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八十七章：人心难测

    “溪川先生，没忘记答应我的事吧？”
    苏黄和溪川齐头并进，笑着问道。
    溪川轻轻点头，他们能做的尝试都做了，方钧依旧未能出现，哪怕木青拒绝，他也会强行带走木青。
    苏黄在路上还叮嘱了欧冶晴与陶炉不少事，言语间虽然有意改变气氛，但效果实在不佳。
    在众人身后，即使是他们这个境界也感到心悸的气息如潮水般追来，没人能停下脚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剑鬼第一时间把注意力用在冲破封印上，最糟糕的局面还没有出现。
    一行人在苏黄的带领下很快来到峰顶，进入陆曼青等弟子所待的大殿。
    半山腰的震动比他们人还先到这里，整个大殿摇晃不休，给人一种怀鹤峰快塌了的恐怖感觉。
    白荷几女也在大殿中，或许是感应到危机临近，在此时苏醒过来。
    苏黄展眉，连忙过去宣布让众人随溪川一起离开的决定。
    木青趁着这短暂的时间，去了一旁的别院，见此地已经无人，难得松了口气。
    他本来还担心慕容静不肯跟着大家离开，看来让祝玉山带大家一起离开是有用的。
    木青正要离开，目光突然一凝，看向院中一角，肃声道：“你们还没有走？”
    这一角有一捧灵竹，绿意盎然，在木青视线锁定不再移动后，灵竹旁的空地上出现一片扭曲的光慕，露出几道身影。
    木青看着当先的周筠姑侄二人，正要开口，待看到两女身后之人后，瞳孔一缩，没想到慕容静她们竟然没有离开。
    木青视线再次落在周筠脸上时，已经满是警惕：“你要做什么？”
    周筠似笑非笑，道：“到现在为止，我也没见到方钧，倒是见到了另外一道身影，你是不是骗了我？”
    木青面无表情回答道：“前辈只是问我如何坚持下来的，方钧确实帮助了我。”
    “那他人现在在哪里？净明界？你准备让他釜底抽薪？”周筠一连串抛出几个问题。
    木青皱眉。
    大殿内发现木青不在的众人已经找了过来，见到周筠后，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周筠身后，除了慕容静，古映荷与祝红岩也在，所以祝玉山也留了下来，此时才解释起缘由。
    原来遁空珠能够带走的人数有限，到最后怎么选都会留下两人，刚好周筠找来，便将周家的两个人送走，几人进了周筠支撑起的阵法之中。
    周筠举起手腕，露出上面的手镯，这枚手镯用金属打造，外形独特，是一把首尾相接的小剑，表面散发着纯白的微光。
    哪怕众人面对面，也感知不到周筠等人的丝毫气息，想来是周家的一件传承法宝。
    “我看你们是失败了，是要集体逃亡了吗？要不要跟我躲在一起？”
    周筠笑着问道。
    欧冶晴等人的表情一黑，正要开口，藏剑长老突然说道：“它的目标不是我们。”
    苏黄一双白眉微颤，也不管会暴露位置，拔地而起，下一刻，瞳孔皱缩，僵在了半空。
    一道直径足足有百丈的白色光柱直冲云霄，怀鹤峰以及在怀鹤峰的他们都被笼罩在这道光柱之内。
    光柱捣入高天，风雪皆退，层云皆碎，碧空澄澈无垢，一道道纯粹刺目的白芒射向四方，又快速隐去，整片天空好像要蕴生出崭新的朝日，生机无限。
    “这是什么天地异象？”
    峰顶，有长老们惊骇问道。
    藏剑长老等人则是看向叶青羽，结果叶青羽也不能确定，犹豫着说道：“不像是天地异象，更像是一座阵法。”
    “这就是一座阵法，而且阵基不知怀鹤峰一处。”
    木青突然说道。
    似乎是为了证明木青的话，伴随着震天动地的一阵嗡鸣，澄澈碧空的边缘又有一道光柱冲天而起，碧空相连，继续扩散向远方。
    气氛死寂。
    藏剑长老眼神晦暗，道：“我宗除了各峰的护山大阵之外，其实还有一座仅存在于记载中的护宗大阵。”
    “这套剑阵取尽了‘诛仙剑阵’的杀伐之意，把从圣渊山带回的各种剑阵以及后世阵法融汇于一体，最后由静澜峰的第一任峰主完成，取名‘问天’，一直由历任宗主和静澜峰峰主掌控开启之法。”
    无极剑宗的综合实力始终位列修行界前三，哪怕是千年前所谓的衰落，也是内部出了问题，从来没有外敌把剑宗逼到这一步，以至于像欧冶晴这些年轻的峰主都忘了无极剑宗还有这样一套剑阵。
    现在，问天剑阵开启，却不是保护众人。
    就在陶炉等人对陆台生出无尽怒意，认为陆台彻底与剑鬼同流合污时，被碧空笼罩的天地间有了回响。
    这些回响起初显得无比低沉，但随着声音扩散开来，很快就变得尖锐刺耳。
    众人茫然四顾，寻找着深渊的来源。
    突然有人惊叫道：“快看！”
    怀鹤峰离灼雪峰很近，此时天光通明，众人站在峰顶视野极为开阔，能够清晰地看到一道道白光坠落灼雪峰峰头。
    这一道道白光显露出剑形，如雨点一样密集，又如陨石一般破坏力惊人，很快就吞噬了灼雪峰半个山头。
