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新年加更

    克罗小镇确实是一座很棒的小镇,洋溢鲜花和音乐，怡然自得。
    藤科坐在花墙旁，恍惚以为自己是在新地球首都，正悠闲享受他的假期。
    咖啡馆店主是个年轻姑娘,长裙旋转得花一样漂亮,她把赠送的小蛋糕连同咖啡、花草茶在他们圆桌上放下时,旁边晒太阳的老人们善意哄笑，让长裙店主快把流浪猫捡回家养。
    店主叉腰瞪了他们一眼，仰头离开时把小皮鞋踩得噔噔响。
    郁和光也跟着笑起来。
    他端起咖啡杯遥遥向邻座的老人们致意，老人们讶然,随即也纷纷笑着打招呼,其中一位老爷子还走过来，送了他一份自己的果酱小饼干。
    “我家安娜总不让我多吃,每天我只有一碟小饼干的分量。”
    老爷子拽着自己的背带,手指一捏朝郁和光比量了一下少得可怜的分量“不过我已经享受了一百多年的好吃小饼干啦,今天还是由孩子你来品尝吧。”
    郁和光惊讶“一百多您高寿”
    老爷子骄傲“快一百三啦，我们镇子可是有名的长寿镇。”
    “对了年轻人,你结婚了吗我有个孙女”
    猝不及防被相亲的郁和光“”
    “噗。”
    张晓笑得肩膀乱颤,郁和光死亡视线扫过来时，他连忙端起茶杯挡住自己。
    “不用害羞,郁同学。”
    他努力正色道“这可是旧地球的传统，催婚噗对不起没忍住但哈哈哈”
    咖啡馆外洋溢着欢快的气息。
    唯独郁和光面无表情。
    捏着饼干的手用力。咔嚓
    谢枝雀“李旬说的没错,郁哥你好残忍,你处刑了一块小饼干”
    饼干处刑者称号1
    是人是鬼都在笑,只有郁郁在郁郁
    队友们赶在真正惹毛郁和光之前收好笑容，拼命张大嘴捏脸颊拉垂嘴角，一番活动后人模人样。
    “这个,真能吃吗”
    张晓看着郁和光拿起小饼干，犹豫“该不会是哈迪斯留下波瑟芬妮做冥王后的石榴吧吃了就走不了了”
    郁和光“”
    他面无表情嚼嚼“听不懂，谁不认识。”
    藤科一脸惨不忍睹，拍拍张晓“他文学论2分。你干嘛故意戳人家伤疤。”
    张晓吃惊“试卷扔地上踩两脚都比2分多吧”
    “快别说了他那个角落都黑漆漆了”
    “咦怎么好端端的晴天打雷”
    郁和光磨牙所以他不喜欢文学系
    两个军装男人走进咖啡馆时，郁和光的视线立刻跟了过去。
    他们在吧台前坐下，旁边的熟人打趣“这不是我那在科研所当大官的好朋友吗怎么，升职了终于舍得回家了”
    军装
    男人苦笑摇摇头，喊老板上两瓶烈酒“是下班了。”
    别提了heihei最近发生太多事，我需要好好喝一顿。卐”
    “叩叩。”
    屈起的修长手指敲了敲木质吧台。
    靠过来的俊美青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勾唇微笑“这顿酒我请。”
    老板收好沿着吧台推过来的一整沓钞票，耸耸肩“看来又多了一位新朋友。”
    “你”军装男人恍然从一眼惊艳里回神，注意到他身上的作战服，“难道我们认识”
    “从此刻认识也不算晚。”
    郁和光斜倚吧台，举了举杯向对方示意“敬科研所。”
    “敬科研所。”
    对方一饮而尽时，郁和光放下了酒杯。
    他半撑着脸与两人闲聊，手边的酒杯举起又放下，始终没少，倒是两人很快一瓶烈酒下肚。
    等两人醉倒吧台，郁和光施施然起身回到咖啡馆外的座位，向目瞪口呆的队友们道“科研所在山脉尽头后的地底。”
    他隔空指了指小镇后面的山“诺，一路西行，山到尽头时，就能看见伪装成军事基地的科研所入口了。”
