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梦中偶遇

    在天青派使者送来“定金”前的一天，曾经就一只小狐妖叼着一枝盛开的桃花送到遗爱的摇篮里，然后仔细端详了一会，才甩着蓬松的尾巴，踏着小碎步满意而归。林在一边看到，心中暗暗吃惊，因为狐妖之类的灵兽很少主动接触道士。但是那只小狐狸实在不够塞牙缝，所以林没有收了它。
    林常常和妖打交道，这样的小狐狸自然不放在眼角，但他突然感到遗爱的气息中似乎有淡淡的妖气。也许正是因为他的体香与狐妖的气息有些许相似，所以才会吸引妖兽前来。但林剑平很快就否定了这一想法。他觉得不可能，妖是不会一出生就有人形的。可是怎么解释妖对遗爱的喜爱呢，林最后只能推测，大概是遗爱的样子让妖类喜欢吧。最后不了了之。
    现在白理昂告诉他，要送遗爱去天青派，他总算可以放下对遗爱的担心了。“恩，遗爱肯定不是妖”，他心里想。
    当天晚上，白理昂把丝帕系在了遗爱的腰间，顿时，遗爱眉间的阴阳鱼，混身的体香和凤鸣佩的光芒都不见了，甚至连原本光彩照人的脸庞都变得平庸，浑然一个普通的凡人。而水寒帕也变成透明，与遗爱融为一体，除非碰到，否则根本察觉不到。
    “无上天尊，只要这孩子无病无灾，平安长大就好。”白理昂一甩拂尘，朗声说到。
    林剑平也觉得，没了特殊的体香和绝世的容颜，也许就会少很多麻烦，特别是狐妖一类的，他心中踏实了许多。
    于是从那天起，在一片祥和中，白每日督促遗爱学习道家基本理论，下午则是和林剑平强身健体舞枪弄棒。当然，还有每天一颗固原丹。他们师徒三人十日才有一天休息。在休息的日子里，他们也会做一些野味给小遗爱，毕竟他还没有习得辟谷之术。遗爱很喜欢吃野味，常常和林师哥一起上山打猎，然后去附近的村庄中出售，换一些生活用品。他们的猎物中不乏狐妖。
    在遗爱快十岁的一天夜里，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来到了悬崖边上。他感到身体轻飘飘的，不由自主地向悬崖的外面走了过去。在他离开地面的一瞬间，似乎融入了了另一个世界，一个落英缤纷，芳草鲜美的世界。短暂的适应之后，遗爱抬头看到前方的一棵大桃树上，一只白色狐狸在掩面哭泣。
    遗爱慢慢走过去，停在那棵大桃树下，望着白狐。小小的狐狸独自在桃花雨中哭泣，遗爱感到心中也有些触动。白狐看到了他，停止了哭泣，与他对视了三秒钟，开口说：“你为什么要与那些臭道士在一起，做荒唐的事呢。”
    遗爱大吃一惊，这狐狸竟然会说人话，一定是一个妖了。但狐妖坐在树上，雪白的皮毛在阳光下美丽而圣洁，丝毫没有传说中妖的丑陋与邪恶。
    遗爱结结巴巴地说：“啊，你会说话，不是一个普通的狐狸是么。还有，荒唐的事，你指什么呢。”
    “你知不知道，你杀死了很多同类，助纣为虐。昨天，我的侄子也被你们猎杀了，他曾经还送你桃花。”说完，白狐落下了泪水，又呜呜哭了起来。
    遗爱更加吃惊了，他半天才反应过来，“同类！人与妖怎么会是同类，你说清楚。”
    白狐用尾巴稍擦了擦眼泪，回过神来，喃喃自语，“我不能告诉你，可怜的孩子。以后你自己多保重，要小心那两个道士和身边的人。哎，我说得太多了，该回去了。孩子，你也走吧。”
    顿时，遗爱发现满世界的花香鸟语都瞬间消失，自己站在了万丈深渊的旁边，然后突然坠下了无底的山谷，迅速落向谷底。他吓得尖叫起来，于是醒了过来，满头是汗。
    这个梦太过真实，但又实在无从说起，自己怎么会是妖的同类呢。
