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0章 皇后如药

    大明皇宫，景阳宫。
    昔日的冷宫，如今富丽堂皇，热闹非凡。
    光是被加派来，专门伺候皇后瑶光的人，便有太监一百名，宫女三百名，另有大内侍卫高手百余人。
    景阳宫一切开支用度，不仅远高于后宫其他妃嫔，更超过历代皇后的待遇规格。
    有传言，景阳宫的开支标准，是完全参考嘉靖帝谨身精舍来的。
    谨身精舍的开支，那可是高得惊人！
    后宫之中，无人相信嘉靖帝‘四季常服不过八套’的鬼话。
    毕竟能在后宫存活下来的，个个都是人精。
    偶尔有相信的，用不了几天就会被人玩死了。
    “皇后娘娘，您该用膳了。”
    一个小太监恭维讨好的声音，隔着宫门传进寝殿内。
    瑶光仰面躺在香榻上。
    她身穿极尽奢华的宫服，佩戴的珠宝头面无一不是价值连城。
    如此奢华的行头，仿佛在彰显嘉靖帝对她的隆宠之深，甚至超过当年的薛素素。
    可是，瑶光却是双瞳黯淡无光，脸色惨白不见血色，像刚刚大病一场似的。
    “娘娘，时辰已到，您该用膳了。”
    宫门外的小太监，又高高的喊了一嗓子。
    语气仍是谄媚讨好。
    但细听之下，分明有催促甚至命令的口吻。
    这不是一名寻常的小太监。
    他叫冯保，是大内总管吕芳众多干儿子里最年轻、但也最受宠的。
    所以，冯保能捞着这个伺候瑶光用膳的差事，也并非偶尔。
    其中，至少有监视之意。
    瑶光在两番催促过后，终于缓缓坐起身。
    “哀家……知道了，你端进来吧。”
    “是，皇后娘娘。”
    冯保奉命入宫，手中只拎着一个拂尘，并未见到食盒之类的东西。
    原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二十名太监，每人手里都拎着一个食盒。
    食盒精雕细琢，用料不凡。
    尤其令人惊叹的，从食盒缝隙中，居然有灵气向外逸散。
    啪啪！
    冯保拍了拍手，下令道：“都傻站着干什么？给皇后娘娘上菜了。”
    “是，干爹。”
    二十名太监也不顾瑶光在场，直呼冯保为‘干爹’。
    他们之中，至少有一半人的年龄还在冯保之上。
    但是，这声‘干爹’他们却叫得真心诚意。
    毕竟大明皇宫有一万名太监，其中至少有九千九百个太监，都愿意喊唤这声‘干爹’。
    但最后捞着这份殊荣的，只有他们二十人而已。
    瑶光面无表情的坐着。
    二十名太监手脚麻利，很快就将菜肴摆好。
    几十道珍馐美味，都出自大明顶级御厨之手。
    “皇后娘娘请用膳吧。”冯保躬身如虾米，语气却略带催促。“若是误了时辰，影响娘娘调理身子，万岁爷会生气的。”
    刚才还一动不动，仿若木雕般的瑶光，立刻拿起手边一副象牙描金筷子。
    按时吃饭？
    滑稽。
    她是堂堂大乘境九品，多少年前就跨过了辟谷的门槛。
    可现在，竟被强迫每日守着时辰吃饭？
    吃。
    她必须吃。
    不吃，身体的损耗无法恢复。
    谁能想到，给嘉靖帝侍寝，每次都仿佛要抽去她半条命。
    曾经描眉画鬓，想要努力讨好那个男人。
    也曾想坦率接受自己的命运，甘心坐在皇后凤位上，不论世人如何议论，安享大明皇后的富贵荣华。
    可是，就连这最后的小小心愿，竟也被无情的践踏。
    因为侍寝不是恩宠！
    它是榨取！
    看着眼前大盘小盘的食物，瑶光知道，它们都是顶级材料烹饪的药膳。
    大补！
    但与每次侍寝被榨取的相比，顶级御膳也补不回来多少。
    幸好，嘉靖帝需要她侍寝的次数并不多。
    杀死天使李长庚，是第一次。
    御驾亲征刘备，得胜还朝，是第二次。
    每一次，她都仿佛一只脚已经踏入鬼门关，但凭着深厚的修为和强烈的求生欲，终于勉强挺到天明。
    “娘娘近日恢复的如何？”冯保突然问道。
    刚夹起一根玉笋的瑶光，闻言颤抖，竟连筷子都没握住，连同那块玉笋一并掉落在地上！
    瑶光当然不会恐惧区区一名小太监。
    哪怕他是太监总管的干儿子。
    瑶光只是知道，每当太监如此询问时，都意味着下一次侍寝的日子马上就要到了。
    “陛下……”
    她强压心中慌乱，哪怕冯保面露讥笑也顾不上搭理。
    “陛下远征在外，冯公公问这些做什么？”
    冯保呵呵一笑，提醒道：“娘娘久居深宫，不清楚外面的事情。其实，陛下已经得胜还朝了。”
    瑶光‘蹭’的一下站起身来！
    “陛下还朝？”
    “已经打赢了？！”
    “快告诉我，战况究竟如何！”
    于是，在冯保的叙述下，瑶光仿佛亲临战场一般。
    曹操死。
    孙权死。
