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回忆篇（薛影）：不伦之恋2

    好在家比较大，加上刻意避开，薛影基本不会与薛铭华和秦蕙笙碰面。几人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无事。
    除了薛奕晨。
    他好像怕她，又好像不怕她。
    薛影对他的厌恶溢于言表，自认为“坏姐姐”这个形象已经立起来了。可每次热脸贴了冷屁股，第二天又跟在后面。被欺负得狠了，他也会哭，哭完又甜甜地叫姐姐。
    薛影喜欢看他哭，不知道是不是欺负“弱小”激发了她骨子里的劣根性，又或者仅仅是因为他是薛铭华和秦蕙笙的儿子，把他弄哭有一种报复的快感。你们的宝贝儿子又如何？还不是被我玩得像狗一样。
    平心而论，她并不讨厌薛奕晨。
    他长得很好看，专挑了薛铭华和秦蕙笙的优点长。面容精致，皮肤白皙。看见她时眼睛会放光，眼里像是聚满了星辰；笑起来有小小的梨涡，叫姐姐声音很甜；哭的时候也只会小声哭，眼眶微红，豆大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挺翘的鼻尖红红的，小嘴也瘪着，委屈得让人心疼。
    但他的存在，时刻提醒着薛影父亲对母亲的不忠与背叛。不管出于何种考虑，薛影都不允许自己对他付出太多感情，也不希望他对自己产生依赖感。
    更恐怖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薛影发现她对他的存在有了默许的趋势，容忍度也在上升。她甚至已经习惯了画画时他坐在一旁，即使她根本不会跟他说话，只有他自己认真地看她画画。也习惯了每天回家，他蹲在玄关，打开门后的一声姐姐回来了。
    意识到这个变化，薛影如临大敌。不，这是不对的，老死不相往来相看两厌才是他俩应该有的状态。
    她要做点什么，最好让薛奕晨讨厌她，恨她。
    七月，c城进入了雨季，阵雨不断，说下就下。
    连下了几天，闷热粘腻的天气终于降了温。午后，淅淅沥沥的小雨收尾，天空难得放了晴。
    薛影在庭院里画画。薛奕晨乖巧地坐在她斜后方两米处，安安静静地看着。
    清新的空气，悦耳的鸟鸣，薛影的心却很烦躁。
    一阵风吹过，扰乱了她本就复杂的心绪，笔没控制好力度，在画纸上留下突兀的一笔。
    好好的一幅画就这样毁了。
    那错落的一笔落在静谧的湖面上，像一条裂缝。原先只是细长的一条，慢慢地，她看着它变大、变粗，直至变成一道深渊，想要将她吸进去。
    晕眩之际，薛影一把将画撕下，揉成一团扔进桶里。
    良久，她看着薛奕晨，“我想去买冰淇淋，你要一起吗？”
    “啊？”以为姐姐生气了不敢说话的薛奕晨听到这句话睁大了眼睛，他从板凳上站起来，一脸茫然无措地望着薛影。
    “去吗？不去那我自己去了。”薛影作势要走。
    “我去！我去！”反应过来后被巨大惊喜淹没的薛奕晨赶忙拉住薛影的衣角。
    “那姐姐等我一下，我去换件衣服，马上就来，你等我噢！”
    跑了两步，他又回过头，“要等我哟。”生怕她反悔。
    “快点去，不然我走了。”
    听完这话，薛奕晨加快脚步，迈着小短腿往屋内跑去。
    这是第一次，姐姐主动亲近他。
    他跑得气喘吁吁，脚下的步子却轻快得像是要飞起来一样。
    “哎哟，怎么跑这么快呀，小心摔倒我的小少爷！”李姨拦下他，擦着他脸上的汗。
    薛奕晨喘着气，嘴角翘起，露出两排洁白的小牙，脸上满是掩饰不住的兴奋，“我要跟姐姐出去玩，李姨，快帮我换衣服！”
    “这才下了雨，去哪儿玩呀?”一直不喜欢弟弟的薛影怎么突然要带他出去玩了呢，李姨有些疑惑，但也很开心看到两姐弟关系终于有了缓和的迹象。
    “去买冰淇淋，快嘛李姨，不然姐姐不等我了。”薛奕晨着急起来，推搡着她上楼。
    “好好好，走吧走吧。”
    “就穿妈妈给我新买的衣服！”
    “好。”李姨抱着他，慈爱地捏了捏他的小脸。
    “姐姐！”
    薛影回头，薛奕晨“噔噔噔”地朝她跑来，穿着一身兔子警官套装，上身是浅蓝色条纹衬衫，胸前绣着竖着耳朵的小兔子头像，打着领带，下身是同色系的灰色背带短裤，搭上一双小皮鞋。他本来就长得精致，这下更是显得俏皮可爱。
    不一会儿，他就跑到她跟前，小脸红扑扑的，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
    “姐姐，我好了，我们走吧。”他望着她，眼睛一眨不眨，笑起来梨涡点点。
    “嗯。”
    别墅区内有自建的商业区，走一段路就到了。
    刚下过雨，路上还有大大小小的水滩。
    宽阔的道路上，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地在路上走着。
    前面的小女孩穿着白裙子，扎着高马尾。肌肤雪白，面容清丽，小小年纪就气质脱俗。但看着却心事重重，眉间似有愁云。
    后面的小男孩蹦蹦跳跳的跟在身后，遇到大的水滩就绕过，小的就顽皮地跳过去。抬头发现落下好长一段距离，又赶紧跑前去，歪着头偷偷看姐姐的神情，看看姐姐的手，又看看自己的手，揪了好几下裤腿，犹豫再叁伸出手，在快碰到的刹那又针刺般缩回。
    “呐。”薛影将冰淇淋递给薛奕臣，跟他并排坐在长椅上。
    “谢谢姐姐。”薛奕晨接过冰淇淋，开心地吃起来。
    高颜值的姐弟俩让路人频频回头，俨然成了一道风景线。
