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三章：坦白

    糖醋鱼、麻婆豆腐、三鲜汤，全是云陌喜欢吃的菜。
    中式餐馆不像西餐厅一样讲求优雅，大家高兴了推杯接盏，气氛祥和而热闹。餐馆靠窗的一张桌子上坐着两个人，女的身着蓝色风衣，头戴同色系的帽子，黑色长发，依稀可以看出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个非常俊美的男子，茶金色碎发，轮廓分明的一张脸，只是看起来面部表情不怎么丰富，不过也还算柔和。
    颜墨菲喝下碗里最后一口汤，用餐巾纸擦了擦嘴，终于抬起头，“什么时候发现的？”她的语气很平静。
    “来中国之前，抱歉，无意间听到你讲电话。”手冢目光凝视着她，不偏不倚。
    颜墨菲偏离他的视线，呐呐地说，“对不起……”你对我这么好，我却一直瞒着你。
    手冢只是看着她微垂的眼睫，眼里闪过一丝受伤。沉默了半晌，他才说，“没关系，我不怪你。”在你的心里，我只是一个相交普通的朋友吧？真的没关系，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在你一回头就可以看得见的地方，直到你愿意信任我，依靠我。
    明明是一如既往平静的语气，为什么落在她的耳里，让心里也跟着泛起淡淡的愧疚呢？
    “手冢……”迎着他的目光，颜墨菲下定决心，“陪我去个地方吧。”
    “三年前，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我突然心脏病发，醒来的时候，我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将从路过花店时买来的白菊放在墓碑前，颜墨菲掏出手绢细细地擦拭墓碑上那张已经褪色的照片，黑白照片里的老人笑得一脸慈祥。
    “你相信吗？一个人死了，却以另外一种方式活了下来，云陌变成了颜墨菲，从日本到德国。”颜墨菲定定地望着照片中的老人，轻柔地笑了笑。
    手冢看着她略带忧伤的侧脸，张了张嘴没有说话。有些事情，即便是猜到了，真正听她说出来的时候，还是会觉得震撼不可思议。
    “那个时候一个人住在空空荡荡的公寓里，我每天都在想：老天让我活下来究竟是为什么？每日每夜地做噩梦，不敢对任何人说我的经历，怕被当做神经病。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了一年，后来才和工作室的伙伴们联系，幸好他们选择了相信我。”
    手冢听着她像讲别人的事一样平淡地叙述，只觉得心脏像是被刀割一样难受。他不知道当年云陌究竟是受了什么打击才会突发心脏病，却又在那种情况下经历了一系列变故，他甚至不敢想象她一个人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踏上日本的国土，可是命运总是喜欢开玩笑~~”一双有力的手臂搭上她的肩膀，用力将她的头压向他的肩窝，一股淡淡的薄荷清香涌入鼻翼，颜墨菲鼻子一酸，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忘了他吧……”我会在你身边。手冢犹豫了一下，右手放在颜墨菲的后脑勺上，怜惜地安慰。
    墓碑上的老人仿佛有生命般，慈祥地看着两人。手冢对上他的眼，内心暗暗发誓：您放心把云陌交给我吧，我会好好照顾她，不让她伤心难过，幸福一辈子。
    “那个……你们是……？”
    突如其来的话音打断了颜墨菲伤感的情绪，她泪眼朦胧地抬起头，很不好意思地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手冢抱进怀里，而且她的眼泪还将人家胸前的衣服打湿了好大一块儿！
    “对不起……”颜墨菲实在不好意思看手冢的表情，脸上传来微热的感觉让她知道自己此刻肯定脸红了。她把目光投向来人说话的方向，那人疑惑地盯着她看了好几秒，突然惊喜地出声，“啊，是你啊――”
    “阿婶……”
    “诶！我的好闺女，是叫墨菲吧？”憨厚的中年大婶放下竹篮拉住她的手，热情地问。
    “嗯！”颜墨菲眨了眨哭得有些干涩的眼睛，笑着点点头。
    阿婶摩挲着她的手，看了看一边的手冢说，“这是你的男朋友吧？好俊俏的小伙子！你们两个可真是天生一对！”
    颜墨菲的脸更红了，想起刚刚那个拥抱，她不自在地偷偷瞄了一眼手冢，有些心虚地解释，“阿婶你别乱说，他不是……”
    不等颜墨菲说完，阿婶就不客气地拍拍她的手打断，“不是什么呀？墨菲闺女不要不好意思，阿婶不是没眼色的人，小伙子可紧张你了！”
    颜墨菲憋着话没说出来，感受着手冢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她只觉得空气都跟着烧了起来。
    幸好阿婶没有再说什么让她更不自在的话，而是放开她的手，微微弯下腰揭开篮子上盖着的方巾，里面放着几张大饼，几个苹果几个梨，以及一小瓶二锅头。
    “作为陌陌的朋友，你也算有心了。陌陌走的这三年，也就只有我这把老骨头还时常到老先生的坟前看一看，打扫打扫，准备一些老先生生前爱吃的东西。这先生以前住的老房子马上就要拆迁了，我儿子要接我去他那里住，恐怕也不能经常来看老先生了，他一个人在这里该多孤单……”阿婶一边说一边抹眼泪，颜墨菲还没干的眼眶又涌上了一层水光。
    “以后我每年都陪你回来看看祖父怎么样？”手冢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的身边，在她耳边小声地说，颜墨菲流着泪点点头。
    这些年为了不让祖父担心她，她只在第一年的时候回来看过他。不过现在好了，她已经彻底放下了那个人，她会过得很幸福。
    听着阿婶在祖父的墓前絮絮叨叨地讲一些云陌小时候的事情，颜墨菲眼里满是怀念，手冢听得很认真。又听她讲了一些祖父生前的事情，等几人准备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情了。
    事情就有那么凑巧，他们刚要离开，忍足和迹部竟然也来了。
    见到对方两边都有些吃惊，阿婶突然激动起来，“你这个没良心的混蛋！你来干什么？！”
    “阿婶，我――”忍足有些狼狈地推了推眼镜想说什么，只是阿婶根本就不想听他说任何话，气呼呼地挥舞着盛东西的篮子只管赶人，“别叫我阿婶，我不认识你！你快给我滚！你害死了陌陌，老先生不会想见到你的！！”
    “阿婶，你别生气，要是伤到身体就不好了！”颜墨菲赶忙拉住她的手安抚她，一边示意忍足离开。
    忍足看了看阿婶怒目圆瞪的样子，确定他今天是不可能靠近云陌祖父的墓碑了，也只得将手中的百合花束放到地上，转身离开。阿婶恶劣的语气并没有影响到迹部，他的目光在颜墨菲和手冢身上停留了几秒，平静地转身跟在忍足的身后。
    确定忍足两人走得够远了，阿婶突然哭了起来，“呜呜~~我苦命的陌陌，那么聪明听话的一个孩子，怎么就碰上那么一个混蛋呢？老先生明明是希望她能够幸福的呀~~”
    “阿婶……”颜墨菲的语气略带鼻音，“云陌她会幸福的，一定会的！”
    “嗯，陌陌下辈子一定会投身在一个人家，有一副健康的身体，幸福一辈子！”阿婶擦了擦眼泪捡起丢在地上的篮子，“墨菲，让你看笑话了！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去我们家住一晚吧！”
    “嗯~如果可以的话，阿婶你就叫我墨墨吧！”
    阿婶先是一愣，随即看着她一边笑一边哭，“好！好！墨墨，墨墨~~~我的好闺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