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独树一帜的风格

    横城，酒店套房。
    窗外夜景繁华，星光灿烂。
    空调的冷气四溢，刘小丽坐在沙发上，脸上敷着面膜，她一边抚平着面膜，一边和电脑视频里的王金花笑谈。
    “他知道了吗？”视频里的王金花问道，她坐在家里的电脑房中。
    董子剑端了杯咖啡给妈妈，顺便给刘小丽打了个招呼，挥着手喊了声：“刘阿姨。”
    “乖仔。”刘小丽温柔地回应，玩得很好的姐妹双方，一方对另一方孩子的称呼常以“乖仔”来表达喜爱，或是以什么什么“仔”来称呼，她也不例外。
    给董子剑回了个招呼，她回答王金花的话：“就算小轩不关注这些，他的朋友肯定会打电话告诉他。”
    王金花微微颔首，道：“小轩不太在乎外界的看法，对这些东西一直都没太关注，最后来了这么个结果，也是挺有意思的。”
    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刘小丽把面膜整平，翘起二郎腿，双手叠在膝盖，道：“这叫什么？一个优秀的人，但凡出了点事，即便本人不在乎，也总有人帮他摆平。”
    在她眼里，楚轩不是喜欢出风头的人，把很多事情都看得很澹，茜茜也在楚轩的影响下，心态也渐渐如此。
    就像上回韩流舆论，虽然是楚轩最后摆平了，但楚轩也把自己隐藏在幕后，不想让外界知道他在这件事中的存在，免得麻烦。
    这回也是一样，楚轩这几天两耳不闻窗外事，和茜茜只管剧组里的拍戏情况，对舆论的进展一无所知。
    就在这压根不关注的情况下，楚轩的母校出面把此事摆平，侧面推动楚轩让他出了个风头。
    正应了她刚说的这句话，一个人强大了，很多事就变简单了，即便你不想去证明什么，可在你的人际网中总有为了名或利的一方推着你走。
    王金花放下咖啡杯，道：“有个优秀的女婿，丈母娘也挺开心的。”
    刘小丽展颜一笑，没想到王金花顺着她的话来打趣她：“只不过，茜茜的压力又要增加了。”
    王金花怔了下，两个孩子互相成就，那两个人的专业性就要达成一致的水平，只是现在的茜茜在专业性上离楚轩还差了不少距离，她对刘小丽的话予以理解。
    她道：“又是科幻电影计划，又是魔幻电影计划的，追求的目标这么远大，没有庞大的专业知识支撑怎么行？”
    刘小丽微微点头，确实如此。
    王金花看着刘小丽，泛起抹趣味性的目光：“我倒是很想看到以后的茜茜能和小轩碰撞出些艺术思想上的火花，偶尔吵吵架也挺好的。”
    刘小丽一愣，哭笑不得：“你这个当姐的能不能盼点好！”
    小轩和茜茜吵架？不管是为了什么吵架，反正她这个当妈的是不想看到这一幕发生的。
    这王金花也真的是……想看热闹不嫌事大！
    针对两个孩子，姐妹俩继续顺着话题聊。
    而对面的房间中，又是另外一番场景。
    楚轩倚在床头，刘艺妃倚在他的肩上，小两口一起看着手机里不停弹出的qq消息和短信。
    赵莉影：【师父威武！刘田池老师班上的同学问我，你开不开私教课？嬉笑.jgp。】
    黄煊：【楚哥，我按照你的理论演了一小段，视频发你邮箱了，你有空看看对不对。】
    胡戈：【楚老师，有时间展开讲讲，你在节目里讲的肯定有所保留，允许收费。呲牙笑.jgp。】
    杨蜜：【师哥，开学有空的话来班上讲课好不好，全班32人血书相请。】
    程好：【校方让我来挖人，要不要来中戏和姐一起考研混资历，未来楚教授虚位以待。微笑.jgp。】
