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1章 退路

    饶是云厉这位久居高位的出云城城主，也花了好半天的功夫，才终于压制住了汹涌澎湃的情绪，平复了了心情。
    他抱着小胖子，抬头看向陈铭，双眼通红，眼神却复杂至极。
    “我本应该向你们道谢的，是你们解决了天骄这一生将会面临的最大问题，但是……”云厉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因为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那句道谢，他说不出口。
    因为他无法对苏苏和小龙强行掳走云天骄释怀。
    那一瞬的恐惧，将他伴随着云天骄成长的十几年里所有的担惊受怕都给激活了。
    那种感觉，实在是让他无法对陈铭等人说出那句谢来。
    陈铭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他摆了摆手，“城主大人，不知道能不能找个地方，咱们坐下来聊一聊？”
    说着，陈铭有意无意地看向了身后那群大军。
    云厉是聪明人，当然明白陈铭所谓的聊聊并非是说一些闲话，于是他当即点头，随后抱着云天骄落到地面，只是吩咐了几句后，云天骄便被大军送走。
    似乎是送去治疗、休养了。
    而云厉则是命令手底下的士兵们以极快的速度在原地安营扎寨，做了个内部空间巨大的帐篷出来，再邀请陈铭进入。
    很快，陈铭和苏苏便在帐篷里跟云厉对而坐下。
    云厉死死地盯着两人，过了好半天，他才开口道：“你们想说什么？”
    陈铭掏出炼魂筒，放在了桌子上。
    在看到炼魂筒的那一瞬，云厉的脸色就发生了强烈的变化，没有太复杂的感情，只是单纯的憎恶。
    就仿佛看到了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杀父凶手一般。
    “这东西竟然被你们拿走了？”
    “很好！”
    “带着它，离出云城越远越好！”
    陈铭微微一笑，“听云城主的意思，您似乎对它非常了解？”
    “如何能不了解？”云厉叹了口气，“这是它，造就了我们云家，也摧毁了我们云家……”
    “那个所谓的云家老祖，为了保证自己的直系血脉能永久留存，方便他进行转世夺舍，将云家当成了他血脉延续的工具。”
    “一直操控着云家，世世代代祖祖辈辈。”
    “一切的起因，都是这个东西。”
    “它能供一人保存自己的魂魄，永不消散。但代价却是需要不断地吞噬强力的魂灵，就像是在供奉炼魂筒，为它献上祭品一般。”
    “只有贡献的灵魂足够强大，足够多，才能取悦炼魂筒，让它滋润着自己寄存在它那里的灵体，让灵体变得足够强大。”
    “如果贡献不足……”
    “炼魂筒救回反噬主人，将主人寄存的灵体吞噬殆尽！”
    “我之所以能在天骄要被老祖占据肉体时将他救回来，就是因为那个时候的老祖已经遭到一定程度的反噬了。”
    “虽然我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但如果没有反噬，我连想都不敢想。”
    “炼魂筒使用越久，需要献祭、供奉的灵魂也就越发强大。”
    “据祖籍记载，刚开始时，使用炼魂筒的老祖还没到疯魔的程度。”
    “可随着时间过去，需要的灵体质量越来越高，老祖便做出了无数天怒人怨的残忍之事。”
    “现在即便老祖已经被消灭，可这东西已经被老祖使用过那么久了，所需要的灵体质量已经到了苛刻的地步。”
    “所以，我不建议你们使用这个东西。”
    “献祭灵魂给它，只会导致你走上老祖的后路。”
    “需要费尽心思去收集高质量的灵体，以保证自己灵魂不被吞噬……在那种巨大的压力下，你几乎没有了自己的抉择权，日日夜夜都要为了高质量的灵体去残杀无辜之人。”
    “那不是永生。”
    “更像是沦为了它的奴隶。”
    云厉的一番话，说得还颇为诚恳。
    无论他是否是出于自己对此物的憎恶而故意如此描述，但他都是在劝说陈铭不要尝试。
    可陈铭在沉吟片刻后却反问道，“也就是说，除了经年累月的使用，会导致此物对灵体的需求增幅以外，其他也没有什么副作用了？”
    “最开始使用时，甚至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云厉一愣，“话是这么说没错，但……那种状态的炼魂筒已经不复存在了，提起来也没有意义。”
    突然，陈铭微微一笑。
    “那倒是不一定。”
    话音刚落，他手掌一翻，紧跟着一团散发着奇异光芒的魂魄出现在他手里。
    赫然是百炼精魄之魂体！
    那股强大的灵魂之力，让云厉猛地一瞪，怔怔地望向了陈铭手中之物。
    “这是……”
    “这就是炼魂筒内的灵体。”陈铭微微一笑，“你们云家老祖花费数百年时间，勤勤恳恳为它献祭强悍的灵体，最终那些灵体炼制出的精华，全在这里了。”
    “这，这还能被取出来的？！”云厉难以置信地问道。
    “一些小手段罢了。”陈铭一边说着，一边瞥向了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的炼魂筒。
    在他取出百炼精魄之魂体时，他明显感觉到炼魂筒动了动，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有些蠢蠢欲动。
    “你动一动试试？”陈铭虽然带着笑意说出的这番话，可威胁意味却丝毫不减，那炼魂筒一下子就萎了，继续趴在桌上，将装死进行到底。
    这一幕，也自然是被云厉看见。
    他眼中再一次涌现出震撼之色。
    他可是在祖籍上见到过，先人们是如何描述炼魂筒的凶戾暴躁的。
    就连那高高在上的云家老祖，也被描述过是如何被炼魂筒拿捏折磨的。
    可眼下……
    它却被眼前的年轻人，仅仅一番话就给吓得服服帖帖，一动也不敢动。
    而它炼化了成百上千年的灵体，也被这个年轻人轻易地夺走。
    “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一刻，云厉发现自己好像太天真了。
    他开始以全新的目光，审视起了陈铭。
    一个还不算成熟的想法，在他心头逐渐生根发芽。
    可陈铭并不知道云厉内心的种种活动。
    他在打听完炼魂筒的作用后，就算是完成了这一趟的目的，他站起身来冲着云厉微微一笑，“感谢城主大人的慷慨分享，那我就此告辞了……对了，等云天骄醒来，希望您能告诉我们一声。”
    “毕竟……”
    “我们也算是他的朋友，希望他能好起来。”
    云厉打断了自己的思绪，站起身来，不卑不亢地点了点头，“那是一定，两位，好走。”
    送走了陈铭和苏苏。
    云厉脸上重新变得凝重了起来。
    片刻后。
    一名军装男子推开帐篷进入，他脸色颇为难看，小心翼翼地看向满脸凝重的云厉，“城主大人，您需要赶紧回去一趟，城中已经有不少权贵在等待着您为这一次的擅自调动兵力做出合理的解释……”
    云厉点了点头，“知道了。”
    说着，他伸出手去，摘下了自己胸口处的徽章。
    那代表着他出云城城主的身份。
    军官看着这一幕，满眼凄凉。
    云厉却面不改色地整了整自己的衣领，“无需为我悲哀，在调动你们之前，我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城主，您……和您的家人，今后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之前我并没有想好，毕竟是一时冲动，但现在嘛……”云厉默默地望向帐篷之外，望向了那刚刚才离开的年轻人的背影。
    “我似乎有一些思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