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融资

    一个星期之后。
    秋风瑟瑟的清晨，天空中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车窗外是氤氲水汽和细雨飘丝，古天正载着陈铭和柳薇前往帝都龙京总行，参见今天的股东大会。
    龙京银行近些年发展势头迅猛，以帝都和魔都两大总部为起点，不断向周围大区扩散建设。到目前为止，除两大总部外已经有近五十家市级总行，以及上千家下属分行，营业厅更是遍地开花，家喻户晓。
    这次龙京股东大会，本身是由资本势力运作召开，为的就是完成龙京银行的南北分离，从新划定势力范围。
    如此大事，肯定是金融圈里最大的头条了。所以各个有关部门和受邀同行，纷纷不远万里的来凑个热闹。
    古天三人抵达的时候，会场内已经坐了一小半人，他给陈铭和柳薇安排了座位，便开始与各个相熟的人打起了招呼。
    另一边，陈霄鸣带着冷月以及帝都总行的领导也刚刚来到会场，正好遇到往外走的古天。
    “老师，您来了。”古天率先打了声招呼。
    “嗯，毕竟是帝都主场，要准备的东西不少。”陈霄鸣点了点头，随即拍了下古天的肩膀说道，“小天，你们先聊，我那边还有点事。”
    “好的老师，您先忙。”古天笑着闪到一旁，看了一眼一身靓丽ol装扮的冷月，也没想说话，转身就要走。
    冷月连忙上前一把拽住古天，笑语嫣然的说道：“哎？古天，怎么的，一到公共场合，就装不认识？这是怕女朋友生气啊？”
    “没有，我看你也挺忙的。”古天面色不太自然的回道。
    “古天，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来自美国的戴维斯，他所带领的团队是华尔街最专业的清算团队。”冷月指了指身后的一帮美国人。
    “南方的谈判肯定以你为主导了，那这个团队会是你的直接对手。”
    冷月的俏脸画着精致的淡妆，红润的嘴角微微上扬，有些意气风发。今天是她回国后的首秀，她希望完美的赢下这场战役，好让她在国内的事业扬帆起航。
    所以冷月特地请了美国的朋友助阵，她要拿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态度来迎战古天和他身后的通云集团。
    “冷月，我早说过，我对你说的那些没兴趣。更别提什么美国团队。”古天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然后语气非常严肃的对冷月说道：“我给你一个忠告，有些事儿不到最后，一定不要急着表态。”
    “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要放弃这次清算分割？”冷月疑惑的问道。
    “哎，体格不错，瞅着是那么回事儿。可惜了，这哥们应该白来一趟了。”
    古天没再回答，而是看着戴维斯遗憾的摇了摇头。
    “冷月，一个聪明人，不会什么事都往前冲。”
    古天说完便转身离去，留下冷月和戴维一帮人面面相觑。
    “冷，你的朋友看上去不是那么礼貌。”一旁的美国佬戴维斯有些埋怨的说道。
    冷月正低头琢磨着古天的话，闻言双手一摊，微笑着扶着戴维斯的肩膀道，“很抱歉，戴维斯，我想我们还是先进会议室吧。”
    八点五十分，大部分参会人员都已经入场。古天作为龙京的第二大股东被安排在陈霄鸣身边，身后作为助理出席的柳薇。
    “小天，看样子你准备好了，有把握吗？”一旁的陈霄鸣模棱两可的低声问道。
    古天扭头看了一眼，他突然有些看不懂陈霄鸣这个原本他非常熟悉的老师。
    陈霄鸣时而疯狂，时而顽固，但不得不承认，任何时候，他永远是那个看的最透彻，获得好处最多的人。
    古天这个老师，城府极深，而且野心勃勃。他目前还没发现陈霄鸣的任何弱点，也不明白陈霄鸣的最终诉求。
    古天和陈霄鸣目前还只是理念冲突，如果有一天变成利益的碰撞，他也没有信心全身而退。
