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第 147 章

    荒芜的布鲁塞星球犹如死星般, 灰暗、阴森, 让人毛骨悚然的恐怖风声掠过，曾经景色盎然, 清澈湖泊，浩瀚大海，万丈高山早已经在第二次物种大灭绝中消失。整个星球除了鬼哭狼嚎的风声，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封郢就是在这时候醒来的。他躺在一间小木屋里，离床不远的地方烧着火堆, 噼里啪啦响着。床头有一个柜子, 放着两个竹水杯，门边还有一张桌子, 两把椅子中的一把还缺了脚。这个小木屋很简陋, 生活气息也很少。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光，对了, 是光。
    诺亚一号失踪后他从战场返回联邦, 把兵权交给西泽后来到布鲁塞星球，开始寻找诺亚一号。他第一站去的就是咸水湖，当初他跟队长就是在这里看到诺亚一号的, 可是没有，他从咸水湖飘到海上，怎么找也找不到。
    出现在这里前他已经在布鲁塞星球生活两年，当时他正坐在船边休息，一道奇异的光芒出现快速向他袭来，接着之后他就没意识了。
    对了, 队长。
    封郢匆忙跳下床，一个不擅扯到胸口，剧痛让他踉跄两下差点跌倒在地。
    “你醒了？”
    不知何时，门边站着一人，他着黑色黑袍，连衣帽，面孔遮掩在黑暗里面看不清。他微侧着身，风从外面吹进来，把黑袍吹得啪啪响。
    封郢眼睛瞬间泛红，他目光紧紧缠着眼前这人，不敢移眼。小心翼翼地接近，仿佛怕惊扰他。如碰触最心爱之物，慢慢把他黑袍掀开。
    “少倾……”
    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本是清贵如月、潇洒之人，如今眼眸却暗沉如深渊，把人类兴亡担起，忘却生死，带领人类逃离那个无间地狱，却又狠心把自己从历史上抹除，仿佛从没出现过。
    手指抚上他脸颊那道一指长的伤疤，封郢心里痛楚难忍。这人，为何总是这般，这人，何时才能自私一点。
    风呼呼吹着，屋外灰暗无光，如地狱般的风卷着沙尘飞舞，时间仿佛停滞般。
    两两相望，封郢慢慢倾身向前，想亲吻他，想确认他的存在……
    “等、等，”楚少倾的声音有点断续、沙哑，好像许久没开声之人，喉咙退化般，“先，先去，洗刷，脏。”
    封郢眨眨眼，有瞬间的怔愣。
    封郢的傻样让楚少倾不禁轻笑，指指外面：“去，吧，外面，有，有水。”
    “你怎么了？声音怎么回事？”封郢伸手抚上他的喉咙，着急问：“尸毒怎么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楚少倾摆摆手，轻咳两声，这具身体太久没开声说话，只是说了几个字已经开始有点痛意，“先洗，再说。”
    楚少倾看不惯封郢胡子邋遢的样子，又脏又臭。不过他不想再说话，只能用行动表示，捏着鼻子退后几步，再扇扇风，用实际动作告诉封郢，他不想跟他站一块。
    “少倾。”封郢很无奈，自从离开联邦进入布鲁塞星后，他根本没心情清理自己，没想到竟然被少倾嫌弃了。
    走出屋子，封郢愣住了，望着灰暗的天空与沙尘飞滚的星球，他心咯噔一跳，有种重回末世的荒唐感。他看向楚少倾，却见他摇摇头，“先洗，再说。”
    封郢点点头，带着满心的疑惑顺着楚少倾指点的地方找到小溪。这个小溪流出的水有点黄，不过这时也没得挑，封郢当着楚少倾的面直接把自己剥干净跳进去，带着寒意的水到达小腿间，让封郢打个寒战。
    躬身用手把水洒到身上，瞬间起鸡皮疙瘩，结实的肌肉还跳了跳。
    岸边靠着树的楚少倾忍住想吹口哨的流氓动作，扯块芭蕉叶叠成勺型扔给封郢，刚好砸他头顶上。
    封郢回头对楚少倾咧嘴一笑：“谢谢队长！”
    这个澡封郢洗的很快，整个人湿答答就从水里上来，赤/身踩在地上就向楚少倾走过来，无半点耻色。对于封郢的流氓行为，楚少倾把封郢脱下的衣服仍他脸上，“洗干净。”
    话落，摘几块芭蕉叶返回木屋。
    封郢有点着急，又不敢不听话，拿着衣服返回水边快速搓洗，动作很熟练，都是那五年给队长洗衣服锻炼出来的。
    蹲在溪边，封郢一边洗，脑子一边出现很多东西。他想问明明自己在布鲁塞星球，为什么会到这里，这里又是哪？队长怎么会在这？还有这里怎么回事，为什么跟末世的地球这么像，还是这里就是地球？刚才看队长走路感觉他的身体有点僵硬，是尸毒的后遗症吗？队长的尸毒是不是已经治好了？
    他有太多的东西要问，脑子乱糟糟地。