    张晓看了眼吧台，又扭头看郁和光，看吧台，看郁和光。
    终于在郁和光捏紧拳头前，憋出来问题“你们战斗系还教魔法吗”
    王安恍惚“教授我想学这个”
    郁和光深呼吸一口气。是队友，亲生的不能打死。
    小镇民风淳朴友好，郁和光说自己是逃难来的幸存者，人们立刻“哦，可怜的孩子”。他说自己想在科研所找一份打杂的工作，立刻有人七嘴八舌的帮他分析。
    这座早在末日前就被风雪掩盖的研究所，此时是所有人的骄傲，提起它，这座为科研所而建的小镇都会多热情几分。
    始建于1966年的科研所是大沙少有的最高保密级别，外面的人们只知道它是为了人类而存在。
    但具体是做什么，就没有人知道了。
    不过“你要是找工作的话，还是换一个吧。”
    店主犹豫道“这座小镇上，很多人家都有家属在科研所工作，本来那些去工作的人们会轮班，每年会回到小镇休假三四个月。”
    “但是这几年，他们没有回来。”
    店主无意识摔了茶杯“我的父亲他是科研所的科学家，但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他了。”
    “我们不知道科研所到底怎么了。”
    提起这个，周围人都沉默了，气氛有一瞬间的僵硬。
    “嘿你们这些小坏蛋，为什么要这么吓可怜的孩子。”
    送饼干的老爷子笑呵呵揽住郁和光肩膀，用力拍了拍“不管是工作还是科研所，都等休息好了再说吧今天只需要庆祝你们到克罗小镇，先负责快乐”
    “你们还没选好落脚的地方吧”
    日暮西沉，咖啡馆打烊前，老爷子等在门
    口盛情邀请“来我家吧。”
    老爷子俏皮眨眨眼睛我的安娜要是回家看见这么多好孩子，她一定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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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家的安娜确实很高兴。
    郁和光在大门被推开时站起身，就看见了包着头巾的老祖母。
    正是他先前在集市得到面包投喂的摊主。
    老祖母吃惊后乐得合不拢嘴。
    她挥舞着比脸还大的面包，拒绝了郁和光等人帮助的提议，高高兴兴走进厨房“孩子们乖乖等着开饭”
    “放心吧，大沙的祖母不会让任何孩子饿着肚子离开”
    老爷子的古董收音机早就坏了，但他的孙女不在身边，只有老夫妻的家里没有人会修。
    藤科听老爷子惋惜提起这件事时，立刻自告奋勇。
    厨房里炖煮着浓汤咕嘟咕嘟，面包烤制的麦香气纯朴喷香，老祖母被谢枝雀逗得放声大笑，而餐桌旁老爷子和藤科坐在一起，嘀嘀咕咕研究收音机。
    郁和光看见藤科抬头时，眼角一闪而过的泪光。
    “您孙女怎么不回家”
    郁和光问“您不去看看她吗”
    老爷子叹气“看不了，她在研究所工作。”
    “我的小卡尔，她真的非常棒。”
    郁和光找到的博士学位证书和满墙荣誉，证明了这件事。
    房子里只有孙女的房间是老夫妻常年打扫的，几人也被安排在这过夜。
    一推开门，郁和光几人就被摆得满满当当的荣誉和勋章惊到了。
    “还有英雄勋章”
    张晓吃惊上前细看“天，还是大沙总统亲自接见的，还有合照。”
    郁和光翻开证书，大沙国立大学的医学博士学位证书赫然在列。
    与证书紧挨着的，就是老夫妻和孙女的全家福。虽然它们似乎经历过火灾，不少证件和照片都被烧焦模糊，但依旧能看出照片上，祖父母开心骄傲的笑容。