    薛奕晨每吃一口，就看一眼薛影，嘴角快咧到耳边，笑得比冰淇淋还甜。
    吃完后，薛影起身，“我去前面买点炸串，你就在这儿等我，哪里也不要去。”
    “那我跟你一起去。”薛奕晨着急地起身。
    “你跟着也没用，你有钱吗?你就在这儿坐着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可是......”我想和你待在一起，话还没说完，薛影就打断了他，温声道:“好了，听话，乖乖在这儿等我。”
    亲昵的语气让薛奕晨内心甜蜜得快要冒泡，他挠挠脸颊，“那好吧，姐姐你快点回来哦。我就坐这儿哪儿也不去。”
    拐过街角，薛影停下，探着身偷偷往长椅的方向望。
    薛奕晨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两只小手放在膝盖上，一动也不动。偶尔转头，在人群中搜寻着薛影的身影。
    眼看快要看向这里，薛影赶紧躲了起来。
    没事的，这儿安保很严，路人也都是这儿的住户。就把他晾在那儿，等久了看不到人他就会走了，也认得回家的路。
    骗骗他而已，小孩子爱憎分明，这次之后肯定就恨上她了，也不会再粘着她。两个人从此就是相看生厌的陌生姐弟。
    薛影竭力地说服自己，压下心头的忐忑与愧疚。又看了一眼薛奕晨，最后狠心走了。
    到了家，薛影避开人回到房间。她打开一本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索性上了床躺着，她盯着天花板的吊灯，直到眼睛开始酸涩。
    这么长时间没看到人，薛奕晨应该已经往家走了吧。薛影拉过被子蒙住头，强迫自己睡觉。
    再次醒来，是被雨声吵醒的。
    薛影睁开眼，蒙着头睡，现在头昏脑涨的。她看了眼时间，已经五点了，距她回家已经快叁个小时。外面下着大雨，雨点不断拍打着窗户，留下道道水痕。
    “轰隆！”雷声骤然炸响，带着闪电响彻在窗外。
    薛影的心跟着颤了一下。薛奕晨应该早就回来了吧。
    她这样想着，心里却有些莫名的不安。
    下了楼，李姨正好走过。
    “正说叫你们吃饭呢，快去洗洗手吧，马上开饭啦。”
    “薛奕晨呢?”
    “小晨不是跟你一起的吗?”
    薛影暗道不好，赶紧上楼，房间里没人，书房也没有。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她拿起伞，打开门就冲进雨中。
    “诶，小影，这么大雨去哪儿啊?”李姨正在摆菜，看见薛影慌慌忙忙地出了门，等追上去却早已不见人影。
    户外风雨交加，电闪雷鸣，乌云滚动，一片阴沉。
    薛影打着伞，在雨中奔跑。
    风吹得伞变了形，带得人也跟着晃荡，她索性收了伞，任由大雨将她淹没。
    终于到了商业街，很多店面都关了门，四周空旷无人。
    来到长椅前，却没有人。只剩个孤零零的椅子在雨中。
    “薛奕晨！”
    薛影呼喊着他的名字，一边在四周找人。
    “薛奕晨！”
    雨太大了，冲刷着她的眼睫，让视线也变得模糊。后怕与后悔交织在她的心头，空荡荡的，耳边只剩下激烈的心跳声和她的呼喊声。
    转了一圈，也没有看见人。
    又回到长椅处，薛影喘着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能是被巡逻的保安发现带去保安室了，想到这儿，她准备去安保中心。却又有莫名的直觉告诉她，薛奕晨就在这附近。
    她又绕着长椅在这周围找了一圈，路过冰淇淋店的时候，她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视线划过店面屋檐下角落时，晃眼看见一片蓝白色条纹，被绿植挡着。
    她跑上前，便看见薛奕晨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埋着脸缩成一团，不断发着抖。
    薛影的心终于落下，她蹲在他面前，轻拍他的肩，“薛奕晨?”
    连喊两遍，他才慢慢抬起头，目无焦距，眼眶通红，小小的脸惨白一片，脸颊却泛着异常的红晕。头发和下巴都滴着水，衣服都打湿了。
    等他眼神聚焦，看清眼前的人，小脸一皱，泪花在眼里开始打转，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姐姐，你怎么才来。”他抹着眼泪，哽咽着抽泣。
    看着他可怜的样子，薛影心里一阵抽痛，懊悔、心疼、愧疚交织着，说出口的话却是生硬的责备，“你是傻瓜吗?我不来你不会自己回家啊?！”
    “可...可你说让我在这儿等你。”薛奕晨委屈地瘪着嘴。
    “那我不来你就一直等吗?那我要是不来了呢?”薛影有些恨他的执拗与死脑筋。
    “你会来的。”薛奕晨看着她，眼神里透着坚定。
    薛影一时语噎，不敢直视他。
    “姐姐，不要再丢下我了，好不好。”薛奕晨冰凉的手握住她，乞求地看着她。
    “我会乖乖听话的。”
    薛影心口开始发软，“薛....”
    薛奕晨倒在她的身上，手还紧紧抓着她。
    “薛奕晨！”
    薛影拍拍他的脸，却被手下的温度烫到了，额头也是烫的。
    巨大的恐惧侵袭而来，她抱着小小的他不知所措。雨势越来越大，风雨飘渺中，薛影自母亲去世后，再次体会到无助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