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磐石一族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岂有不看明白的道理？“皮皮虾号”和三艘快速潜艇也都潜入了崩塌的洞口。
    凌浩在对讲机里命令道：“大家分散开四周看看，保持通讯，不要走得太远，如果没有什么发现我们就离开这里。”
    众人称是，在洞口这里留下发光标记，然后便四散探查去了。
    照明弹已经熄灭，“石头蟹号”贴近海底缓缓移动，身后离开探照灯光范围的海床又恢复了黑暗，然而就在这黑暗当中，一双双猩红的眼睛陡然睁开，散发出诡异而又凛冽的杀意。
    “‘腊肠1号’报告，这里除了海底的巨大卵石之外，连鱼虾都看不到。不过探测装置发现这里水温比外面的要高四五度左右，而且含硫量比较高，所以这里的海水是酸性的，估计这也就是此地没有生物的原因。”“白梅”在通讯器里说道。
    紧接着通讯器里又传出了“铁丝”的声音：“‘腊肠2号’报告，这片海床下面的空间恐怕保持不了多久了，我看到了好几个海底热液喷口，向外汹涌地喷吐着含硫烟雾，这下面应该有岩浆管道，石灰岩是最怕酸性侵蚀的，我发现头顶上的石灰岩层都已经腐蚀得不成样子了，‘石头蟹号’的重量都能压塌那么大一个窟窿，要是发生地震，这里必然会大面积塌陷，然后便会引起海啸，那美军基地怕是得损失惨重了。”
    “你们净说些用不着的！”“火石”在通讯器里抢过了铁丝的话头。“‘腊肠3号’报告，我觉得这里只有那些卵石最突兀，感觉就像是什么巨大生物的蛋，要不要我近距离观察一下？”
    “我已经在研究了。”驾驶“皮皮虾号”的雪婷若有所思地说道：“我现在正在试图用小机械臂接触一块巨型卵石，到底是石头还是蛋，马上就会知道了。……好像有些不对劲儿……”雪婷没头没尾地说着。“……妈呀，轻轻一碰就裂开了！不对，你们都想错了，这是一个怪物！”雪婷惊呼出声，所有人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凌浩朝通讯器拼命喊着：“赶紧退后，离开海底！”他已经从舷窗中看到，海底的巨大卵石正一个个地裂开，从里面伸出了节肢动物粗壮的脚，那卵石的外壳正是这种节肢动物外部的甲壳。
    “是螃蟹！有两只大钳子的！这才是名副其实的‘石头蟹’吧？！”史思叼着棒棒糖扒在舷窗上兴奋得直蹦。
    凌浩可没她那么心大，朝着对讲机吼道：“‘铁丝’‘白梅’‘火石’，你们三个现在没有任何攻击力，赶紧返回洞口到上面一层去！雪婷，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此刻雪婷哪有时间回凌浩的话，在发现卵石中伸出两只螃蟹眼睛之后，她便挂倒档拼命后退了，可是那螃蟹的大钳子如同是两个蒲扇大的液压剪一般，一下钳住了“皮皮虾号”的小机械臂，甘蔗粗细的加厚无缝钢管竟然如吸管一般被其捏扁。机械臂没了事小，如果那钳子在艇身上来一下，那“皮皮虾号”就完了。雪婷银牙一咬发起了狠，两只带着刺球的大机械臂很久没用了，按钮按下，液压泵发出一声刺耳的爆鸣，两只机械臂带着精钢刺球如螳螂捕猎一般朝那大螃蟹砸去。如同是在采石场一般，一声清脆的石头撞击声伴随着海水冲击的波纹向四周扩散，如此沉重的一击，即便是几公分厚的钢板也该被砸穿了，而那螃蟹的大钳子挨了这么一下竟然只是多了一道白痕而已。强烈的反震之力已经挣断了小机械臂，雪婷不敢恋战，拼命上浮，朝“石头蟹号”方向逃窜。