    嘉靖帝几乎大获全胜。
    但是，突然冒出来个大晋王朝，逼得嘉靖帝不得不退兵。
    “大晋王朝……”
    瑶光喃喃低语。
    等她发现冯保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便又继续道：“从哪里冒出的大晋王朝？竟然连哀家都从未听过。”
    说这话时，净土叛徒青丘的身影，从瑶光脑海中快速掠过。
    冯保闻言露出失望之色，但立刻又恢复正常。
    瑶光也重新坐好，接过冯保亲自递来的干净筷子，开始安静的用膳。
    瑶光并不挑食。
    或者说她知道，自己必须将膳食全部吃完，根本没有挑剔的资格。
    滋味，并不重要。
    滋养身体，等待嘉靖帝下一次榨取，这是她还能活着的唯一价值。
    终于，几十个御碟御碗中的菜肴，全部进了瑶光的肚子。
    冯保又仔细查看一次，确认都吃干净了。
    “娘娘，奴婢告退了。”
    他领着二十名干儿子，毕恭毕敬退出景阳宫。
    “一战杀二帝……”
    “他这次受的伤，会有多重呢？”
    瑶光的声音透着绝望。
    活着，给嘉靖帝当补药，不对，凭自己的‘药效’，说是仙药也不为过。
    可是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天子命格没了，她也不幻想重登帝位。
    但哪怕是昔日的大慈圣主，超然世外的身份，也比如今强了何止百倍？
    宫殿外，脚步声有些嘈杂。
    像是来了许多人，但杂乱无章，至少不是嘉靖帝的仪仗。
    瑶光冷着脸站在宫门口，寒声问道：“何人喧哗？惊扰哀家休息。”
    她是个徒有其表的皇后，但终究也是皇后！
    后宫之主，教训一群宫女太监还是不成问题的。
    “娘娘恕罪！”
    一名老宫女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新来的宫女不懂规矩，奴婢待会就替娘娘责罚她！”
    新来的宫女？
    瑶光一愣，目光从眼前一群宫女的脸上逐次略过。
    果然！
    有一幅生面孔。
    她皱眉，犹豫再三，终于忍住单独召这名宫女谈话的冲动。
    “哀家知道了。”
    “你们动静小点。”
    “再敢惊扰哀家休息，仔细撕烂你们的脸！”
    “对了，哀家近日常常感到头疼。找个会揉捏的进殿来，伺候哀家午睡。”
    能伺候皇后娘娘，本该是莫大的殊荣和机会，会有无数宫女争抢这份差事。
    但是，瑶光却是大明开国以来最徒有其表的皇后。
    她表面上是皇后，其实是嘉靖帝的阶下囚，是补品。
    后宫之中，谁人不知不晓？
    于是，这份揉捏按摩、伺候瑶光午睡的力气活，反倒被宫女们互相推脱，谁也不愿意接下。
    没一会功夫，苦差事就落到新来的名为钧儿的宫女身上。
    “钧儿，今天让你去伺候皇后娘娘。”
    “别说姐姐们欺负你。”
    “皇后娘娘性情古怪，能伺候她的机会可不多。”
    “但你若是运气足够好，被娘娘看中留作贴身亲信，立刻就飞黄腾达了！”
    老宫女皮笑肉不笑，对宫女钧儿一番洗脑。
    “是。”
    “多谢姐姐，钧儿这就去伺候娘娘。”
    新来的钧儿果然什么都不懂，真以为自己捡了个天大的漏，欢天喜地的对众宫女一番感谢，并承诺自己今后飞黄腾达，一定不忘记诸位姐姐的提拔之恩。
    道谢之后，钧儿便喜滋滋进了皇后寝殿。
    “呵！”
    “蠢货！”
    老宫女望着钧儿跨入宫门的背影，又是一声冷笑。
    若真有什么好处，岂能轮到她？
    后宫，从来都是吃人的地方！
    她却不知道，当寝宫的宫门合上之时，钧儿脸上稚气未脱的模样一扫而光。
    取而代之，是如剑般坚毅锐利的目光！
    瑶光也正凝望着钧儿。
    哪怕看见她脸上不属于宫女的神色，瑶光也未露出半分惊疑，甚至隐隐有些激动！
    “你叫钧儿？”
    “为什么取这种名字？”
    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似乎毫无价值。
    钧儿，可以是真名，也可以是化名。
    她并非名扬天下之人，不论用什么名字混入大明皇宫，都无所谓。
    但钧儿很认真的回答道：“因为我用的剑，名叫【纯钧】。”
    “你果然是净土的人！”
    瑶光压低声音，确保不让宫外的人听见。
    但她面色转冷，隐隐流露出敌意。
    “纯钧、赤霄、湛卢、莫邪……十年前寒月重立新净土，追随她的一百名女剑修之中，有几人的佩剑应该是叫这些名字，源自传说中的春秋名剑。”
    “你是寒月的人，来这里做什么！？”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