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人造美女

    她说：“我初一的时候喜欢上一个男孩儿，是我们班的数学课代表。虽说是数学课代表，实际上他语文和英语都很好。因为成绩优秀人又长得帅，班里喜欢他的女孩儿多的不得了！我是他众多的粉丝之一，老幻想着有一天能跟他真发生点什么。可惜三年下来人家根本没拿正眼瞧我一眼，倒是班里那些八卦的女生，看出来我喜欢他，跑到我面前嘲笑，故意问我是不是喜欢他同桌……”
    罗梓瑶说到这里的时候深呼吸了一口，仿佛难受似的抿了抿嘴唇。我笑了：“难道那时候你是个小胖妹，所以吸引不到眼球？以你的底子，我怎么都看不出你曾经那么落魄过啊！”
    她没有理我这话，只是接着道：“初三的时候，他被重点高中提前录取了，而我，就算怎么努力，也考不到他那所学校的。所以我实地考察了一番，打算报他们区的另一所普通高中，离他们学校40分钟车程的样子。然后高中三年我每到周五都故意跑到他们学校去坐车，为的就是能在车站碰见他，然后看他惊讶的表情，继而微笑着跟我说：咦？是你啊！我没有太多的奢求，只是这样而已。”
    她在那儿说的动容，我却在这儿一个劲的狂笑，我心说：这姑娘是有妄想症还是怎么的？努力了半天就为得到一句是你啊的废话？！那万一人家说：我去！怎么又是你？！那她该怎么办啊？毕竟同学三年，看了三年呢！
    但我没有吭声，捅了捅耳朵继续听她讲。“高二下半学期，我记得很清楚，是开学的第一个礼拜，我又去他们学校坐车。但因为口渴，我去奶茶店买珍珠奶茶，没想到在那里看见了他！我很高兴，想上去跟他打招呼，心砰砰跳了好几下，终于鼓起勇气的时候，我看见一个女孩儿，从收营台走过去，坐在了他身边！然后两个人有说有笑，他还拉着人家的手，给人擦嘴呢！我就知道，我不用过去了……”
    “我很难过，但又不想轻易放弃，毕竟我喜欢他喜欢了那么多年！我想起他女朋友的模样，那么青春靓丽，再看看我，眼睛小、鼻子塌……”她又深呼吸了一口，“我决定去整容！”目光定定的。
    我的心却咯噔了一下：整容？原来她是整的！我说呢！这么漂亮的一个大美女，怎么可能到现在还不曾谈一场恋爱？！难怪！难怪她还会害羞；看到我送她花时，还能那么轻易的被感动！归根结底，是没有经历过的缘故啊！
    我暗地里哈哈直笑，却又想：就算是整的，以她现在的面貌也不可能没人喜欢啊，看她把唐杰迷得那样儿，不就表明市场了吗？再说这小女人精于撒娇、惯于娇俏，就算是整的，用柔媚的发嗲技术哄人对她也不是什么难事，何至于到28岁的高龄都不曾真正交往过一个男孩儿？！
    再者，现代人整容早不是什么新鲜事了，看看那些网红们，谁没有一张锥子脸？没那统一的标准，人还不好意思出来混呢！普通大众也一样，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所以我是很想得开的，刀子动在别人的脸上，我替她肉痛干嘛了？！我只关心女朋友带出去丢不丢脸，其余的，都是小事！
    她顿了顿见我半天不吭声，仿佛忍不住的问了一句：“你不介意我是整的吗？”
    我说：“不介意，这有什么好介意的？现在男人不都有割双眼皮的吗？”
    她看着我，笑了，她说：“秦风，你真跟那些俗人不一样！”又顿了顿，接着说她的故事：“我是毕业后的第一年整的，在家休养了一年后，跟初中同学打听他的下落，了解到他还没开始上班，正准备考研，我的打算是：找到他，让他知道这些年我对他的心意。我想：他要愿意接受我，那我就去上班，供他读书；要是不接受我，就问问他，现在的我，还有哪儿令他不满意的？我一定改到令他满意为止！”
    她停住不说了，仿佛在努力克制自己起伏的心情似的，她皱着眉，咬着嘴唇。
    其实她不说我也知道，肯定是失败了呗！要成功，哪儿还有现在的我呢？但听到这里我却笑不出了，因为我的脑海里猛然闪现出一张脸。这张脸，在今天黄昏罗梓瑶坐我车里的时候，也曾经转瞬即逝过……那个人，做过跟罗梓瑶同样的事，她供我，吃、喝、穿、用……
    我转脸看了罗梓瑶一眼，心神有些恍惚。我发现她的眼圈红了，不知是车子抖动还是别的什么缘故，她的整个面庞都有些颤巍巍的。我咬了咬牙根，将视线再拉回原处的时候，我又成了那个面上一本正经的秦风。
    但罗梓瑶毕竟是脆弱的，眼泪抗了半天还是止不住的掉了下来，如阳光下细碎的玻璃闪出的尖锐光芒，它们割的那张粉脸，面目全非。
