着纪正冬婚后第二天就出差去了，回门的时候只有李佳佳一人，老人家觉得自己孙子怎么着也得陪着李佳佳正式上门一趟。这是礼数，不能忘，也是向人家父母表示，您家的姑娘在我家过的不错，放心把人交给我的意思。
    纪正冬自然满口答应下来，即便外婆不说，他原本也是打算明天带着李佳佳回去一趟的。
    中午吃的有些撑，纪正冬就提议出去转转消食。正好下午太阳还算不错，晒着人暖洋洋的，李佳佳就答应了。
    两人就沿着月牙胡同附近的巷子走了走，这附近主要是几个家属院儿，有机械厂的，也有别的厂子的。
    今天天气还算暖和，所以路上来来往往的人还挺多。两人并肩而行，李佳佳的手无意间擦过纪正冬的，几次来回，滑腻细软的触感挠的人心痒痒，当那只手再一次擦过自己的手背时，忽然被人捉在了手心，动弹不得。
    察觉到纪正冬的动作，李佳佳眼里闪过一丝讶然，随即他们连更亲密的动作都有过，只是牵个手而已，也就任由男人这样攥着自己的手了，。
    大手缓缓分开小手，渐渐五指交缠，她的心跳又开始异常了，李佳佳瞪了旁边的人一眼，觉得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这么磨人？！
    纪正冬眼里闪过一抹的笑意。
    走到一个转角处，李佳佳忽然顿住了步子。
    前面，孙秋萍带着王家的龙凤胎，正在哄着呢。
    “坏后妈，我要吃糖！快给我买糖！”美丫叉腰叫嚷。
    “美丫乖，糖不好吃，咱们快回家好不？”孙秋萍哄着小祖宗，心里直发苦，她哪里来的钱买糖？
    “骗人！糖好吃！后妈坏，不给我们买糖，骗人！”虎娃立即大声。
    “糖才不好吃呢，妈妈没骗你们。”吃糖？吃什么糖？孙秋萍烦死了，但又不敢骂人，只能耐着性子哄着。
    美丫忽然上前扒着孙秋萍用拳头砸她。
    “坏后妈！用了我爸爸的钱连糖都不给我买！”上回爸爸就是这样把坏人打跑的的，她也一定可以把后妈打跑，她才不要什么后妈呢。
    孙秋萍没料到美丫会突然打人，挨了几拳头，反应过来之后下意识伸手推开。
    美丫被倒在地，愣了一瞬，接着就嚎啕大哭，“妈妈，爸爸，坏后妈，我要爸爸……”
    虎娃见妹妹被坏女人打倒，气哭了，立马上去用头撞孙秋萍，
    “坏女人！打妹妹！”
    已经惹哭了一个，孙秋萍可不敢跟剩下的这个祖宗动手，只能不停地往后闪躲。
    “虎娃、美丫你们这是干啥？怎么能打妈妈呢？”
    虎娃力气大，卯足了劲儿撞上来，孙秋萍闪的太快，孩子来不及刹住，扑到了地上。
    顿时也嗷嗷哭了起来。
    两个小孩，一声高一声低的，吵得孙秋萍脑门儿突突的疼。又见两孩子的衣裳都摔脏了，孙秋萍心里顿时就紧张了起来，这要是被婆家人知道她把孩子带成这样，还不得埋怨死她。
    孙秋萍一咬牙，“不许哭了，妈妈给你们买糖吃，再哭就没有糖吃。”
    裤腰带上还有三分钱，水果糖一分一颗，她能买三颗。
    孙秋萍决定下血本哄好这两个小崽子，不让他们告诉家里今天的事。
    果然，她一提买糖，两小孩就不哭了，都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孙秋萍心里呸了一声，馋鬼投胎！
    一抬头，就见李佳佳和纪正冬就站在不远处，均一言难尽地看着自己。
    孙秋萍有一瞬的难堪，随即目光瞥到了李佳佳和纪正冬牵着的手，藏在心底的嫉恨渐渐浮上来。凭啥她带着孩子焦头烂额的时候，李佳佳却能和男人手牵着手悠闲地散步，老天爷真他娘的不公平！
    想到自己的计划，孙秋萍又立马调整好表情，看了李佳佳一眼，笑着打招呼，“佳佳，明天你有空吧？可别忘了答应我要去国营饭店的。”
    “我明天过来找你！”
    说完，瞥了一眼纪正冬，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就带着两孩子去供销社了。
    纪正冬眯眼，莫名地觉得这莫笑容很碍眼。
    纪正冬一路都很沉默，回到家里，他才问李佳佳：
    “孙秋萍约你去国营饭店，你真要过去？”
    “要不还是别去了，我看她没安好心，谁知道有什么等着你？这事儿交给我来办。”那个孙秋萍看着李佳佳的眼神明显不对，他怕出什么事情。
    “不，我要去！”说到这个，李佳佳瞬间就精神了。
    为什么不去？白送的红烧肉，吃起来更香，不吃白不吃！
    李佳佳自然知道孙秋萍没安好心，而且从刚刚她眼里快要溢出来的嫉恨就知道，她等不及了。躲是躲不过的，看那女人样子怕是不会轻易放弃，即便这次躲过去了，就怕这次没成她又想别的法子算计人，防不胜防，还是彻底解决了的好。