    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在海底连响，巨大卵石一颗颗裂开，露出了其真正的样子，八条腿、一对大钳子，除了螃蟹之外，根本就没办法把它们认为是别的生物。
    “这是什么蟹啊？你们谁见过？”“石头蟹号”和“皮皮虾号”都离开了海底，螃蟹不是鱼，就算能游动，速度也慢得可怜，一般情况下只要待在它们上方保持一定距离，应该就没有什么危险了。史思放松了下来，扒在舷窗上往下看去，好奇地问道。
    众人都沉默，显然谁也没有见过这种螃蟹，而凌浩则是双眉紧锁，他要找的磐石一族就是螃蟹，可这些螃蟹似乎和他在海底神庙看到七族之王中磐石一族的王外观有些不同。
    就在这时，一只只大螃蟹如进入攻击状态的狼蛛一般，将身体立了起来，仅仅四条后腿站立，两只大钳子如人类的两条手臂一般垂在身体两侧。更让人吃惊的是，钳子后面的一对节肢与一般螃蟹有着很大的不同，关节更灵活，末端有三指，可以像人手一样抓握物体，有的握着石棒，有的拎着巨大的鲸鱼骨锤，就像是一个个巨人似的。而最让人震惊的是，这些螃蟹的腹部，也就是蟹脐的前端靠近蟹嘴的地方，竟然长着一张类似人类的面孔，有鼻子有眼，还有表情，绝对不是一张假脸。也就是说，它们除了具备螃蟹的眼睛和嘴巴之外，还有另外的一套人类五官，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凌浩嘴角扬起一个弧度，这个外形就和神像差不多了，可以肯定，它们就是磐石一族。
    这些家伙站起来可不是为了示威的，自它们的螃蟹嘴里骤然喷出一道道的水箭，速度之快，力道之猛，竟然丝毫不弱于“皮皮虾号”的鱼箭，射在“石头蟹号”厚重的耐压钢板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石头蟹号”皮糙肉厚无所谓，“皮皮虾号”可不行，万一被射到螺旋桨推进器上，非得当场报废不可。
    雪婷本来就火气未消，这下子更怒了：“姑奶奶不发威，你们当我好欺负是吧？我炸死你们！”说着便将鱼枪箭矢调成了爆炸箭头，准备大开杀戒了。
    “住手！”凌浩当机立断地喊停了雪婷。“你忘了美军基地就在附近吗？大家都退到洞口去，这些螃蟹就是我们要找的磐石一族，应该是有灵智的，我来和它们交涉一下，都别跟着我。”
    “胡闹，你又要去冒险吗？”凌浩背后传来了竹昕的“杀气”，一着急凌浩竟然忘了这回是带着“领导”来的，刚才的决定着实有些“草率”了。
    “我只是交涉一下，又不打算和它们死磕，我在水里的速度再不济也比螃蟹快多了，不会有什么危险的。”凌浩讪讪地笑着向竹昕解释。
    后者则是摇摇头：“它们会喷水箭，追不上你可以射你，为今之计最稳妥的方式是先退出这里再做计较。”
    就在两人试图说服对方的时候，史思则是有些不合时宜地插了一嘴：“不用争了，咱们已经出不去了。”
    只见几只如小房子大小的巨大螃蟹此刻已经缓慢地游到了被压塌的洞口处，趁着凌浩和竹昕磨牙的时候堵住了他们的退路，三艘双人快速潜艇倒是已经出去了，不过“石头蟹号”和“皮皮虾号”却陷入了重重包围之中。
    凌浩无奈地耸耸肩，竹昕无话可说，狠狠白了他一眼，去穿戴“铠甲”潜水服了，她可不能让凌浩独自去冒险。史思一把拉住了她：“没事的，这点小场面他应付得来，普通人没办法像他那样游动，你出去不但帮不了他，还会成为他的拖累。况且现在只是去交涉，这种情况下，出去的人多了，气氛反而更紧张。”
    此刻凌浩已经出舱，他并没有穿“铠甲”潜水服，甚至连呼吸面罩都没有戴，腰悬“龙弧”宝刀，周身散发着一层淡淡的红芒，如一尊海神一般，悬浮在成群巨蟹的上方。