    韩虹：【小轩子，军艺戏剧系缺人才，以你这年纪加上这份资历去军艺，前途无量，你考虑一下。】
    “小轩子……”刘艺妃抬头打趣地看了看楚轩。
    “韩虹老师就是这点不好，总是喜欢把人叫成太监。”楚轩一脸无奈。
    刘艺妃笑了一声，心里乐趣横生。
    “睡吧。”楚轩把手机静音放一边，往床上躺下。
    他对舆论的情况不太清楚，也完全没想到会有这么个结果。
    虽有猜测学校另有目的，比如和公司合作什么的，但事实就是把他捧得高高的，这下不想出风头都不行了。
    如果说，以前仅为演员的自己只被观众所关注的话，从今天开始就要加上业内那些专业领域的从业者，还有各大学校的老师。
    对于影视作品，观众只是看热闹，这些专业人士可就要看门道了。
    学校公开了他这一份荣誉，以后但凡他表现不好，说不定要被批斗。
    这无疑给了他一份……很沉重的压力？
    “压力个毛线，爱咋咋地，我只想做我自己的事，何必在乎别人的说法。”如此想着，念头通达，楚轩的心里也平静下来，闭眼睡觉。
    刘艺妃眨了眨眼，看楚轩思绪飘飞了一会儿便进入睡态，她倚在楚轩臂弯里也缓缓闭上了眼。
    到底还是妈妈最了解女儿，今天得知的舆论的结果确实给了她不少压力。
    原本楚轩就很优秀了，她一直以来也在追赶楚轩的步伐。
    现在楚轩身上的光芒更盛一层，她还能否追上楚轩的脚步与楚轩肩并肩？
    这是她心里一直在追求的答桉，但她从未迷茫，她知道楚轩在等她，唯有在以后加倍的努力罢了。
    ……
    翌日。
    白天没有刘艺妃的戏份，小两口在酒店倒是好好的休息了下。
    三伏天的热浪一阵一阵，也让想出门逛逛的刘艺妃彻底打消了出门的念头。
    傍晚的时候，小两口吃了顿晚饭，刘艺妃也得到晚上正常拍戏的通知，楚轩也就陪着她前往剧组。
    “你们怎么在？”刚到剧组往导演组的方向走，就看到刘义、文木野等人也在这里，这让楚轩感到诧异，刘艺妃也有好奇。
    “来拜访楚老师。”刘义调侃道，所在导演组的老师和演员们各带笑容。
    在刘义的打趣下，还被这么多前辈看着，楚轩有些小尴尬：“什么鬼。”
    孔生吃着盒饭，冲刘艺妃道：“茜茜，你先去弄妆造，天黑了就开拍。”
    “好。”刘艺妃应下，抬手捋了捋耳边头发。
    “我去啦。”她朝楚轩挥了下手，和曾妮前往妆造间。
    王进嵩把吃完的空饭盒丢进垃圾桶，慢条斯理地拿了张餐巾纸擦嘴：“这下跑不掉了，开学来见见学弟学妹。”
    楚轩一脸哂然，来到桌前拿了片西瓜吃了口，摇了摇头：“这真跑不掉了。”
    在剧组开机的那天，王进嵩就让他去学校讲课。
    对于这种事，以前在学校里是当做好玩，现在有了点思想包袱他是能躲就躲。
    只是学校来了这么一出，他也不好意思不去。
    “三幕式框架里头还有什么说法？”刘义吃着西瓜问。
    楚轩吃完最后一口瓜肉，把瓜皮丢掉，略微错愕道：“你们来一趟就为了这事？”
    文木野、杨东旭等人微微一笑，看着楚轩，意思很明显，就是因此而来。
    刘义跟吃包子似的嚼着瓜肉，把瓜皮扔了，道：“不尽快弄清楚我睡不着，你的理论虽然是表演方面，但肯定没那么简单，一定涉及到了剧本。”
    楚轩扯着卷纸，撕开一截给刘义，自己扯下一截擦嘴和手：“如果只是三幕式表演，那它只在于演员本身。”
    “但我设想里的框架，其中演员的表演来自于剧本，表演的呈现依靠于镜头，最终的效果体现在剪辑。”
    “以表演为核心，涉及到整个影视制作。”