    想到自己的计划，李佳佳得意一笑，凑到纪正冬耳边小声说着什么。
    雪花膏的香气忽然拂过耳边，耳廓被热气熏的酥酥麻麻，纪正冬的脑中轰的一声，根本听不见小姑娘在说什么。
    纪家的氛围甜蜜和谐，这边东厢的王家气氛却有些凝滞。
    起因是王秀秀放学回来发现自己昨儿个换下来的衣裳孙秋萍还没洗，这直接导致了她明天没好看的衣裳换了，于是一状告到了王大妈那里。
    王秀秀冲着孙秋萍瞪眼，得意的哼了一声。这个农村来的土包子，竟然还敢不洗自己的衣裳，害的她明天都不能穿的美美的去学校了。看她娘怎么收拾她！
    孙秋萍有点紧张，又担心会不会两个小崽子跟婆婆告状。婆婆对自己一向和善，不知道会不会对自己有意见。
    王大妈先是当着孙秋萍的面儿轻声细语地批评了王秀秀一番，再打发王秀秀走。
    王秀秀不甘心的扁了扁嘴，到底是没抗住王大妈严厉的目光，气哼哼的走了，走之前又瞪了孙秋萍一眼。
    孙秋萍这才松了一口气，婆婆还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看来那两小崽子没说什么，不枉费她买的两颗糖。她就知道，自家婆婆那么通情达理一老太太，怎么会和村里那些磋磨儿媳的老太太一样呢？
    等人走了，王大妈再细声细气地问，“秋萍，昨天秀秀身上换下来的衣裳怎么没洗呢？”
    “妈，我、我忘了……”孙秋萍支支吾吾，不好意思地回道。其实她不是忘了，是小日子来了，肚子疼的难受，哪儿还有心思给小姑子洗衣裳？不过这时候的人普遍羞于说这个，孙秋萍也不例外，即便是对着婆婆她也说不出口。
    大冬天的用冷水洗衣裳多冷啊，还别说，孙秋萍原来在娘家的日子虽然有些难过，但柴火是不缺的，还真没在大冷的天用冷水洗衣裳。下乡没别的就是柴火多，到山上捡一捆就够家里烧很久了。反而是到了城里，水要钱，烧水的煤也要钱，男人的工资养一大家子，婆婆又过日子仔细，哪儿舍得用热水洗衣裳？每回孙秋萍洗完一家人的衣裳后手都冻得跟那胡萝卜似的，通红通红的。
    今天小日子来了，一下水就肚子疼，她实在受不住才没洗小姑子的衣裳。原想着小姑子这么大个姑娘了自己洗自己的衣裳怎么了？没想到王秀秀会告状，更没想到一向好脾气的婆婆会为这件事来找自己，还好她没在小姑子面前说自己什么，孙秋萍心下稍安。
    王大妈叹了口气，一脸欲言又止，“秋萍，你要是为难就算了，还是我来洗吧，反正我这个老太婆都是这几个孩子做惯了的，皮糙肉厚的，也不怕冷，哎……”
    先时还松了一口气的孙秋萍心里顿时一紧，吓得一哆嗦，连小日子的肚子疼都顾不得了，忙道，“妈，我来我来，我不冷，也没有不舒服，就是忘了收秀秀的衣裳，她也今早没给我送过来。”
    孙秋萍可不敢让王大妈洗衣裳。
    还记得结婚的第二天，她因为头天晚上和男人闹的太晚，第二天起迟了，婆婆做了早餐，她男人就给了她一天的冷脸。
    孙秋萍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整个人都小心翼翼的，到了晚上王旭东才欲言又止的跟她说之所以会娶一个农村媳妇，就是因为家里人多他妈一个人打理家务忙不过来，现在既然她进了门就要多体谅他妈，让他妈休息休息。知道这话的意思就是让自己多做家务，孙秋萍虽然心里委屈，觉得起晚了也不是她一个人的责任，可她也不敢有怨言。
    自此，她就几乎包揽了家里所有的家务。
    婆婆是个和善的，体谅自己忙不过来，经常问要不要她搭把手，孙秋萍心里熨帖，可经过上回的事儿她哪还敢让婆婆沾手？
    王大妈坚持，“你们年轻人细皮嫩肉的，今天这儿不舒服，明天那儿不舒服的，哪儿能做什么粗活儿，我来吧——”
    孙秋萍都快哭了，“妈，我没有不舒服，您放着我来洗吧。哪儿能劳动您干活儿呢，旭东娶我回来不就是照看家里的吗？”原本王旭东就因为两个孩子的事儿对自己冷脸，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再让他老娘洗衣裳，还不知道怎么冷着自己呢？她深知自己农村户口，又没工作，在这个家还没站稳脚跟，只能牢牢抓住男人的心，要是男人都不待见自己了，那这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这话说的中听，王大妈欣慰地拍她的手，“秋萍，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等旭东回来我一定好好说说他，要多体谅体谅你的不容易。等会儿，我去给你拿衣裳！”
