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姜怀

    “去，请杨医生过来！”束手无策的胡医生对一旁的护士说，两颗小眼睛里闪着精光，像暗地里等待偷吃的老鼠。
    杨医生是他们科室的主任医师，虽然不情愿也得承认杨医生的医术比他要强那么一点点，也许杨医生对这个病人有办法呢，要是杨医生也没办法，那--他的肩膀也比自己宽，责任当然是杨医生来担了。
    杨医生很快就赶到了急救室，他不是不明白同事的小心思，多年前刚进医院的时候，自家老爸和大姐早就把医院的潜规则一一给他讲明白了，今天这事儿不过是个小儿科，更黑的他都听过见过经历过。
    “什么情况？”杨医生问。
    “车祸，有轻微擦伤，没有发现内伤！”护士肖圆圆抢着回答到，一见杨医生她的眼睛都亮了，才不管胡医生的白眼呢。
    杨医生仔细检查了一遍，他也没发现病人生命体征如此怪异的原因，撇了胡医生一眼，杨医生直接吩咐护士：“送到重症监护室吧，病人这种情况比较特殊，要时刻监测！”说着一边摘手套，一边出了急救室。
    胡医生追上来，杨医生分明也不知道怎么治疗这个病人嘛，把人送进重症监护室，他怎么就没想到呢，真是不甘心：“杨医生，重症监护室费用可不低，这个人送来抢救室可没有交押金，身上也没有任何证件，到时候交不出钱怎么办？”
    杨医生停下脚步，他想说如果病人交不出费用就算在他头上，这样的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可还没等他开口，肖圆圆就把胡医生噎住了，她说：“放心吧胡医生，撞人的是个富家女，已经被警察带走了，住院费不用你担心！”护士台值班的小姐妹刚告诉她这件事的。
    胡医生哼唧了一声，灰溜溜的夹着尾巴走人了。
    杨医生忍着笑，轻轻在肖圆圆的脑门上敲了个栗子，假装无奈道：“你呀，一张小嘴就不知道怎么饶人！”不过，被人维护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肖圆圆脸微红，她口罩还没摘，也没人发现，她站在原地，心跳加速，杨医生都走了好一会儿也慢不下来！直到小姐妹一声笑，她才惊醒，两个人闹成一团。
    肖圆圆看见两个同事从急救室出来，要送病人去重症监护室，连忙停下玩闹，上前去帮忙，几个人都没有发现躺着的病人在听到笑声的时候眼皮动了动。
    景岩听到笑声的时候睫毛都没有颤一下。
    时近午夜，宾客们也都一一告辞离去，景岩和景修也上车准备回家，在司机发动引擎之前，景岩问了个问题。
    “哥，今天晚上和你一起跳舞的小姑娘是谁？”话一出口，车里的温度降了降。
    景修转头打量景岩，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就是个小明星！”他移开视线，“岩岩，你想多了！”说完示意司机发动车子快走，像是在逃避什么。
    景岩峨眉微蹙，轻轻呢喃：“是我多想了就好。”她今晚一直心绪不宁。
    “你和路回年聊得怎么样？”景修没听清妹妹说了什么，他也不想知道，就顺势转移了话题。
    “挺好的！”景岩挠挠头，这个是她不想谈起的，于是歪楼，“哥，你的新项目和哪个科研机构合作的？”
    “从中科院请来两个专家做指导，主要班底是咱们自己人。”景修想到妹妹的专业，“怎么，你想参与？”
    “嗯！”景岩点点头，她喜欢的第一个人就是被癌症夺去生命的，所以她希望自己可以做些什么。
    “你学业还没完成呢，假期结束不回去啦？”景修用手遮了遮嘴巴，怕满口的酒气熏到景岩。
    “没关系，我跟戴蒙教授联系一下就可以了。”实际上，景岩已经提前完成了学业，再去学校按部就班完全是浪费时间，她过段时间就能拿到毕业证书了，只是还没有告诉家人，因为景岩和景爸在未来的工作方面有些分歧。
    景修听了有些为难，妹妹研究生还没毕业，参与新项目的可都是经验丰富专家教授，最年轻的也三十出头了，博士后的学历。
    景修再三考虑之后才说:“研发这一块儿是陈老师负责，我需要先和他商量一下。”
    景岩想，哥哥慎重一些是应该的，就点头说好。
    一路上两人再没开口说话，景岩看着窗外的夜色，景修靠在椅背上假寐，他是主家，今晚喝了不少酒。
    夜色深深，景家位于熙山的别墅还灯火通明，即使隔得很远都能看到透出窗子的光茫。
