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我现在不是有你了嘛

    醒来，说不尽的疲惫。我抽出一根烟点上，尼古丁的味道暂时麻痹了神经，我痴痴的呆望着前方，心想：这下，不用出事先预备好的牌，就已经走在苦情的路上了。罗梓瑶，是你的命不好吗？还是我们遇不逢时？
    将抽了一半的烟，狠狠，掐灭在烟缸里。
    我给陈浩军打了电话，我问他这周末约到护士妹妹了没有？那傻x在电话那头哼哼唧唧了半天，最后才道出了实情：“老秦，这，我跟她不过见过一次，人家、人家能答应我出去吗？”
    我闭了闭眼，忍不住吼：“你脑袋是被驴踢过了是吗？！告诉她你请她不就完了吗？！跟你说过八百遍了！女人没什么！就是喜欢帅、有钱！你装大方不会吗？！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你懂不懂？！懂不懂？！啊？！”
    浩军被我吼的有些发懵，沉默了半晌在那儿低低的道：“啊，行，我试试、试试吧。”
    我说：“试你个头！你要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以后别再来问我怎么泡妞！我tm没那么本事，教你这种黄鱼脑子！”
    浩军嗯了两声，迟钝的反应终于感知到我今天的脾气有点大，忍不住问：“老秦，你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吗？”
    我粗声粗气的回了一句：“没有！”便挂了电话。
    我的打算是周六不管罗梓瑶有没有空，我都要带她去近江市的，我的时间不多，既然她中意于我，那白白浪费光阴也是可惜，不如趁早在一起，能快乐多久是多久。我可以许她想要的所有浪漫，让她有一场难以忘怀的初恋。
    我没有觉得自己有任何混蛋的地方，我只是感到压力有些大，我妈的话一遍又一遍的萦绕在脑子里，与从前许多事交织在一起，让我郁闷又烦躁。
    上班也没有心情，时不时的踱到走廊上抽烟。公司效益逐年往下滑，车间里便也不怎么忙，一没事，人就开始骚动了，或者活络筋骨，或者活络脑子。
    唐杰挨到我身边，见我一脸的愁苦，还以为我为风言风语烦恼，都说公司要裁员呢！便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笑了一下，道：“秦老板，你担心个什么鬼？就算不干这里，你还有你老爸的生意。一早的时候家里又买了几套房子，按照现在咱们江上市的房价，随随便便卖掉一套，就够你吃一辈子的了。哎……哪像我啊？跟父母住在乡下，想买房又买不起，盼拆迁又拆不到！这里要真倒了，我tm只能要饭去！”
    拿起手中燃烧了一半的烟，将灰烬弹出去。那落寞的粉尘便随风飘下，落到地上翻滚了两下之后，终于是被吹散而消失了。
    我说不清自己是怎么了，看着它无力的命运，忽然有种莫名的感同身受。我想起我高中时，也曾如它燃烧时一样，那么奋力而热血过。可一切终究成了过去，就好像流星划破天际，那绚烂的弧度所带出的璀璨历程，到底，因着它的落下，而渐次的衰败了……我知道，我妈是爱我的。
    “早知道那时候应该跟班里那个四眼龅牙妹在一起的，人家老爸是开厂的。哎……年轻啊，就是想不透！人家当初追我，我还嫌她难看呢！其实现在想想，再好看的女人到老了都是一个样！秦老板，我是没机会了，你还有的选，我看罗老师整天把小车开来开去的，估计她家条件是不差的。再说了，当老师的，一个月大概能挣好多钱吧？反正她们这种铁饭碗，不像我们。秦老板，你就好福气吧！”
    唐杰一个人在那儿喋喋不休，说到这里时，还重重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却觉得那力度自上而下，直敲进我的心里，他前面的一段话，我是认认真真的听进去了。
    只是唐杰有一个观念错了，他以为我的日子好过，是的，或许跟他比起来，我确实是有余的。只是人往高处走，这世界上，永远没有一个人嫌钱多！我们家也一样。我爸生意鼎盛的时候，我们家的光景唐杰没瞧见过，所以他会对我老爸之前投资的几套房产艳羡不已。其实这对于生活在一线城市的小康居民来说根本不足以挂齿，不信你可以去问问三环外的那些拆迁户们，谁家没个3、4套房？
    何况近年来江上市土地价值又猛增了几十倍，那拆迁政策早从过去的“拆三还二”，升级到了“拆一还三”！就我周围，那些结了婚男女双方加起来房子有6套之多的，还真不是一户两户！
    所以我们家这点小钻营跟那些在市区有多处房产的大佬们比起来，那是相差的太远太远了！充其量，我们家算计划的早，赶在几千一平的时候买下了，否则放到现在，哪儿哪儿都要上万,谁受得了啊？！而且我爸到底是年纪大了，经过一轮市场洗牌之后，早不复当年之勇。只有我妈和我知道，那醒目的招牌不过是门面而已。
    至于轮不轮得到我接手，我爸说了，那一行水太深！玩法也太多！我是我妈习惯性流产四次后得到的宝贝儿子，加上我出生时我爸已经人至中年，那个岁数待到我长大，除了一心只盼着我生活稳定、家庭幸福外，恐怕也就只剩下含饴弄孙了。
    我如今是没结婚，若是结了婚有了孩儿，我爸估计早退休不干了！
    所以我没出息、不挣大钱，说到底，是因为我爸妈不希望我太辛苦的缘故，我是顺应着他们的意思找的工作、选择的生活，我若不好好的待自己，那就是剜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我是个孝子呢！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忽然没有那么郁闷了。我给唐杰递了根烟，我说：“有我吃肉就有你喝汤的，你放心吧，将来哥发达了，一定带上你。”
    这是我的真心话，我想的是：不姓自己的企业，想□□总得安置几个心腹才好。张雪莉的爸是开香料公司的，既然我的最终归属在她，那趁早打算也是不错的，免得像从前似的，守株待兔等着张老头来挑剔!