    “说说。”刘义来了兴致，其余老师们也在旁听。
    “回去说。”楚轩说道。
    “干嘛回去说。”俞飞红道：“不好意思啊？还是法不外传？”
    楚轩转身看向俞飞红，面对老师们：“那倒不是，主要是各位老师在场，我一个学生叭叭叭的说些设想中的东西，这是不是不太好。”
    “怎么不太好。”刘义君反对道：“艺术本没绝对的对错，想要进步就需要有各种巧思，在这方面达者为师。”
    “还达者为师？那我走了，我扛不住。”楚轩笑着，连连摇头：“等我哪天把各方面都实践了，再和老师们交流。”
    “楚轩。”黎雪喊了声，楚轩偏头看他。
    黎雪坐在椅子上，伸手往片场方面一指：“茜茜这场戏你来导，不是要实践吗，来。”
    孔生扒拉口饭在嘴里嚼着，抬头看着楚轩：“来，我也想看看你的理论呈现的效果。”
    众人看向楚轩，各自眼里掀起抹笑。
    “试试，把你的设想尽可能都呈现出来，光说不练假把式，是骡子是马总得熘熘，只是早晚的事。”王进嵩在楚轩旁边说道。
    “楚轩，上！”俞飞红挥手起哄。
    “我们大老远跑来一趟……”刘义笑看着楚轩，话没说完，但其意思就是让楚轩赶紧去试试水，好为他们解惑。
    楚轩摇了摇头，哭笑不得：“赶鸭子上架？”
    “敢不敢？”孔生跟他两眼相看。
    敢不敢？……楚轩当即往棚外走，朝第一副导演陆传招了招手：“陆传，走。”
    余晖即将散尽，楚轩被孔生的话激发了意动的心。
    三幕式表演法还好，这是他实践已久的东西，刘艺妃也经常用这套方法表演。
    就是简单的从【开始】一个动作一个表情配套，再到【过程】换一个动作和表情配套，再到【结束】再换一套动作和表情。
    算是一个情节里，一个相对完整的表演方法。
    表演是完整的，那传递出来的情绪也会完整。
    但三幕式表演框架，是他当制片人之后由三幕式表演法上衍生出来，或者说是进化出来的东西。
    目前只是设想，很多东西他还没实践，被学校看重他之前也知道，黄雷告诉过他，但被学校决定进行实验性教学是他没想到的。
    他还想着等《希望》进入正轨，到第二部的时候再进行他的实验，没想到学校来了这么一出，刚又被老师们冲火，那就提前试试吧。
    他也很激动，也很期待，按照他的理论来导戏，画面会是怎样的效果？
    “咦？”刘艺妃弄好了妆造，一身古裙随着她的步子彷若在翩跹起舞，头上的银、玉发饰作为点缀看起来美轮美奂，妆造下秀眉间呈现的英气又显得气质不凡。
    看到楚轩在片场指挥来指挥去，她好奇地走了过去：“你在干嘛？”
    楚轩偏头看刘艺妃，却一时没说话，这场戏是霓凰郡主过生日的戏，那刘艺妃自然要盛装打扮，只是这盛装把他惊艳到了。
    “好看吗？”刘艺妃挑逗似的，眨了下右眼。
    楚轩笑而不语，他天天看到的都能有惊艳感，眼前的刘艺妃确实美得不像话。
    “你在干嘛呢？”刘艺妃问道。
    “导戏。”楚轩说道
    “你导戏？”刘艺妃惊讶。
    楚轩摊了摊手，道：“老师们想看我理论的呈现效果，被赶鸭子上架了。”
    “这样呀。”刘艺妃点了点头，心中了然。
    她四处看了看，冲楚轩吟吟一笑：“楚导，那本郡主你怎么安排？”
    楚轩跟她相视着，想了想道：“回家侍寝。”
    刘艺妃看了他两秒，当即抬腿就是一脚，旋即又娇哼了一声：“你今天给我去睡沙发。”
    楚轩忍俊不禁，帮她正了正头上的发饰，刚踢他一脚倒是让发饰稍微歪了点。
    楚轩帮她弄着发饰，刘艺妃的目光顺着楚轩肩上往后看了看，演员老师们已经从片场外走来，她俏皮道：“楚导，老师们来了，请开始你的导戏。”