    “嗯，差不多。”古天整理了一下情绪，含煳其辞的说道。他打算暂且不顾隐忍不发的陈霄鸣，先把今天的股东大会处理好。
    九点整。
    与会人员基本到齐，相关部门领导也相继就坐。
    “各位安静，请各就各位。”会议室中间，一位龙京龙行的领导上前，开始主持会议。
    “本次龙京银行全体股东大会，现在开始。让我们有请天成资本董事长，龙京银行第一大股东张帆先生，主持本次股东大会。”
    领导话音刚落，第一排就坐的张帆便起身缓缓走向讲台。
    张帆今天穿着一套银色的定制西服，身形挺拔，看上去人模狗样的。这次龙京的股东大会本身由张家主导，在一切局势稳定后派出了张帆走到台前摘取利益果实。
    张家嫡系的小辈有两人，老大张扬从政，才华出众，性格稳重，前途一片光明。而老二张帆天性好玩，顽固风流，但为了家族事业现在也不得不多加收敛，逐渐接手天成集团，只是这个干正事的能力，不提也罢。
    “咳！感谢各位股东百忙之中赶来参加这次个股东大会，首先我代表董事会宣布几个决定。”
    张帆在讲台上站了不到两分钟就感觉有点别扭了，拿着一张发言稿越念越难受。
    “第一，龙京银行积极响应政府号召，为慈善事业做贡献，各大总行增加慈善基金通道，为……”
    “不是，各位，我感觉这些事都比较有意义，咱们回去自己好好看书面文件吧？还有下面这些规章制度，我跟着念一遍也没什么用啊？股东们都挺忙的，咱们抓紧时间办正事儿吧。”
    张帆这几句话直接给现在各位股东和领导说懵逼了，头一次看见这么主持股东大会的。
    古天在下面乐的都不行了，一旁的陈霄鸣更是捂着脑袋低下了头。
    “你们觉着呢？……那好，既然没人反对，我直接进正题了。”张帆也不管那边一顿打眼色的助理，自顾自的说道。
    “好，那我们开始一号议题。”张帆拿过助理递过来的一份文件说道，“我手里的文件，是最近跟陈行长讨论的龙京银行融资计划。”
    “龙京银行虽然发展的不错，但目前遇到了一个比较大的瓶颈，所以天成集团打算继续对龙京银行注资八百亿人民币，获取龙京银行百分之八的股份，除帝都政府方面百分之二十股份，其他股东所持按百分比稀释。”
    “这八百亿将完全用于发展建设龙京银行华北大区，争取将帝都总行打造成领先世界的资本银行。”
    他一直强调建设帝都银行，就表明这八百亿跟魔都总行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好了，情况大家基本都了解，股东手里也都有详细介绍。这种事对在座的各位都好处，咱么也别投票了，谁不同意直接说。”张帆挥了挥手里的文件，向在座股东说道。
    其实张帆这话也就是对古天说的，所以他说完便一直留意那边的动静。
    可让张帆，或者说让所有参会的人都没想到的是，古天一直稳如泰山的端坐在椅子上，英俊的脸上带着迷人的微笑。
    几乎沉默了五分钟，张帆终于忍不住冲古天问了句，“咳，那个古天，你同意天成注资？”
    “当然，非常感谢天成集团的慷慨。”古天非常绅士的回了一句。
    “呃……看来大家对天成集团的注资都抱着欢迎的态度啊。那下面就有请陈行长和我签订注资合同吧。”张帆还没想明白古天为啥这么轻易的将董事会的话语权叫了出来，但在场这么多股东盯着，也只好懵逼的邀请陈霄鸣上台。
    看着张帆和陈霄鸣将两份融资合同签完，正在和柳薇小声交谈的古天笑容更盛。
    “好了，合同签完了，那么这份融资协议即刻生效。我们开始讨论第二议题。”
    拿着签好的合同，张帆意气风发的再次走上讲台。
    “众所周知，龙京银行分帝都和魔都两大总部，但近些年两大总部除了部分必要的业务沟通，几乎没有其他关联。发展方式和背景天差地别，资源分配更是天差地别。”
    “所以，经董事会讨论，帝都龙京银行将与魔都总部完全分离，天成集团将与通云集团进行清算和谈判，两家重新划分经营区域，重新分配下属资产与人力资源。”
    “哦，对了，这个议题也不用表决了，目前天成集团所持有的股份过半了。这样，咱们就这次股东大会，开始第一次清算吧，帝都就是第一站！”
    张帆也没管下面人在议论纷纷，大手一挥，直接做出了决定。
    “来，让我们欢迎帝都总行的……呃，同事，冷月小姐来主持第一次清算活动。”