    “郁同学。”
    夜已深，藤科却站在窗边怎么也睡不着。
    他席地坐下来，看着窗外灯火温暖的小镇，犹豫着问“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未免太真实了些，我都快相信这是个真实存在的镇子了。”
    “不管是那些人的笑容，好吃的饼干和晚饭，还是花香。”
    他喃喃“太真实了我们，真的在三百年前吗”
    郁和光重收起殷红骰子时掀了掀眼睫“是梦。人类使用线性时间纪年，时间无法倒流。”
    “虽然我对机械不感兴趣，但科学学院的时光机项目并没有成功。”
    他检查好枪械，重新别回腰间“上个月才炸过实验室。你没看到吗”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藤科顿了下，摇摇头“没什么，是我多想了，睡吧。”
    黑暗的卧室内，郁和光睁着一双眼睛，久久坐在窗前。
    长方体滑过来，正准备伸出机
    械臂为郁和光披上外衣，却听郁和光道“小方，记录。”
    琥珀色的眼眸沉沉安定。
    “小镇房屋1797座，人口七千左右，今日所见4102人。”
    排除在科研所工作的家属，以及有事外出的人，小镇居民几乎都在这里。
    长方体卡了一下你自己统计的
    郁和光懒散点了点头。
    回来时，借着老爷子对小镇的了解，他走遍了这座不大的小镇。
    和风雪中的小镇遗址没多少差别。只是更崭新有人气。
    队友们都睡了，呼吸声均匀。
    只有郁和光盘起长腿坐在窗前，半托腮望向窗外，等待着什么。
    半夜，忽然火警声长鸣，火焰映红了小镇最边缘的夜幕。
    尖叫声和哭喊声从远处传来。
    “快跑快跑啊”
    “都躲起来”
    小镇被逐渐惊醒，人们惊慌冲出家门，第一反应却不是去救火，而是反方向朝小镇最中央跑去。
    藤科等人也惊醒“怎么回事”
    “火灾”
    楼梯被咚咚踩响，老爷子急切的脸出现在门后“孩子们，快走，快走那东西来了。”
    “镇上所有人都要去地下避难所，你们也跟我一起去。”
    几人错愕，连忙转头看窗外。
    火焰在小镇边缘烧成一圈火焰环，其中还隐约能看到几条白色的身影翻滚，但随即又被火舌吞没。
    人们虽然惊慌，但都坚定的朝向同一个方向跑去，青壮年守在人群最后面，距离小镇边缘最近。
    指挥系的藤科很快意识到不是火灾，那是人为烧出的防火墙。
    目的恐怕是抵御外敌。
    混沌物。
    “果然是这样。”郁和光轻笑了一声。
    藤科转头看郁和光。
    火焰倒映在那双琥珀色眼眸里，但那里没有惊慌错愕，只有早知如此的平静。
    “一个被验证的猜测。”
    郁和光打了个响指“记得我对你说过的幻灯片吗最初做梦时，我和现在有相似的感受，真实。很难分辨到底是不是梦的真实程度。”
    他在藤科眼前重新掷骰。空白面。
    和他之前在梦里得到的，是相同的答案。
    “你眼前这一切都是假的。”
    郁和光眼眸里泛起笑意“是梦。”
    老祖母的催促声从楼下传来“快带他们下来一起快，要来不及了”
    老爷子焦急去拽离他最近的藤科，藤科没有拒绝，跟着他跑向门外。
    郁和光眨了眨眼，疑惑“藤科你要去干什么”
    “或许是梦吧，也可能就是三百年前的小镇。但是。”
    藤科苦笑“你看这些人，即便混沌物已经追到身后，他们还是没有忘记要带我们一起走。”
    “他们救我
    ，所以我也想救他们。”