    唐杰听我这话自然满心欢喜，在他眼里，我或许是一支实实在在的潜力股，与他同处于一个车间的同事们不同，我可能是大隐隐于市的蛟龙，总有一天得水而兴云作雾！
    他急于讨好我这个未来的老板，嘿嘿笑了两声之后搭上我肩膀道：“秦老板，这周末要没事的话，带上罗老师，咱们一块儿吃个饭呗，我请。”
    我看了他一眼，笑了笑：“等什么周末啊？今晚上不就有空吗？”
    两下议定，便坐等下班。
    罗梓瑶对于要跟唐杰他们一家三口一起吃饭，显得挺不情愿的。她悄悄跟我说，吃人手短，她是不想让人觉得，她一个做老师的想占家长的便宜。我知道现在的社会风气，孩子上个学，但凡是做父母的，都希望老师能特别照顾一下自己的儿女，因此过年过节送礼送卡的不少。可罗梓瑶说，如今上头明文规定了，不可私相授受，因而在这方面，她是很敏感的。
    我理解她的顾忌，捏了捏她的手道：“那一会儿吃完饭，我请他们去唱k，这样总公平了吧？”
    罗梓瑶笑了笑，这才挽着我，一同走出了幼儿园。为避嫌，唐杰接完女儿后，先带她去了美达广场，我则坐等罗梓瑶一块儿走。上回看见的那个张老师这日还没走，见我来等罗梓瑶，笑嘻嘻的冲我道：“反正你也没事干，过来帮我忙吧。”
    我看了罗梓瑶一眼，见罗梓瑶面无表情的睨了她一下。继而冲我无奈般的笑笑，回头，继续去照顾班里还没走的孩子们。
    说实话，我挺讨厌张老师这种人的，拿着鸡毛当令箭，跟谁都不客气的差遣。我跟罗梓瑶的关系，我也知道是逃不开她的，可我帮罗梓瑶是无可厚非，她又算哪根葱哪根蒜？
    更可气的是，当我帮她把她手里做好的吊饰都挂到天花板上去之后，她还大言不惭的跟罗梓瑶说：“男人就是用的，所以千万不能惯！小罗，你可记住了？”
    听得我直翻白眼，心说：罗梓瑶就算惯我又干你p事！要你在那儿瞎掰掰个什么劲！
    回头等她拿上包走了以后，我问罗梓瑶她结婚了没？罗梓瑶说结了。我恶毒的说：“结了也得离！就她那种性子，把男人当畜生似的使，充其量顶多也就再维持一两年！”
    罗梓瑶皱了皱眉：“别胡说！张老师这个人性子直，有什么就说什么，她人不坏的。”
    我说：“是你人太好了，你跟她共事那么久，一定被她使唤不少吧？”
    罗梓瑶不吭声，过了会儿才道：“她比我大几岁，我一个年轻教师听老教师指挥，也是应该的。”
    我叹息了一口替她拿上包，一边拉她往外走，一边道：“你这样，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梓瑶，做人有时候别太实诚了，都踏上社会了，该圆滑还是得圆滑一些，否则人善被人欺，知道吗？”
    她低头甜蜜的一笑，忽然将头枕在我胳膊上，羞涩而轻声的道：“那我现在不是有你了嘛，你替我圆滑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