    一股莫名的波动自凌浩身上发出，这是波动术，水下无法开口说话，海中智慧生物们都是利用这种方式进行交流的。波动以海水为载体，可以定向传播，距离极远，不过离开了水，这种交流方式就用不了了。自从觉醒了“镇海龙户”血脉之后，凌浩最早学会的便是这项技巧。“我是‘镇海龙户’凌浩，此来并非有意冒犯磐石一族，还请贵族族长赏脸一见，我有重要事情告知。”
    一群螃蟹“面面相觑”，显然它们听懂了凌浩的话，这说明它们确实是拥有灵智的，不过似乎是没听过“镇海龙户”到底是什么，所以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出手。
    海底一阵泥沙翻涌，一只如卡车车头般大小的螃蟹从泥沙底下拱了出来，这只螃蟹与众不同，它的外壳是纯白色的，如同是被海水冲刷漫长岁月的砗磲贝壳一般，而且上面布满了各种各样的陈旧伤痕，仿佛是彰显其悠长寿命和过往勇武战绩的勋章一般。
    “这倒是奇了，上次听说‘镇海龙户’这个名称已经是三百多年前的事，没想到我们隐藏在这海床之下的世界，竟然还能被你找到，就冲这一点，你便不简单了。你来这里找我们有什么事？”白壳老螃蟹笨拙地抬起身体，露出了其腹部的面孔，好奇地打量着凌浩，同时用波动术问道。
    凌浩不卑不亢道：“兹事体大，我要说的事情只能和磐石一族的族长单独商谈，不便当众告知，请见谅。不知前辈如何称呼，可否代为引见贵族族长？”
    白壳老螃蟹哼了一声道：“我叫寒石，是我族十大长老之一，引见族长可以，但我还得确认一下，你到底是不是真正的‘镇海龙户’，我不能把一个冒牌货带到族长那里去。”
    这话的意思不言而喻，分明是想比试身手，别看这老螃蟹干什么都是慢吞吞的，可动起手来却迅捷得很。凌浩瞳孔一缩，两道水箭如同子弹一般已经朝他当胸射来。
    “有意思！”凌浩嗤笑一声，浑身光芒大涨，从赤红色变成了淡金色，水箭在这光芒前竟然化成了圈圈涟漪，消散于无形。“龙弧”宝刀出鞘，刀鸣仿佛龙吟，短刀立时伸长到二尺多，凌浩双手握刀高高举起，宝刀之上红光大盛，一股凶煞之气弥漫海底，让不少弱小的磐石族人都不由得纷纷倒退。
    “来得好！”寒石大喝一声，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乌黑的棒子，擎在手中，这棍棒黑黢黢的好似一根碳棒，也不知是石质、木质还是金属，看起来弯弯曲曲的，却是很沉重的样子。
    “接我一刀！”“龙弧”怒劈而下，刀光化作一道匹练瞬间砍向寒石头顶。后者四条后腿稳稳撑住海床，两条前肢将黑棒举起格挡。金铁交鸣的巨响令人牙酸，巨大的冲击力让海水荡起圈圈波纹四下扩散。刚猛的力道直接将寒石轰入海床之内，泥沙翻涌，几乎将其掩埋。
    这一刀太可怕了，即便是一根儿臂粗细的钢棍也该被削断了，没想到那黑棒仅仅是出现了一道不足一公分的缺口而已。
    “哈哈哈，‘镇海龙户’，果然名不虚传，佩服！”寒石语气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变，竟然爽朗地大笑了起来。它哼哧哼哧地从海床上的大坑中爬出，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棒子，啧啧叹道：“这可是在海底火山口锻造而出的深海镔铁，竟然被你砍出了口子，‘龙弧’宝刀果然是神器。”
    凌浩将刀一摆，淡淡说道：“吃我第二刀！”