    此时坐在陈霄鸣身后的冷月闻言，拿起整理好的文件就要向讲台走去。
    “等等。”古天伸手拉住冷月，冲她摇着头低声说道。
    会议室的气氛陷入了一个短暂的真空期，股东们看着张帆，张帆看着冷月，而冷月则瞪着美眸低头看向拉住自己的古天。
    “张家没人了？派你这么个玩意来开股东大会。”一个娇冷的声音突然从会议室后方响起。
    一个上身穿着黑色v领镂空衬衫、下身穿着纯色牛仔裤的娇艳美女缓缓走了出来。
    美女的这身打扮时尚而明艳，在满是西装正服的会议室里，好似一朵娇媚的蓝色妖姬绚丽绽放。
    “你是谁？”张帆面色阴沉的问道。
    美女微微上扬的凤眸满是寒意地凝视着张帆，红艳似火的双唇轻启，“魔都，方若雨。”
    方若雨，魔都龙京总行的上任行长，目前通云集团的副总裁，方家的二小姐，当然，她还是古天最头疼的小姨。
    一些股东戏谑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心说好戏才刚刚开始。通云集团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让天成分割龙京银行？张帆不认识这个女人，他们可早就听过。鼎鼎大名的魔妃方若雨，曾经叱咤华东，无人敢惹，如今来到帝都，又岂是一个纨绔子弟张帆能应付的了的？
    “你们张家背后算计了这么长时间，终于敢伸出狗爪了？回去告诉你爹，这八百亿就当给他长记性，我就笑纳了。”方若雨说完轻蔑的看了张帆一眼，随即兴致缺缺的将手里的文件扔给了古天。
    “哎，真没意思，剩下的事你自己解决吧，本姑娘没工夫陪小屁孩儿闹着玩。”
    方若雨撇着嘴对古天说完，潇洒的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古天，你们什么意思？”张帆莫名的被方若雨怼了一顿，非常郁闷，脸色阴沉无比。
    会议室的气氛再次凝结，这时，古天抬起头头缓缓起身，朝陈铭使了个眼色。
    陈铭见状拿着一沓文件纷纷发给各位股东。
    “这位张帆先生，请问你以什么身份、或者说你有什么权利直接决定的第二议题？”古天整理一下情绪，朗声说道。
    “我……我是天成资本的董事长！我所代表的天成集团是龙京银行的最大股东，并且拥有百分之四十六的股份表决权，除去政府的无表决权股份，我所持有的表决权已经过半！我自然有权利直接决定任何议题！”张帆一开始没明白古天什么意思，反应过来后才高声回道。
    古天听完张帆的陈述狠狠的拍了下桌子，随即目光犀利的看着张帆说道，“好！那么张大股东，我可以承认你第一股东的身份，我甚至可以承认你是龙京银行的董事长。”
    “但你说你拥有过半的股份表决权，那便是天方夜谭了！”
    “你什么意思？”张帆有些摄于古天的强硬的气势。
    “在天成集团注资前，作为龙京的第二股东，我持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加上通云集团的百分之十五，其他散户的百分之五，一共百分之四十的表决权。”
    “那么，注资后便是百分之三十六的表决权，各位手里的资料记录的很清晰。”
    说完古天示意陈铭继续发放另一种文件。
    “而接下来各位手中拿到的是一份百分之五的股份授权书，这百分之五的股份来自帝都政府。五年前，帝都政府将这百分之五的股份无偿赠与古浩然先生，并且和龙京银行签订了表决生效以及内部保密的合约。”
    “所以，目前我将持有百分之四十一的表决权。”
    张帆闻言面色一变，随即又镇定的冲古天说道。
    “那又怎么样？这百分之五进场，股份总数变成百分之八十五，我天成一样过半！”
    “呵呵，张董别着急，这还有第三份文件，各位请看。你天成集团今天融资获得的百分之八股份是由天成资本所持，而你原本的百分之二十七是由天成娱乐所持。但很可惜，我目前持有天成娱乐百分之七的股份，也就是说我将拥有你百分之一点八九的表决权。”
    “所以，我所持有的百分之四十二点八九股份表决权过半，能直接决定任何议题的是我，而不是你，更不是天成集团，明白吗？”