    封郢在溪边把衣服洗好后，顶着滴水的头发快步回到木屋。推开门，队长已经把黑袍脱下来，背着他叠衣服，而后放到床边。这本来是很平常的动作，封郢脑子却是轰一下懵了。
    脱离下斗逢的队长穿着一身黑衣，脚踏军靴，这不奇怪，队长向来这样打扮，只是这身衣服太熟悉了，不是因为队长穿过而熟悉，而是他曾经在另一个地方见过。
    当初楚少倾穿越到布鲁塞星球与他们一起出任务时曾被大猩猩抓走掉下悬崖。他们在崖下救援时，曾经看到悬崖对面一个黑色身影出现，当时队长还叫小黑开强光去追了。
    那个黑色的身影穿着人类衣服从悬崖正中间的藤蔓中瞬间跃向崖壁，姿势颇为僵硬，当时队长是怎么说：那是猿人。
    可现在事实告诉封郢，那个‘猿人’很可能就是成为丧尸、失去意识的队长的身体。
    脱下黑袍的楚少倾颇为艰难转过身时，看到的就是站在门口的神色复杂的封郢。深邃的眼眸内汹涌着不可置信的激烈情绪，有害怕有杀意。
    楚少倾嘴角的笑意僵硬在脸上，而后慢慢消失，冷冷看着封郢，漆黑的眸子变得冷漠，气息凉薄。正想动作把放在床边的天钺扔回给他，让他滚。却见封郢蓦地赤红眼，湿润的泪意在眼眼眶中打转，手上的湿衣服往地上一甩，光着身子冲过来，跟找着家的小兽似的，甩着尾巴非常欢快。
    楚少倾轻哼一声，起脚毫不留劲直接踹过去。
    坚硬的军靴没任何阻隔正中皮肉，没准备的封郢就这样被踹出去撞在木门边上，‘咔擦’声，门墙发出断裂的声音，木屋激烈晃几下，坚强地撑住了。
    被踹倒的封郢只觉五脏六腑移了，肚子往上一点点的肋骨更是发出无法忍受的痛意，封郢呻/吟一声，不可置信看向楚少倾，仿佛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动手。
    “为什么？”
    “哼，你，你说，呢？”
    “我只想看看你的身体情况也有错？”
    “……”
    楚少倾目带疑惑看着封郢，刚才封郢眼中的杀意他可没看错。现在看封郢的样子，他是真的误会了？楚少倾不好意思摸摸鼻子，问道：“看什，看什么看？”
    “我……”
    封郢一时语塞，不知道该不该把那猿人的事说出来，看队长的样子怎么好像忘记了。
    “封郢！”
    没有结巴了，语气中却带着不耐烦，封郢知道队长最讨厌的就是别人说话留一半。可是有些话，事他还没想明白，也怕说出来队长害怕伤心，“少倾我们回联邦吧！一定会有办法的。”
    光腚坐在地上的感觉很不好，而且特别不雅，封郢捂着肚子站起来，红着眼看着眼前的爱人。他以为会穷尽一生也找不到他，或者是只找到一具丧尸或者尸体，可是没有，他找了人，还有意识的人。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从诺亚一号出来的，只是现在这个人身体已经开始僵硬，他很快就会变成丧尸，成为三千二百年后还游荡在布鲁塞星球的丧尸。这样的未来太可怕了，他不能告诉少倾，否则以他性格肯定会立即了结自己。
    “哦，什么办，办法？”
    “治疗尸毒的办法，如果还提不出血清，我们就去外星。外星之外还有第一第二文明，那里肯定更发达，我们一定能治好的。”
    曾经他想着，找到这个人一定要跟他算帐，可真正看到后，却连心痛都来不及，怎么忍心跟他生气。
    “治不好了。”
    “不可能。”
    “治不好，因为……”楚少倾笑了，在封郢的目光笑道：“我已经是丧尸了。”
    封郢脑子里轰一声炸了，张张嘴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只是眼泪先流下来，他巴巴看着他，慢慢走近楚少倾，伸出手抚上他的脸颊，发现真的很冰很冰，这是到最后阶段了吗？即将被尸毒控制身体？
    封郢紧闭一下眼，神色从刚才的痛苦变得坚定，“没关系到的少倾，没，没关系的，哪怕你变成丧尸，我也会一直伴着你，照顾你，等我快死了，你就咬我，让我也变成丧尸，这样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封郢的神色太认真了，楚少倾突然想到在布鲁塞大陆死时，这人抱着自己跳下了星舰。不该逗他的，楚少倾轻叹，决定不瞒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出自：饮中八仙歌，作者：杜甫 (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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