    楚轩帮她弄好发饰，转身面向迎面走来的演员们：“老师们，麻烦配合一下，可能会耽误些时间，请老师们多担待。”
    几名演员老师，包括一些群演，都挺好奇的。
    陆传也给他们说了是要试试戏，就是不知道身为演员的楚轩能导出个什么样的戏。
    监视器前，孔生和黎雪、刘义、王进嵩等人看着镜头里的画面。
    收音师没入场，收音设备也没开，他们也不清楚楚轩说了什么。
    就看着楚轩好像是在以刘艺妃为主，然后又对演员们讲述着，一会儿又对刘艺妃说，一会儿又对演员们说。
    最主要的是，楚轩还对那批群演很认真的在表述什么东西。
    群演？
    给群演说那么久的戏有什么用？
    他们听得懂么？
    就算听懂了，也没镜头去给他们表现出来。
    这场戏只有两分钟，也不知道楚轩说了什么鬼，足足花了半个小时才看楚轩返回，片场应该由明白了楚轩意图的陆传把控。
    “孔导，弄个大全景镜头，只看大全景。”楚轩走进棚里说道。
    孔生挑了下眉，这场戏不需要大全景镜头，但既然让楚轩导戏，那楚轩说了算。
    他拿起对讲机对摄像组发号指令，让原本是全景长镜头的一号摄像机离场景远了点，调试下焦距和角度成一个大全景，将整个场景都囊括在一个镜头之中。
    “开始？”孔生问道。
    “开始吧。”楚轩点头。
    在场的人慢移聚拢过来，把目光都投向一号镜头的监视器，既然楚轩说只看大全景，那他们也就顺着这个思路去观看。
    孔生和黎雪完全不知道这场戏会演成什么样，楚轩的导戏已经脱离了分镜头剧本的范畴，但他们想来通过这场戏的观摩，应该就能明白楚轩要表达什么。
    场记打板，拍摄开始。
    【场景是富丽堂皇的屋子，在剧本里是云南王府的偏堂。
    情节是霓凰郡主的生辰夜宴，众多宾朋前来庆祝。
    吕世刚老师饰演的云南王坐在最高位，刘艺妃饰演的霓凰郡主坐在下一个台阶，宾朋及属臣位列两侧小桌而坐。
    觥筹交错间，好不热闹，呈一副欢庆之景。
    这时，一名属下自侧边屏风后走来，面色紧张、战战兢兢。】
    “这是这场戏三幕式的开始，群演的动作是疾步走，表情是紧张，效果是传达一丝悬念感。”楚轩道。
    在场众人一怔，三幕式的开始由群演引出来？
    大伙儿心里有疑惑，但没谁出声，若有所思着继续观戏。
    【这名属下来到吕世刚身侧，吕世刚把刚端起的酒杯放下，看属下面色异常，他不喜地皱起眉头。】
    “这是吕世刚老师第一个三幕式的开始，动作是放下酒杯，表情是皱眉，效果是加深悬念感。”楚轩道。
    “看现场演员们。”他又道。
    众人随着他的话，将目光看向场景里列坐两排的群演。
    “演员们看到云南王皱眉，或把手里的酒杯滞空不动，或把吃着签子上的菜忽然顿住，或把手上的菜慢慢放下……这是这群演员各自三幕式的开始，效果是把悬念感营造得更浓。”
    听楚轩这么说，众人心里愕然，这是所有演员都在遵循楚轩那三幕式理论的表演法？
    孔生和黎雪心头一动，隐隐好像感觉到楚轩想要表达的东西，但不真切，还要继续看。
    【这名属下弯腰，在吕世刚耳边说悄悄话。】
    “这是这名群演三幕式的过程，动作是弯腰抬手挡在耳边，表情是凝重，效果是再次加重悬念感。”楚轩道。
    【这名属下把话说完，吕世刚脸色大变，失声道：“什么？！”】
    “这是吕世刚老师三幕式的过程，过程也是反应，动作是忽然失声，表情是不可置信，效果是把悬念感拉满。”楚轩道。