    这个时候我将车停到一边，我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我说：“过去的事，别提了。”
    她擤了擤鼻涕，摇了摇头，最后还是哽咽着跟我说：“不，我要告诉你的，我不想瞒你。”
    我心说：其实两个人交往的过程中，适当的隐瞒还是必要的，做人若是太实诚，肯定遭人恨！但罗梓瑶，我知道她，她就是那么个耿直的性子。所以我不说话了，由着她，爱说说去。
    她终于深呼吸了一口，稍稍平复了心情，说：“我后来找到他，跟他表白，没想到他当场就拒绝了我，说没整容还好，整了根本就没办法考虑。我说：‘这不都是为了你吗？’他就说：‘梓瑶，颜值什么的都是次要的，我看的都是女孩儿的人品、气质、学识。’说完他就走了，一点面子都不给。其实他根本就是虚伪，因为我后来听参加了他婚礼的同学说，他老婆也做过微调！”
    她将脸转向我，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道：“秦风，你能理解我当时的心情吗？那个我想象中完美的男人，竟然是这样一个表面一套、背地里又一套的人！你知道我有多失望吗？！”
    “放下了他我马上就开始相亲了，这个时候，我已经25岁了，我本来想着我那么心地善良的人，肯定不需要费太大劲就能嫁出去。没想到的是，踏上社会以后，这奔着婚姻去的恋爱，跟我在念书时看到的恋爱，根本就是两码事！那些男人上来就会问，我是干什么的？然后一听我是幼儿园老师，10个里倒有8个都说：‘这行好，将来会带孩子。’我都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找工作呢，还是找老婆！难道两个人相互吸引，感觉不重要吗？爱不重要吗？”
    我心说：自然重要，只不过人又不是机器，打开开关就来电的。很多人踏上社会以后就慢热了知道吗？因为他们晓得，这人跟人交往得处。干柴烈火是可以的，但烧过之后的日子，需得凭本事慢慢经营。所谓的感觉、爱，那是需要时间堆砌的，并不是说你看到一个人，就可以马上共度余生了。又不是古代，盲婚哑嫁的！
    我没有打断她，只是沉默着继续听她说。“这之后我再相亲，就不跟人说我是幼儿园老师了，我告诉他们我暂时在家歇着，没工作。这下好了，连起码的礼貌都没有了，好几个当场黑脸的，都担心摊上一个要人养的女人！”
    我呵呵笑了，终于忍不住道：“嗳？你相的都是些什么人啊？怎么听着档次都那么低呢？”
    罗梓瑶睁着亮晶晶的大眼睛，惊喜似的看着我说：“你也这么觉得？我就说嘛，找老公得找学历高的，书念的多就是不一样！那些人还不是七大姑八大姨介绍的？她们中很多人都很现实，看我慢慢的不再年轻，又不是本科学历，就号称门当户对的净给我找一些没文凭的。其实我自己学历不高，所以也知道没资格要求别人，但我一向认为修行在个人，便也不介意去跟那些人相亲。可他们都太令我失望了，尤其我推了他们以后，他们还到处跟人说因为我整容，所以才谈不成！太没品了！”
    她嘟着嘴，义愤填膺的。我则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我知道咱们这个社会上还是有很多人信奉门当户对这一说的，而这些人，对这四个字的理解又很片面。比如研究生毕业的好多姑娘，都自恃清高的瞧不起大专生一样，她们在择偶的条件上，往往会加注这样一条：学历本科以上。或者还会对本科再进行更细致的描述：必须全日制本科，自考或函授的，不行。
    其实照我说呢？她们就是书读多了经历太少，我承认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肯定比没受过的人要有涵养一些。但找对象，真不是一张文凭就能解决的。否则念书的时候同学跟同学凑好了，还费那老劲的往外找干什么呢？所谓的门当户对，那是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的契合，拥有共同的目标和对生活的希望，本着你尊重我、我也尊重你的信条，加上一点荷尔蒙分泌的结果！
    很多成功的人，比如莫言、沈从文、高尔基，或者爱迪生、比尔盖茨，他们或许都没有什么辉煌的高校经历，但他们却都是闪着光的，你能说他们没见地吗？所以，我在这方面是没有任何要求的，再说了，我是一男的，找一太强的女人压着我，有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