    “不打了，不打了！我也只是对你们‘镇海龙户’的实力有些好奇而已，现在算是见识到了。我这就带你去见我族的王上。”
    由寒石带路，“石头蟹号”和“皮皮虾号”在漆黑的海下之海缓缓前行着。一路上凌浩和寒石并肩而行，就如同大象旁边的一只小猴子似的。二人相谈甚欢，凌浩也从对方口中得知了很多事情。
    磐石一族自姆大陆沉陷后四海漂泊，就是为了寻找一片适合它们生存的地方。它们虽然身体强大，但环境适应能力却远远不及其他种族。一个生物能够长成如此之大，还能有如同坦克装甲一般的外壳，可想而知它对钙质的要求有多高。众所周知，石灰岩中碳酸钙的含量奇高，所以它们生存的环境中，海床一定要由石灰岩构成。可是磐石一族又不能“生啃”石灰岩，它们需要有ph值呈酸性的海水将石灰岩不断溶解，然后通过它们独特的过滤吸收系统从海水中获得钙质。这也就是为什么它们会栖息在海底火山附近的缘故。火山喷发物中含有大量的硫，会提高海水的酸性，从而溶解石灰岩。光听这个循环就知道条件有多么苛刻了，姆大陆下方本就是大量的活火山，所以磐石一族在姆大陆才会那么兴盛，可别处哪里可以找到这么合适，又能养活得了上百万族人的地方？有火山的地方没有石灰岩，有石灰岩的地方又没有火山，磐石一族到处流浪，随着这条血泪之路的不断延长，数十万族人相继死去，最后在找到“查戈斯群岛”的时候，全族剩下还不到十万人，名副其实的十不存一，老族王雷石也因为心力交瘁和伤心过度而薨逝。新族王燧石是雷石的大儿子，全族仅次于雷石的强者，他是一个睿智的好族长，带领全族在“查戈斯群岛”重建家园，利用这里奇特的海底地形采取了休养生息的政策，很少与外界接触，更是避免在人类面前出现，漫长岁月下来，全族人口已经恢复到了50万以上，虽然离族群鼎盛时期还有很大差距，但考虑到磐石一族的繁殖能力实在太差，再加上“查戈斯群岛”的地方也远无法和过去的姆大陆相比，火山数量就那么些，所以如今磐石一族能够发展到这个规模也算是很不容易的了。
    寒石很健谈，为人也很直爽热情，不单是他，其实水灵星早就说过，磐石一族人虽然智慧程度不如人族和人鱼族，但却是最好相处的一个族群。
    慢悠悠地游了两个小时，总算是到达了磐石一族所谓的“王城”。在凌浩等人看来，这就是一个两百多米高的超巨型“白蚁丘”，不规则且带着一定弧度的宝塔型建筑，完全由磐石一族分泌的某种胶质物混合海底泥沙和石灰岩碎块作为建筑材料，直接从海床延伸到顶部的石灰岩层，给人一种别样的宏伟感官。远远看上去，这巨型建筑上面毫无规则地分布着一个个圆形孔洞，从里面透出一种昏暗的红色光线，在这漆黑的海底世界中，宛如炼狱中的城堡，诡异中带着恐怖，让人感到震撼。要不是凌浩知道这是一种善良的生物，还真不敢走进去。
    寒石老早便打发族人回去报信了，凌浩一行人来到王城大门外的时候，只见数十个威风凛凛的磐石一族战士，单手持鱼骨长矛整齐地站立在道路两旁，他们同时拿出巨大的海螺，尖端放入腹部面孔的口中，一时间螺声大作，气氛搞得还很隆重。
    紧接着，一群磐石族人迎了出来，为首的一个身形如同一辆中巴车大小，浑身甲壳竟然是赤红色的，只见他手中拿着一柄赤金权杖，应该就是磐石一族现任的族王“燧石”了。
    “臣下燧石，携磐石一族拜见少主！”燧石瓮声瓮气地大喝一声，然后便直接跪了，后面噼里啪啦黑压压地跪倒了一片。
    没错，就是跪了，别问他们那种身体构造是怎么跪的，造型实在是不忍直视，更难以形容。反正就是跪了，跪得整齐而又干脆。
    凌浩等人都看傻眼了：“这又是什么情况？怎么又认少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