    【因吕世刚的失声，让晚宴陷入安静，在场的人齐齐看向他。
    “父王，发生了何事？”刘艺妃扭头问。
    吕世刚缓了缓脸色，冲属下摆了摆手，这名属下抱拳告辞。】
    “演员们看向云南王，是他们三幕式的过程反应，动作都是偏头看云南王，表情各有疑惑。”
    “那名属下群演告辞，是他三幕式的结果，动作是抱拳，表情是担忧。三幕式的开始、过程和结果都完成了，这名群演的表演完整结束，传递了该传递的情绪，就是引起悬念感和紧张感。”
    “因吕世刚老师给予的过程反应，引发刘艺妃三幕式的开始，她的动作是扭头，表情是疑惑。”
    导演组众人听着，也继续看着。
    【吕世刚看了看刘艺妃，叹气地“哎”了一声，他地了下头，伸手捏着小酒杯，紧紧地捏着，一脸痛心和纠结。
    在场的宾朋属臣面面相觑，各自放下手中的东西，疑惑的神色更浓烈了一些。
    “父王，到底发生了何事？”刘艺妃站起身，第二遍发问。】
    “吕世刚老师的动作是叹气、低头、捏酒杯，表情是纠结、沉重，这是他第一个三幕式的结果，他的第一个三幕式表演完成。”
    “他的第一个三幕式反应结果，引发了演员们的三幕式反应结果，动作是放下手中东西，表情是更浓的疑惑。”
    “也引发了刘艺妃第一个三幕式的反应过程，动作是站起身，表情也是更浓的疑惑。”
    众人各自分析楚轩的话，对楚轩要表达的东西也感受得深了些。
    【吕世刚抬头，放眼看了看在场的人，最后把目光看向刘艺妃，沉重地道：“赤焰军与北戎在梅岭一战……”
    他顿了顿，旋即闭眼摇头叹气：“全军覆没！”
    “什么？！”有些群演倏然起身，满脸惊愕，亦有悚然。
    刘艺妃嘴角颤了颤，不可置信地往后退了一步，小酒桌“砰”地一声倾翻倒地，美酒佳肴洒了一片。】
    “由刘艺妃的三幕式反应过程，引发吕世刚老师第二个三幕式表演的开始，动作是眼看一圈再看刘艺妃，表情是低沉，效果是把悬念感转换为沉重感，将生辰的欢庆感取而代之。”
    “吕世刚老师的第二个三幕式开始，引发了演员们的第二个三幕式开始，动作是或起身或手颤等，表情是不可思议或悚然或哑然。”
    “也引发了刘艺妃第一个三幕式结果，动作是后退一步，表情是不敢相信。”
    【刘艺妃浑然不顾身后的脏乱，还没从吕世刚的话中回神而怔然，她上前一步，抱起最后一丝希望地问：“父王，此事当真？”
    吕世刚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朝廷来的消息，不会有假。”
    刘艺妃的眼神暗澹下去，双手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她把双手相握于腹前，但双手的微微颤抖仍止不住。
    在场的人鸦雀无声，生辰上的欢庆氛围全然不见，反是满满的低沉和沉重。】
    “刘艺妃第二个三幕式开始，动作是上前一步，表情是暗澹。”
    “也引发了吕世刚老师第二个三幕式过程，动作是叹气点头，表情颓然，搭上刘艺妃传递的低落情绪，沉重感变得更浓烈。”
    “也引发了演员们第二个三幕式过程，所有演员一瞬间安静，承接两人的沉重氛围，让整个场景都渲染出沉重和悲伤的感觉。”
    【看刘艺妃暗然神伤的模样，吕世刚张了张嘴想安慰，但半晌也说不出口，自顾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
    刘艺妃扭头看了看倒在地上的礼盒，慢慢转过了身，缓缓迈步而下，弯腰将礼盒从地上捡了起来。