    古天为什么一心想获得天辰分行的掌控权，因为他要确保任何人都查不到他的资金流向。所以方若雨才在能拿着古天提供的资金暗中收购天成娱乐的股份。
    古天收回来天辰分行所有人私自探查的权利，并且打了个向总行报备的时间差，所以才没人能在那么短时间内查到古天在天辰银行储蓄的大量资金。
    原本风平浪静的会议室，随着古天的突然发难，瞬间变得针锋相对。
    张帆看着手中的资料面色大变，古天准备的两份资料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张帆有些恼羞成怒的说：“你竟然暗中收购天成娱乐的股份？你竟然敢动我张家的公司？”
    “哎呀，张董，不是我，是通云集团，你可千万别报复我啊。”古天笑呵呵的说道。
    “哦，对了，既然天成已经注资了，那么我也决定跟投，跟天成一样的投资比例就行了。”
    在古天眼里，这场由张帆主持的所谓的股东大会，一直都是一个笑话。即使没有过半的表决权，南北龙京是那么好分割的吗？
    “你哪有那么多钱？”
    “这就不劳张董操心了。”
    “咳，小天，你别忘了，张董背后的几家资本代表着数百家大型企业，那可是咱们龙京的根本啊。”
    这时，陈霄鸣在一旁提醒道。但这话与其说给古天提醒，倒不如说是帮张帆找了个台阶。
    “对！古天，你不同意分割也无所谓，我让这些企业取消合作，注销所有在龙京的对公账户！”张帆好像抓住了最后得稻草，神色狰狞的对古天喊道。
    古天父亲任职时曾获得数个实力强大的家族支持，这些家族背后的企业纷纷将对公账户设在龙京，这无疑对龙京的发展起到了非常积极的作用。
    “呵呵，可以，反正龙京刚融资八百亿，你随时撤销，我随时结算。”古天镇定自若的说道，“你可能不了解，这些企业跟龙京都有最少十年的合同，嗯……现在还剩一两年吧。”
    “但这一两年之内，谁要是敢毁约，我肯定告到他倾家荡产！至于两年以后，没准你不分割南北，我都要分！”
    “……”
    “行了，事儿都清楚了，不过是张董算错了数儿！应该没有第三议题了，那就散会吧。各位股东辛苦了。”古天将桌面的文件收起，面色随意的说道，“不过，张董，年轻有为，欢迎来龙京上班哈。”
    “你！……”
    古天说完，跟陈霄鸣点头示意，便带着柳薇和陈铭离开了会议室。留下一帮股东和面红耳赤的张帆沉默无语。
    “陈叔！”
    “没事，小帆啊，不要太急躁，南北分割这么大的事哪能开一次会就完成呢，以后有的是机会。”陈霄鸣拍了拍张帆的肩膀，轻声嘱咐了一句，也离开了会场。
    另一边，古天三人刚刚走出龙京总部大楼，准备开车离开，冷月踩着高跟鞋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古天！你早就有把握阻止龙京分割，为什么不告诉我？”冷月俏脸苍白，语气愤慨的冲古天喊道。
    冷月为这次会议准备了很长时间，她每天都在研究龙京银行华北大区的据点分布，仔细计算所有分行的营收、资产、前景等等，甚至将大部分管理人员都做了充分的了解。
    但她没想到，回国后接手的第一个项目，在做了如此多的努力后竟然瞬间化为泡影，甚至连出场的机会都没有。
    “你们先上车。冷月，我说过，无论什么事，都不要急着下定论。”古天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我不是针对你，你现在为陈老师做工作，就算我说了，你会相信吗？”
    “你五年没回来了，你了解现在的老师吗？你了解现在的龙京吗？更何况现在的帝都，现在的华夏呢？冷月，我们做不成爱人，但我们还是朋友，所以我也希望你能开心幸福，我希望你记住我给你的忠告。”
    “……”
    “回去吧，又要下雨了。”
    冷月红着眼睛看着古天转身，心里有些莫名的伤感。事业上短暂的挫折当然不会让自信的冷月气馁，只是古天一番诚恳的倾诉，让她突然感觉原本都很熟悉的朋友们，都已经变得有些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