    第二天，阳关和煦，正是山花烂漫的好时节。遗爱和师兄二人上山去采药，好换点钱，给遗爱打造一把合适的武器，再买点春天穿的衣服。遗爱像个小大人似的跟在师兄身后，不乱说话，也不嬉笑，似乎与平时不同。遗爱心里一直在想着昨晚的事，觉得亦真亦幻，难以分辨。
    林剑平看着遗爱闷闷不乐的样子，对遗爱说：“怎么不高兴，师兄给你抓个小狐狸来玩好么。”
    遗爱睁大了眼睛，眼神里满是期待：“可是，要是师傅发现了，那可怎么办哪，又要挨骂了。”
    “没事，我捉一只放到紫金葫芦里，师傅不会看到的。”
    “嗯，好的，师兄最好了！”遗爱开心地说。
    但是昨天晚上遗爱听到的一句话，闪电般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师兄，狐妖会给人送桃花么。”
    “送桃花，怎么会。”说这话时，林剑平却猛然想起近十年前，确实有一只小狐妖给遗爱送过桃花。
    林剑平顿时紧张起来，担心有狐妖迷惑遗爱，“你怎么会问这个，难都有狐妖想接近你么。”
    “没有没有，只是随便问问。”遗爱也觉得自己的问题定是没有答案。
    “师弟，你要知道，人和妖正邪殊途，不可以不划清界限。如果有狐妖迷惑你，你一定要告诉师兄，以防铸成大错，知道了么。”
    “嗯，记住了，师兄放心。”
    “真乖，走，我们去捉个小狐妖。”林剑平拉着他的手，向树林深处走去。
    在他们一旁，隐身的诗若听得一清二楚。诗若本是个急脾气，但在着十年里，她哪儿也没去，只留在遗爱身边保护他们。所以她几乎练成了一项神功，充耳不闻。就是听到人说话的声音也可以完全当作没听到。因为生活实在单调，道士不是练功就是打坐修行心法，难得出门也只是散步。就连打猎也只需浮尘一挥就结束了。
    他们师徒三人吃饭，诗若在一边看着；他们打坐，诗若也在一旁打坐；他们睡觉，诗若也不能放松警戒，只要知更鸟一有异动，她马上就要警惕起来。但是时间一久，又没人说话，诗若的听觉越来越迟钝了。刚刚师兄弟二人的对话诗若也差点听漏了，等他们走了一段距离，诗若才反应过来。她想到一定是兽族要有所行动了，不然遗爱不会提到桃花妖。她终于抓住一个可以暂时离开回去复命的机会，于是一个旋转跳跃，飞上云层，往冥神宫飞去。
    在路上，诗若看到了东华帝君送太子云城去天青派入学的护送车队，浩浩荡荡，连延数百米。而跟在车队后的，有一只打探消息的小狐妖，本是尾随车队观察人组的动静，它看到诗若，马上头也不会地回去报告消息。因为胡九儿作为兽族王室，早就把冥神和她的两个徒弟的画像遍布了兽族的恶徒通缉榜。
    “原来这就是人组的车队，也不过如此。”归心似箭的诗若嘀咕道。
    一阵微风吹过了太子云城的车架，太子清秀俊逸的侧颜隐约可见。诗若好像被电击了一般，停下了飞行，望着地上奔驰的车架，心里莫名期待起遗爱进入天青派的时刻快点到来，这样她也可以顺便“监视”下人族太子了。
    “陌上人如玉，哎，可惜，并非天命。”诗若自言自语。
    “师姐，你在说什么。”诗若一看，原来是冥神的传信使竹绮。
    “原来是信使，好久不见，冥神有何指示。”诗若打起精神，行了一礼。
    竹绮回答：“师姐这些年幸苦了。冥神知道遗爱安好，所以打算今年就送遗爱去天青派。楚柔师姐以后也会在天青派，助您一臂之力。”
    “太好了，终于有个伴说话了。多谢冥神，多谢信使。”
    “对了师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带给冥神。”说这话时，她发现诗若的眼睛看向了她的后方，不由得转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