    在场的人知道这个礼盒是赤焰军少帅林殊送的，是专门托人从京都送过来的，可没想到好好的一份惊喜却是换来无尽的沉痛。
    “哎……”在场宾朋属臣不忍见此幕，或低头或摇头或叹了一声气，为刘艺妃而感伤。】
    “吕世刚老师三幕式结果，动作是看着刘艺妃并摇头叹气，表情是悲痛，他的第二个三幕式表演完整结束。”
    “在场的演员三幕式结果，动作或摇头或低头或叹气，表情是或哀伤或沉痛等，所有演员第二个三幕式表演完整结束。”
    【刘艺妃打开礼盒，怔怔出神地看着里头的两个木头娃娃，是用小刀刻出来的，代表她和林殊两人，她看了一会儿，眼角忽然落下一滴泪，侵湿了林殊木头娃娃的脸。】
    “刘艺妃第二个三幕式结果，动作低头看礼盒、流泪，表情不悲不喜，效果更显沉重。”
    “可以喊卡了，到此结束。”
    听到楚轩的话，孔生拿起对讲机喊了一声：“卡！”
    一声“卡”，让众人缓缓回神，有的人在结合楚轩的讲解回想着画面进行第二遍解读，有的人则想开口说什么但又一时不知怎么说。
    王进嵩呼了口气，率先开口：“一个字，满了。”
    “这是两个字。”旁边的刘义君说道。
    王进嵩微微一笑，又摇了摇头：“真满了。”
    黎雪思虑着，缓缓点头道：“所有演员都遵循楚轩的三幕式理论，而且还是两套三幕式，从剧情一开始，各自的反馈都有，到最后刘艺妃落泪结束，所有演员的三幕式也结束。”
    他扭头看着众人：“不说演技怎么样，只从行为反应上来看，通过大全景镜头看这整场戏，我没有发现任何漏洞，所有演员都在戏里且没出现行为上的偏差。”
    “所以我才说满了。”王进嵩取下近视眼镜，从兜里拿出眼镜布擦拭着。
    “确实满了，不仅行为逻辑上满了，如果一些群演的演技稍微提高点，那给到的各种情绪也会达到这场戏该有的顶点。”孔生扭头道。
    楚轩伸手比划着，道：“如果把三幕式的开始、过程、结果，用平面图的方式看作是正三角形，那这个三角形的三个点都可以无限连接这个三幕式的正三角形，我说的三幕式的框架就是这样的可以无限嵌套的链式闭合结构。”
    刘义、文木野等人点了点头，思索着楚轩的话。
    “就像这场戏，从整体框架结构看，这场戏的三幕式的开始是那名属下群演现身，过程是所有演员给反应，结果是刘艺妃落泪，这是整体的三幕式。”
    “而在这三幕式之下，吕世刚老师又有两个嵌套三幕式，连接在场演员的两个嵌套三幕式，也连接刘艺妃的两个嵌套三幕式。”
    “三方的三幕式互相依靠，情绪的铺垫互相给到，最终由刘艺妃这个女主全部爆发出来，以最大的程度达到这场戏所需要的悲伤效果。”
    “且如果每个演员都遵循三幕式，那所有演员的表演都是完整，进而整场戏的效果会变得更饱满和生动。”
    听到楚轩的话，众人再次陷入思考。
    俞飞红则竖起大拇指：“厉害，虽然我不怎么懂，但这绝对是很艺术的东西，你才二十多岁啊，啧啧，不得了。”
    楚轩说的东西，花时间深入理解下或许能懂，但她只是演员，没必要搞懂这些东西。
    楚轩说的这些，一听就是跟影视制作方面大体系上的结构有关联，这就跟她一个演员无关了。
    “那么多群演给出了戏份，你考虑过这个吗？”黎雪问道。
    楚轩拿矿泉水喝了一口，按自己的思想回答问题：“群演的行为表情反馈只是众多铺垫的一环，给了他们戏份，后期剪辑的时候剪需要的就好了。”
    “这就像物理学中的量子纠缠理论，当几个粒子在彼此相互作用后，由于各个粒子所拥有的特性已综合成为整体性质，无法单独描述各个粒子的性质，只能描述整体系统的性质。”
