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四章：同床

    “迹部，也许你说对了~”天幕一点一点地暗沉下去，北京的霓虹此起彼伏地亮起来，为这座城市装点上最炫目的宝石。忍足倚在窗前，目光越过拉开的窗子，不知道落在哪里。
    迹部嫌弃地看了眼端在手里的冒着热气的红茶，没有要喝的意思。任凭丝丝缕缕的热气就这样升腾，散去。他轻哼一声想嘲讽好友两句，最终看到他脸上失落的神情时，想说的话没有说出口。
    “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颜会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泼了我一脸的咖啡，后来在学校也有意无意地针对我……原来她竟然是认识云陌的。”看起来关系应该还不错，不然不会连阿婶也认识她。
    下午他和迹部吃过饭之后，怎么也等不到手冢回来，想着好不容易来一次中国，便想去云陌祖父的墓地看看。这些年对于云陌的死，忍足多多少少有些愧疚。虽然他从来没有爱过她，甚至一开始还有点怨恨她。
    只是后来回想起来，云陌留在他心里的印象一直是沉静如水的样子。即使是为了不让她对这份婚姻抱有任何期待，而故意一而再再而三地更换身边的女伴，她也从来没有向他撒过泼发过脾气。
    忍足还记得那时云陌看他的眼神，沉静中带着一丝忧伤，看得他不忍，却不得不硬下心肠。他不爱她，他爱的人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那就是醉流年，忍足一边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却依然忍不住想：如果没有醉流年，他会不会爱上她？答案呼之欲出………
    云陌的死一直是他心中的遗憾，三年了，刻意不去想，却没想到她会以这种方式再次横空出现在他的生命里。
    “果然是遭报应了啊！”忍足苦笑。
    迹部看不惯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苦情的模样，嗤笑一声，“可别告诉我你打算就这样放弃~！”
    忍足收起忧伤的表情，挑挑眉，笑得一脸志在必得，“放弃？可不是我忍足侑士的风格！”
    “是吗？那我先祝你好运！”见他又恢复了欠扁的表情，迹部也放下心来。杯中的红茶已经凉了，端在手里也没什么热度，他晃了晃杯子，里面的液体有规律地旋转起来。
    迹部突然想起颜墨菲这个人，二十二岁，著名翻译工作室的金牌翻译，神秘言情小说家，长相上乘，上帝如此偏爱于她。她的身边还有一个明显对她有意的手冢，两人目前处于同居状态，关系良好。且不说因为云陌的事情颜墨菲对忍足有偏见，光是前面那一系列条件排下来，忍足也绝对各方面都讨不到好……
    他突然有些期待起未来的日子了！
    “啊！说起来，这么晚了流年和手冢怎么还没回来？”忍足看了看时间，八点多了，心突然提了起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
    “能遇到什么危险？这里好歹也是中国的首都。而且手冢家还是开柔道馆的，要真遇到不长眼的，还指不定倒霉的是谁呢！”迹部不以为然。
    忍足纠结地说，“就是因为流年是和手冢在一起我才担心啊~我不相信你看不出来手冢喜欢她！”
    迹部嘴角抽了抽，“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没节操么？”
    忍足没理他的嘲讽，在厅里踱来踱去半晌，咬咬牙，“我给手冢打个电话！”
    阿婶和云陌其实并没多大亲缘关系。
    阿婶家和云陌家住得很近，十多年前，阿婶得了肺痨，家里又没钱医治。本来已经是等死了，云陌的祖父知道以后，不仅免费替她治好病，还没有收一分钱。病好以后，阿婶非常感激他，便常常过来帮忙料理家事，整理翻晒草药之类力所能及的事。因为都是些小事，祖父也就随她了。
    后来云陌的父亲去世，阿婶几乎就住在他们家了。云陌之所以放心把祖父一个留在中国，也是因为有阿婶照料着的缘故。
    祖父去世之后，将北京的老房子留给了照料他们十多年的阿婶。阿婶是个十分重感情的人，即使儿子出息了，她也固执地一个人住在老房子里不愿意离开。
    阿婶今天似乎特别高兴，做了一大桌子的拿手好菜，席间还不停地给两人夹菜，自己饭没怎么吃，光顾着看她吃了。饭菜都是熟悉的味道，颜墨菲吃得哽咽，一个劲儿地夸好吃，阿婶乐得合不拢嘴。
    吃过饭收拾结束，阿婶又开始张罗着铺床。因为常年都只有阿婶一个人住，能铺的床也只有一张，也就是说，总共只有两张床。颜墨菲还没来得及思索哪里不妥，阿婶豪放地大手一挥，“你们睡那屋吧！被子不够的话就打开箱子自己拿！”
    两个人闻言都愣了，对视一眼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哎~也不知道你们身娇肉贵的住不住得习惯。”
    颜墨菲嘴角抽了抽，“阿婶，我们哪有那么娇贵，住得习惯的！”她还能说什么。
    阿婶闻言很高兴，“那就好那就好！现在的年轻人啊，一点苦都吃不了，像我那媳妇，每次和我儿子回来看我从来不在这里过夜，说是有什么怪怪的味道！”
    是有味道，浅浅的中药味，很好闻。颜墨菲深吸了一口气，内心从未有过的宁静。这间屋子里的每一块她都很熟悉，因为这是以前云陌的房间。
    白炽灯橘黄色的灯光不是特别亮，让人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梳妆台还摆在原来的位置，上面放着一把木梳。颜墨菲怀念地拿起木梳，取下头上的帽子，对着梳妆台上镶嵌的椭圆形镜子一下一下地梳理起黑亮的长发。
    回神后，颜墨菲猛然发现镜子中除了她还有一个人，那个人正用一种她看不懂的幽深眼神看着她。手上的动作刷地一下就僵住了，脸上的神色也有些不自然：她突然记起一个严重的问题，这间房只有一张床，今晚要怎么睡？
    两人一前一后，就这么隔着镜子两两相望，谁都没有说话，似乎连空气都跟着变得微妙起来。
    手冢张嘴想说什么，铃声突如其来地响起来，手冢微皱了眉头，掏了掏口袋，手机上显示的名字让他的眼神一瞬间暗沉，他背过身走出房间接通电话。
    “忍足……”
    ‘手冢啊？你们怎么这么晚都没回来，知不知道我和迹部很担心你们啊？’
    手冢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又松开，“今晚我们不回来了，住阿婶家。”
    电话那头呼吸一顿，手冢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冷冷地又说了句，“你不会再有机会的！”
    挂了电话，手冢冷静了一下才又回到房间，颜墨菲正坐在床边，神情有些为难。
    “手冢，不好意思今天要委屈你了~现在也不早了，我们休息吧~”这老房子不像日本的木结构房子，地上湿气重。五月份的北京晚上还是很冷的，她天生畏寒，不可能打地铺。手冢是客人，她也不能让手冢去打地铺受那份罪。想来想去，也只有就这样将就一晚了。
    不就是同睡一张床吗？也没什么不是？想通了，颜墨菲也就释然了，她相信手冢的人品。
    可是手冢不相信自己的人品啊，他见颜墨菲大方地脱了外套钻进被窝，站在那里有点纠结。
    见他站着不动，颜墨菲奇怪地问他，“手冢，你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吗？”
    和谁一起睡都没事，和你一起睡就有事啊！手冢心里在呐喊，表现出来的却是淡定地摇头。
    于是有条不紊地脱衣，关灯，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