    景岩透过车窗远远看到家里的灯光，就猜到景爸肯定没睡在等他们。这本该是个温馨的场景，做女儿的心里该暖融融的才对。然而，景爸这么晚不睡一定是要问关于路回年的事，女儿“相亲”归来，当爸爸的总要关心一下。
    景岩本能的想逃避，她明明对路回年没有感觉，却要假装喜欢，一不小心就会被景爸觉察到的。
    景爸简直是一台人形测谎仪！
    还记得景修初中的时候和小伙伴踢球，不小心打碎了楼下张阿姨家的玻璃，不敢承认“罪行”不说，还诬陷隔壁王叔叔家的猫咪朵儿。景爸转转眼珠子就给识破了，亲自揪着景修的耳朵去给张阿姨和王叔叔家的朵儿道歉，还罚他写了三千字的检查。
    那份检查现在还搁景爸的小匣子里收着呢，每回哥哥犯了不诚实的错误，景爸都要拎出来让他当着全家人的面回顾一下。
    自从小侄子懂事，哥哥就再也不敢亲自跟景爸扯谎了，他本着能避则避，避不过妹妹/秘书上的原则，在景爸眼皮子底下打马虎眼。其实景爸都知道，看景修年纪老大，不跟他当面计较而已，他老人家心里都记着呢！
    景岩不想挑战景爸的权威，再则，在景爸眼里她就没有长大的那一天，要是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变着法儿糊弄自己，他该多生气，多伤心啊！
    “两军对战”没有十足的把握，景岩想，她还是先按兵不动比较好。
    景岩看了看坐在她旁边的哥哥，他的呼吸声比较沉重，显然只是眯着眼并没有睡着。景岩向后一仰头，闭上眼开始装睡，她很仔细，连呼吸都放缓了。
    “景先生，到了！”司机把车停稳，轻声说。
    景修睁开眼睛，看到景岩斜靠着睡得正香，拍拍她的脸颊:“岩岩，到家了，醒一醒！”
    景岩继续装睡，挥开景修的手，哼唧了一声，又缓缓倒在他的怀里。
    景爸等了很久，困得不行，坐在沙发上脑袋一点一点的，鼻梁上的老花镜都快掉下来了，开门的声音才把他惊醒。
    一看女儿是被她哥横抱进来的，景爸顿时紧张了：“这是怎么了？”摸摸女儿的额头，不烫，没有发烧。夜里温度低，景岩穿得又少，景爸担心她着凉。
    “她没事儿，就是睡着了!”景修连忙说。
    “那你不早点送她回来！”景爸虎着脸埋怨景修，眯着眼睛看看手腕上的“古董”手表，已经一点半了，再过三个点就是他平时起床的时辰了。
    景修已经习惯了，也不解释，“爸，我先把岩岩送回房间!”妹妹看着瘦，抱久了也挺沉的，他胳膊都酸了。
    景爸挥挥手，费心的嘱咐着：“去吧，去吧，慢着点儿，别碰着你妹妹！”
    隔天十点左右，景岩才醒来，身上还套着昨天的裙子，丝滑的布料已经皱皱巴巴的不成样子了。她昨晚本想装睡逃避景爸的“审讯”，没想到真睡着了。
    躺在重症监护室的美男子一早就醒来了。
    护士肖圆圆来查房的时候就见他安静的坐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像艺术家精心雕刻的艺术品。
    “哎，你怎么坐起来啦，快躺下！”肖圆圆急忙上前，还好“艺术品”很配合并没有让她为难。
    “这是哪里？”
    “医院！”
    美人儿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异域的医院不是这个样子的，所以说，他成功来到景岩的世界了？！
    一抬眼见肖圆圆正紧张的望着他，眼里充满关切:“你昨天被人撞到了。”肖圆圆试探着问，“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不？”
    “姜怀！”他低声回答。
    肖圆圆划掉病历本上的无名氏1103，写上姜怀，“你先休息一下，等杨医生来了再给你做检查。你在本市有家人或者朋友么？”
    “我的妻子在这里！”姜怀不太清楚“本市”所指的区域有多大。
    “她的电话是多？我可以帮你联系一下。”肖圆圆拿出手机准备拨号。
    姜怀不说话，两眼盯着肖圆圆手里的手机。
    “没记住？”肖圆圆打量着姜怀，心想这人白长了一副天怒人怨的好皮相，原来是渣属性，连自己老婆的手机号码都不放在心上，还是她的杨医生人好，虽然颜值比眼前这位差了点儿，可人品和医术都是顶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