    她忽然想起什么，又说，“秋萍，还有啊，美丫和虎娃的衣裳不知怎么破了，我看也没法再穿了。他们的皮肤嫩，身上的衣裳得用细棉布的料子，不然就长疹子。你改天扯点好料子给他们一人做一身吧。”
    屁大点儿的孩子做啥新衣服，大人穿的衣裳改改咋就不能穿了？还要用细棉布的料子！她自个儿都还没穿过那么好的料子呢！
    想到孩子衣裳是怎么破的，孙秋萍心里有点虚，但即便心痛的滴血，也不敢反对，不但不敢反对，面上还要笑着应好。
    见婆婆说完就要回房，孙秋萍忙喊住人，“妈，您还没给钱我呢？还有布票，不然我咋扯布？”
    王大妈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连连拍自己额头，“哎哟，你看，老了老了记性就不好了。”
    上下兜里摸了摸，只摸出两张布票，王大妈有些为难，“秋萍，你看这事儿弄得，你嫁进来的时候置办了几桌酒席家里拉了不少饥荒，旭东的工资每个月拿去还债就不剩下什么，家里现在只有咱们一家人这个月的口粮了。你看要不你先垫着点儿？”
    又保证道，“等家里宽裕了妈一定还你，绝不会赖你的钱的。”
    孙秋萍震惊，“妈，不是，我哪儿来的钱啊？！”孙秋萍简直不敢置信，她从来就没摸到过王旭东的工资，手里怎么可能有钱？婆婆不是犯老糊涂了吧？
    王大妈小心翼翼：“旭东提亲不是给了你家30块彩礼吗？要不你找亲家借点？”
    孙秋萍：“……”原来婆婆不是老糊涂，是精过了头！
    见孙秋萍脸色难看，王大妈幽幽的说：“你对美丫和虎娃的好妈都记在心里，他们俩长大了以后一定把你当亲妈一样孝顺。”
    想到以后人中龙凤的继子女，孙秋萍原本想拒绝的话咽了回去，咬牙，“行！”其实彩礼她压根就没给她爸妈，而是自己收起来了压在箱子底，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没钱用，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见儿媳妇答应了，王大妈不着痕迹的嘴角翘了翘。
    孙秋萍没注意到，她在为即将要花出去的钱心疼的直抽抽，不断地安慰自己，现在对龙凤胎的好都是投资，等以后他们出息了肯定会带着自己享福的！
    肯定会的！
    你问她为什么这么自信？
    因为孙秋萍有一个别人不知道的秘密，她会做梦。
    不是普通的梦，而是预知未来的梦。
    梦里，她嫁给了一个到村里插队的知青，原本日子过的也还算幸福。可后来，高考恢复，大批知青回城，那个男人也在考上大学后扔下她和儿子一走了之。孙秋萍一个人带着儿子在村子里受尽了闲言碎语。等到改革开放，她出去打工，靠着饭店服务员，保姆，保洁，一份一份微薄的薪水拉扯大儿子，才四十多岁就头发花白，老的不成样子。
    而李佳佳呢，虽然给人当了后妈，可早早的嫁进城里享福，四十多岁依然年轻美丽，不仅当上了大官夫人，男人疼她爱她，一双精英继子女也敬她如亲母。
    从小就深埋在心底对李佳佳的嫉妒在那一刻彻底爆发，她非常非常不甘心。
    凭啥她李佳佳就那么好命，从小父母疼爱，有吃有穿有学上，长大了嫁了个男人也是有出息的，没受过一丁点儿苦？她孙秋萍到底比她差在哪儿了，爹不疼娘不爱，上学是她苦苦求来的，嫁人又被抛弃？她觉得老天爷一点儿也不公平，凭啥所有的好事儿都让李佳佳得了？
    所以在醒来的那一刻，孙秋萍做了一个决定，她知道现在王旭东正在找媳妇照顾孩子，于是塞了媒婆一块钱，让她给自己和王旭东牵线，就这样，她和王旭东相上了亲，这辈子和王旭东结婚的变成了自己。
    她再也不要受前世的苦，这一回，大官丈夫是她的！大佬继子女也是她的！这享不尽的福也是她的！不就是后妈吗，谁还不会当？！
    原本打算让李佳佳嫁给自己上辈子那个渣男，让她也尝尝被人抛弃的滋味儿，没想到被忽然冒出来的纪正冬截了胡！不过好在，纪家欠了一屁股债，家里还有个老婆子三五不时地需要吃药，纪正冬能有什么出息？李佳佳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可嫁进了王家才知道，后妈不是那么好当的，伺候一家子吃喝拉撒不说，人家还把你当外人，这两个多月来，她面色憔悴，皮肤蜡黄，孙秋萍心里苦，还不能往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