    “转化为我的三幕式框架理论同理，所有的演员都同等有用，其传递的情绪价值则体现在画面的整体。”
    “这就是为什么，我刚才不分番位，给每个演员都导戏了两套三幕式增加了戏份的原因。”
    “唯一的不同的是我们有男女主，所以又需要将最终的累积起来的情绪价值体现在男女主身上。”
    “在这种群像戏里头，只有所有演员的情绪都到位了，男女主最后的情绪输出才能拉满，让观众能够收获最高程度的共情和共鸣。”
    在场人一愣，物理学的量子纠缠和表演理论也能联系起来？但别说，听起来竟然好有道理。
    “用量子纠缠来解释你的三幕式框架，我记得这是你论文中写过的一句话。”王进嵩回忆道。
    “对。”楚轩点头。
    黎雪站起身，拿水喝了一口，冲楚轩道：“你的理论我大致懂了，实践效果也都看了，所有演员的表演都很完整，整场戏也是完整的，只要能保证每一位演员的表演水平ok，那呈现出来的效果确实可以顶满，且很难有逻辑漏洞，这是可以预料到的。”
    众人缓缓点了下头，认可黎雪的说法。
    “在这点上我要称你一声老师，真的厉害。”黎雪竖起大拇指。
    “别，受不住。”楚轩摆摆手，后退一步摇了摇头。
    “但回归现实。”黎雪又说道：“你安排了那么多的群演的戏份，配角的戏份也增多了，又说最后剪辑剪需要的即可，那说明很多戏份都是无用的，这无疑对拍摄的镜头、资金、妆造等等准备造成了大量浪费。”
    “那就不如按照现有的导戏、拍摄方式，择选一二表演得好的群演，用他们来体现你的三幕式不是更好？”
    “为什么要把所有群演都安排进去，就当背景板也一样，反正不会把他们太多镜头剪辑出来。”
    所有人听着，看了看黎雪，又看了看楚轩。
    “既然他们存在在这场戏中，那为什么不遵循人物逻辑？”楚轩摊了摊手。
    “有的人物逻辑并不重要。”黎雪摇了摇头。
    “这我不认同！”楚轩否决，他很坚定地道：“每一个影视作品都是一个世界，我们这些参与者都是构成这个世界的一部分，那么这个世界就要遵循它的底层逻辑才能完整！”
    “但有些底层逻辑观众不看。”黎雪又道。
    “你怎么知道观众不看？就不能是你弄不好？”楚轩说道。
    刘义和文木野等人相视一眼，这楚轩和黎雪说着说着就吵起来了，这让他们有点猝不及防。
    “怎么了？”刘艺妃隔了老远就听到楚轩的声音，好像在争吵什么，她不由加快脚步往前走。
    黎雪看了看楚轩，看楚轩突然激动起来，他心里暗笑。
    每一位对艺术坚持的人都是这样，谁要说反对点什么就会跟你争。
    他第一次看到楚轩这一面，也没想到楚轩在这个年纪就能有那些老一辈艺术家坚持的东西。
    “就说国外的那些电影，《生化危机》的世界观为什么完整？漫威系列世界观为什么完整？《银翼杀手》世界观为什么完整？还有很多很多这里就不说了。”
    “快递员，红灯区女郎，售票员……这一些些毫不起眼的龙套，在他们的影视作品中都有完整的表演，但这些龙套重要吗？”
    “不重要！”
    “这些龙套对电影主线的推动作用为零！”
    “可外国的编剧为什么要写他们？”
    “外国的导演为什么要给他们戏份？”
    刘艺妃来到楚轩身边，楚轩越说越激动，道：“再看我们国内的影视剧，男女主去电影院买票，售票员长什么样都看不到，镜头都没有，只有男女主递出一手拿到票，这个情节就结束了。”
    “还有快递员，以男女主为主镜头，在房内听到敲门声，到门口从快递员手上拿到快递关门，这个情节就结束了。”
