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六章 还是出意外了

    做手术前，最怕病人情绪起伏太大。
    在这一点上，夏颜最想吐槽的就是：
    平时也没见出现，但术前一群亲人突然涌来热情慰问病患。
    人家心里也怕好不好？
    可能花了很长时间，才调整好心态，接受自己马上要躺在手术台上的事实。
    那群亲戚不来还好，一来七嘴八舌的，又不是个个都是亚洲辩论会选手，能言善辩，还懂得把话说到病人的心坎上。
    于是，总会有一些禁忌不中听的话从他们嘴里脱口而出，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重重落在病人心上，严重影响他们的情绪。
    眼看着蔡小芬仪器指标起伏不定，数值变化很大，夏颜上前对那些亲友团道：
    “麻烦你们离开病房，现在马上要做术前的准备，不允许再接触外人。”
    夏颜一身白大褂，虽然戴着口罩，看不清面容，但她严厉、不容商量的口吻，顿时使病房里五千只聒噪的鸭子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起来。
    “走，走，听医生的，我们先撤出病房，小芬，你放心，这次手术的是名医，手术一定能成功！”
    一个年纪大一些的亲戚，打头离开，还不忘“鼓励”蔡小芬。
    夏颜看到小芬的血压值在他话音落下后，明显飙升了，她好无语。
    还好，在夏颜散发的医生气场压力下，其它亲戚没有更多废话，都放轻手脚离开了。
    病房里，一时间只剩下了夏颜和蔡小芬。
    “姐姐，我可以叫你姐姐吗？我觉得你也大不了我几岁，刚才谢谢你。
    他们吵死了。
    我被他们吵得头疼。
    真是的，要做手术了也不安生！”
    蔡小芬抱怨道。
    夏颜偷偷一瞥，发现吐槽反而让蔡小芬情绪稳定了下来。
    于是，她笑道：
    “你当然可以叫我姐姐，我本来就比你大不了多少。我也是发现他们吵着你了，所以把他们都赶出去了。”
    蔡小芬听了，眼睛忽然一亮。
    她觉得夏颜真是与众不同。
    如果换成妈妈，应该会对她说：
    你长大了，要懂礼貌，亲戚们也是关心你，嫌弃人家也不能挂在脸上云云。
    不，不光是妈妈，家里其它人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大家这么一说，她肯定得违背自己的内心，去说亲戚喜欢听的话，忍受他们的指手画脚。
    如此一来，别人开心了，她却不快乐了。
    这么多年来，一直如此。
    父母一直以为，他们给她提供好吃好喝的，就是对她好，她也觉得父母的确很尽力了，挑不出什么毛病。
    但总觉得还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然而，今天听到夏颜这么说，她突然恍然大悟：
    原来她这么多年什么都不缺，她最缺的是被发现自己的真正需求。
    她不喜欢这些亲戚，她可以不顺从，想赶走就赶走，她都要上手术台了，说不定不能活着下手术台，她为什么还要这么委屈自己？
    明明他们很吵，她还得忍受着头疼，听他们一千遍一万遍讲那些真心或者不真心祝福的话？
    夏颜把他们赶走，她的感觉就两个字：很爽！
    蔡小芬突然对着夏颜竖了个大拇指，然后说：
    “姐姐，如果我能活着下手术台，我以后能康复起来，你可以和我做朋友吗？”
    “可以呀！为什么不可以？咱们可是过命的交情！”
    夏颜看到她的神情，突然如拨开乌云见到太阳一般清朗，心里很舒服。
    只要病人有活下去的渴望，有对生活的向往，就是好事，说不定，这能成为她在手术台上撑下去的重要动力。
    这时候蔡小芬哪怕是要和她结拜，她也是会答应的。
    重要的是鼓起蔡小芬对生活的热爱。
    “太好了，感谢你，夏颜姐姐，你是我这辈子交的第一个朋友，我很喜欢你，谢谢帮我赶走他们，让我在这个特殊的时间，能静一静，好好享受一下。”
    蔡小芬微笑着闭上了双眸。
    夏颜发现她的各项数据已经恢复到正常，也不禁莞尔。
    她没再说话，悄然退出。
    距离进手术室，还有五分钟，这五分钟，就如蔡小芬所愿，让她一个人安静安静。
    手术时间一到，蔡小芬被送进了手术室。
    她脸上很平静，看到夏颜时，甚至冲她微笑着眨了眨眼睛。
    夏颜戴着口罩，因此也冲她眨了下眼睛，还比了个让她安心的手势。
    蔡小芬闭上了眼睛……
    蔡行长和老婆在手术室外等着。
    他们脸上的神情都带着不安。
    但人都进去了，手术也是必须做的，只能听到由命了。
    尤其是蔡行长，他也尽力了。
    前期该做的事，他都做了，现在只有祈祷手术顺利，华主任医神附体，手术一定成功。
    不出意外……还是出意外了！
    华子天傻眼了，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复杂的情况，这种手术手法，只有做过至少上百例同样病症的医生才能做到吧？
    要在十秒不到的时候里，将填补的材料准确嵌入，否则就可能造成病人急剧失血……
    这种情况，要是在香港的圣玛利医院也好办，他们有相应的先进医疗器械可以辅助，能为医生争取至少一分钟的时间，但国内没有，得全凭医生的经验判断。
    他必须冷静精准。
    “华主任，怎么办？”
    辅助的另一名心外科医生，也发现他们走到了决定病人生死命运的十字路口。
    一刀成佛！
    一刀成魔！
    他终于悟到了，就是这时候！
    好难！
    只有自己真正遇到，才知道这时候的心情，简直是：
    难以描述！
    还好他不是第一主刀！
    他有点怂怂地这么想！
    这么想，确实挺没出息的。
    但是他仍庆幸自己这一次，不用背负一条人命的责任。
    现在，压力给到了华主任。
    华子天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护士赶紧帮他擦掉。
    “夏颜，你说说看法，是先缝，还是先补？”
    华子天脑子一抽，突然问了一句。
    可能，他也只是想找个人支持自己吧？
    夏颜却是很严肃，没有马上回答。
    她已经判断出来了，以华子天的能力，手术不是不可能成功，但只有百分之一的概率。
    因为华子天的实践，还没达到这次需要的水准。
    让华子天动手，那蔡小芬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