    这只是幻灯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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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和光错愕“藤科，你混沌了吗”
    他站在楼上看着藤科保护着老夫妻跑出门外，向避难所的方向跑去。
    而火焰显然对混沌物无效，除了最初抵挡抢回来的几分钟，大批大批白惨惨瘦骨嶙峋的人形怪物翻越过火墙，冲进小镇，眨眼间已经遍布屋顶和街道。
    白天时还平和悠闲的小镇，瞬间化作人间炼狱。
    火焰，惨叫，鲜血。
    还没死透的母亲爬行着想要把孩子护在身下。
    咖啡馆店主的尸体被跳上屋檐的怪物咬在嘴里，那双漂亮的眼睛已经空洞。
    军装男人打空了最后一发子弹，徒手肉搏。
    藤科将惊慌的老夫妻护在身后，远超于这个时代科技的枪械和专业度，让他轻松在混乱中开辟出一片安全的空地。
    郁和光叹了口气，接通藤科的光脑问他“藤科，你在干什么这是早在三百年前就发生过的事，只不过重播给我们看而已。”
    “这是定局，你救不了任何人。”
    藤科流着泪，火光倒映在他的泪痕。
    “可是郁同学，他们的关照和善良不是假的，我想尽可能试一试万一呢”
    他希冀“万一能救下来哪怕一个呢”
    郁和光踹碎窗户从阁楼纵身跃下，稳稳落在藤科面前。
    “小方，混沌物特征与攻击方式，记录完毕。”他下达指令的声音平静。
    藤科这才看见，和郁和光一起跳下来的，还有长方体机器人。
    谢枝雀也紧跟着跳下来，身形利落敏捷，如飞鸟振翅。
    “嗷”
    谢枝雀啪叽跪在郁和光脚边，眉目狰狞“撞小脚趾了，好疼。”
    情绪被打断的藤科
    “藤科。”枪械上膛的声音。
    他抬头，就看见郁和光手中的枪稳稳指向他。
    “他们的死亡和我们的梦，都到该结束的时候了。”
    藤科此时才发现，原来那双漂亮的眼眸不笑的时候，一直是积雪深厚的冰川。
    枪械射击，没留给藤科躲避的机会。
    “我们也该醒来了。”
    郁和光调转枪口，重新对准的，是他自己。
    砰枪声覆盖火焰与惊呼声。
    谢枝雀也紧跟着射击其他队友，然后毫不犹豫射穿自己的太阳穴。
    长方体
    它焦急左右看了看郁和光与谢枝雀的尸体，果断往自己的银色小身躯里一掏
    好，电源掐断掐断掐断
    啪叽
    长方体倒地之前恍然大悟哦
    人类的死亡就是断电。
    机械哲学家小芳，如是说。
    郁和光熟稔睁眼，原物质枪比他自己先看向车窗外，不等完全苏醒已经进入戒备状态。
    陆续睁眼苏醒的队友们先是心悸，然后才意识到，他们都在全地形车里，还保持着入睡前的姿势。
    甚至张晓嘴边还流了好长一道口水，衣服都湿了。
    不过郁和光猜，藤科眼睛下面亮晶晶的水痕不是口水。
    “第一次怪物出现前，我就被拉进梦中梦里看了一场无比真实的幻灯片。”
    郁和光快速瞥了眼藤科，然后握紧的枪械对准车外“梦醒之后，紧随而至的是怪物。”
    一如现在。
    “那些混沌物，它们来了。”
    车外不知何时重新吹刮起迷蒙风雪。
    浓重白雾覆盖雪原，天地一片白，看不清车窗外的模样。
    几道瘦骨嶙峋的长长暗影，迟缓出现在浓雾后。
    砰，砰，砰。
    雪原颤抖，冻土龟裂。
    浓雾带来危险的讯息。
    郁和光伸开手掌。
    他掌心里的殷红骰子，混沌度5点。
    怪物已经将他们包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