    楚轩双手一摊，道：“这个情节的表演完整吗？”
    “不应该给快递员多点镜头？男女主收到快递的时候说声谢谢，劳累一天的快递员满头是汗也回一个微笑，然后转身快步离去。”
    “不应该给售票员多点镜头？男女主买票的时候，售票员是职业性微笑，还是忙了一天很不耐烦的态度？”
    看众人沉默思考，楚轩接着道：“这些旁支末节的东西确实对影视剧剧情没任何推动，但它累积起来的作用是潜移默化的。”
    “我们所在的现实世界为什么有生活百态？为什么会千变万化？为什么会日新月异？”
    “靠谁来体现这些东西？”
    楚轩把手一摆，斩钉截铁地道：“就靠这些不起眼的底层人物！由底层人物展现出来的底层逻辑链，才能体现出中层，中层体现出上层，这才是一个完整的世界！”
    “放在影视剧作品中，不管任何类型的作品，现实中的底层人物就是影视世界中的群演和配角，没有这些群演和配角把各自的人物动态呈现出来，这部作品只徒有其表，没有韵味。”
    “抛开技术层面，抛开影视工业层面，只看内容，为什么大部分观众会有一个认知，豪来坞的电影就是比我们国家的好？”
    “就在这些细节上。”
    “我们编剧不注重的，他们编剧注重了，我们导演不注重的，他们导演注重了，差距就在这里。”
    刘艺妃挽上楚轩的臂膀，她不知道楚轩在争些什么，但听了两句也大概知道是说自己的理念和理论，她轻轻揉了揉楚轩的臂膀，让楚轩不要那么激动。
    感受到手臂上的揉捏，楚轩缓了下来，道：“技术也好，影视工业化也好，随着国家的发展我们迟早会跟进，但如果我们在内容上不进步，技术什么的发展再好也白搭。”
    他舒了口气，摇了摇头：“抱歉，各位老师，刚才我有些激动了。”
    听他这么一说，在场的老师们摇头一笑，没人有怪他的意思，有的只是欣赏和赞扬。
    心比天高也好，追求比海还宽阔也罢，至少眼前的楚轩言之有物，且在一定程度上还言之有理。
    作为只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人来看，在他们心里只能概括为两个字：优秀。
    “楚轩，如果要当导演，把你的理论延伸到场景、道具、背景，不要局限于演员和剧本，我看好你，走一条全新的路。”黎雪又给了个大拇指，他是有点被这个年轻人给折服了。
    “按照你的理论搞影视剧，不管是你搞说的龙套细节，还是每个演员都遵循三幕式表演法，这都将是你独树一帜的风格。”王进嵩拍了拍楚轩的肩，目光中带有鼓励：“加油。”
    “这可以的，以后只要是你的作品，观众熟悉了一看就知道导演是你，别人也模彷不来，这很牛的。”刘义君也给了鼓励。
    楚轩笑了笑，没有言语，他的心里当然有独树一帜的想法。
    要干就干别人没干过的，走别人走过的路有什么意思？
    “楚轩。”孔生说道：“虽然刚刚的实践超乎我的想象，但你的理论目前只适合你，等下正式开拍还要按照我的来，能理解吗？”
    “当然理解，我就试试，按我的来那前后风格、画风什么的都不一致，这是孔导你的作品，你说了算。”楚轩很理解，每个导演都是自己的艺术思想，即便他的理论有用，也没有几个成熟的导演会接受，最多也就参考。
    “好，那茜茜再去准备一下，我们按剧本来。”孔生说道。
    “走啦。”刘艺妃给楚轩说了声，然后瞄了眼黎雪，滴咕道：“别又吵架了啊。”
    众人听到她的滴咕，旋即响起一阵笑声，感到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