    “混账！”
    欧冶晴目眦欲裂，失去理智地往怀鹤峰冲去，却被众人强行拦下，终于控制不出情绪，痛苦地哭出声来。
    灼雪峰的所有顶尖强者都在怀鹤峰，现在还留在灼雪峰的那些家人朋友，根本无力抵抗这样的攻击。
    “哈哈。”
    高天之上传来剑鬼快意的报复笑声，灼雪峰被剑雨吞噬的越多，它笑得越恣意。
    “你们不是想要阻止本君吗？那就一起覆灭吧。”
    剑鬼的声音传遍七峰，很快就有白色剑雨悬在其它主峰上空，唯独漏了怀鹤峰。
    有其他峰的长老和弟子发现这一幕，惊恐之下，连忙朝怀鹤峰靠拢。
    怀鹤峰的众人意识到这种局面是剑鬼有意为之，连忙出声提醒，但哪怕他们是峰主，得到得更多的也是那些长老愤怒的质问。
    为什么局面会这么糟糕？
    似乎一切都是苏思欧冶晴她们造成的，没有她们的支持，剑宗不会死这么多人。
    越来越多的人逃到了怀鹤峰上，已经没人阻止。
    苏黄来到溪川身边，提醒道：“必须得走了。”
    溪川神色还算平静，看向木青，安慰道：“人心最经不起反复推敲，我们走吧。”
    越来越多的陌生身影来到峰顶，木青默默感受着落到身上的愤怒视线，笑问道：“他们会轻易放我们离开吗？”
    “放心，还有我们。”藏剑长老正色道。
    木青摇头，抬头看天，却未能找见陆台，说道：“我这一走，怀鹤峰与灼雪峰立刻会被视为剑宗的叛徒，你们愿意吗？”
    藏剑长老感受着木青表现出来的那种依旧未曾动摇半分的态度，神色第一次动容，没再开口相劝，就连溪川也不再提离开之事。
    剑鬼消耗掉最后的剑圣之力催动了问天剑阵，手上多了无数的棋子，却也失去了最强大的底牌。
    光靠那些飘摇不定的人们，就能取了他木青性命？
    剑鬼出现在空中，斩兵剑上冲向露出一道红痕，有凶气溢出，却还没能完全冲破封印，见木青没有离开，怒意勃发，一瞬间无数道白色剑影汇聚于怀鹤峰峰顶。
    “本君只需要你们臣服，而非一定要对你们赶尽杀绝，将这破坏大局的贼子除掉，可以免除一死。”
    听着剑鬼的话，怀鹤峰上下一时俱静。
    更多的视线比飞剑还锐利，齐聚木青一人身上。
    “若没有他们捣乱，怎会如此。”
    “是啊，绝对死了不这么多人。”
    “说是要有选择的权利，那些死去的人谁又想死，不过他们是峰主，我们只能听命罢了。”
    “如果是我……
    不用谁来带头，那些新到来的长老们交头接耳，已经快要给木青和苏思欧冶晴定罪。
    不过这些长老没有发现，那些随他们一起逃来峰顶的弟子们脸色已经变了。
    就在针对木青的声讨达到顶峰，一位气质清贵的长老戴着一副义正言辞的面孔站出，最后又后退半步，正要开口，却被一群出现在场上的身影打断。
    陆曼青和苏无名走在最前方，身后还跟着五名弟子，除了陆曼青，这六人都在试剑大会中进了前十，是剑鬼口中的“灵种”。
    “无名……”
    简问璇似乎猜到苏无名这群年轻人想做什么，眼神越发茫然。
    要说一切的源头，其实还是她找上了木青。
    “师姐。”
    “师父。”
    苏无名朝简问璇和藏剑长老认真行了一礼，而后转身面向那位清贵长老，一脸真诚道：“郑长老，无名很感激师长们的保护，自愿赴死。”
    苏无名身后的五名弟子齐声道：“弟子自愿赴死，结束一切。”
    “这……”
    刚才还一脸正气指责苏思等人的长老们视线飘忽不定，不敢去看苏无名这些年轻人，也不敢再看木青，最后似求救一般看向天上。
    “哈哈。”
    剑鬼没能看到想看到的场面，气极反笑，“你们想死？我成全你们！”
    话音落下，悬在空中的剑影迅速落下，哪怕藏剑长老等人极力阻止，却也心存死志的弟子们，几名弟子相继死去，更多的剑影齐聚苏无名头顶。
    众人竭力阻止，眼看挡下攻击，却又一道身影从一旁冲去，一剑直刺苏无名心脏。
    偷袭之人正是气质清贵的郑长老，此人眼里满是怨怒，他已经站出来，如果局面反转，他将没办法在剑宗待下去。
    “去死。”
    郑长老不过化凡中期，不敢小觑苏无名这等娇子，刺出的一剑用尽全力，却不料苏无名毫不反抗，依旧待在原地，于是眼神更加暴怒。
    “噗呲——”
    郑长老看着眼前的年轻女子，瞳孔缩成一点。
    长剑穿过陆曼青的身体，刺如苏无名胸口半寸。
    “师姐！”
    苏无名眼神一颤，声音里满是惶恐。
    陆曼青握住贯穿胸口的长剑，一开口鲜血就从嘴角滴落，“你们喊我一声师姐，我本就该站在你们的前面。”
    “啪嗒。啪嗒。”
    郑长老惶恐地松开长剑，连连后退，想要缩回人群，但那些长老比他缩得还快。
    落下的剑影已经消散，怀鹤峰顶的气氛怪异到了极点。
    突然，一道剑影从天而降，将郑长老轰成了齑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