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这几天，李思源每天都做着同样的事情。早上来到学校上班，然后看会儿闲书玩会儿游戏，最后跟林思怡进行会谈，之后便离开学校。
    可以说，李思源这几天过的是真的很清闲。
    不过周五的早上，魏帅又来找李思源谈心了。
    这一次，魏帅先发制人，在李思源开口之前问了李思源一个问题。“老师，你觉得友谊应该是什么？”
    “这种问题我比较习惯从另一个角度去思考，什么不是友谊。”
    “可是那种理想的友谊只存在幻想中，现实生活中想要找到真的是太难了。”
    “正是因为难，所以才显得可贵。要不然那些文人墨客没事歌颂友谊干什么？不过确实，那种理想的友谊可能真的只存在于幻想之中，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不能向其靠近。”
    魏帅听到这，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这样子的嘛。其实这几天我也试着劝过我的朋友，让他们在学业上多用点心，但是好像他们并不怎么领情。不过就像是老师说的那样，我已经做了我该做的了。”
    “你能这么想就对了。”看着魏帅想通了这个问题，作为心理辅导老师的李思源也松了一口气。
    “老师这么厉害一定有很多朋友吧。”在魏帅的印象中，李思源已经成了一个对友谊有着深刻理解的人。
    不过听到这句话，李思源的脸都僵住了。严格来讲，自己现在连一个朋友都没有。仔细想想，这样的自己真的有资格去给别人讲友谊吗？
    魏帅的话也让李思源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为什么自己身边连一个朋友都没有？
    魏帅也注意到了李思源的表情变化，他不知道自己刚刚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老师（轻声），老师（大声）！你没事吧？”
    “没事，刚刚在想一些其他的事情，一不小心走神了”
    “哦”魏帅简单地应了一声。
    “你不好奇我刚刚在想什么吗？”
    “老师如果想说的话，我也很愿意听。”
    “这样子的吗？”其实李思源刚刚在想一件很丢脸的事情，说出来的话甚至还会让魏帅质疑自己作为心理辅导老师的权威。但是李思源觉得心理辅导是一个双向的过程，二人都需要做到开诚布公。
    “其实不瞒你说，我现在连一个说得上话的朋友都没有。”
    魏帅虽然很惊讶，但是并没有开口打断李思源，而是静静地等待着下文。
    “可能在你眼中，老师是一个很擅长交朋友的人，但是事实并非如此。你也许会质疑我我给你讲的所有话的真假，毕竟我自己都是一个没有朋友的倒霉蛋。但是我刚刚说的那些话可以说是我自己那么多年来得到的教训。”
    “其实初中的时候我转过一次学，因为是转学生的关系，我被分到了整个年级最差的那个班，但是实际上我的成绩还是很不错的。再加上我还是一个游戏爱好者，所以在老师和同学之间都很吃得开。”
    “但是升入高中之后就变了。虽然我进入了尖子班，但是我的成绩在班里面只能算是中等，也找不到什么志趣相同的人。再加上本来就是文科班，男生就少，到头来也没有几个关系亲密的朋友。”
    “到了大学之后就更严重了，大学里面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追求，不同的目标。大家基本上都是在各忙各的，关系只能说是不好不坏，毕业之后联系就基本断了。”
    “所以我才跟你说，有的关系分开之后渐渐地就变淡了。如果因为这种关系让自己停步不前的话，真的是会后悔一辈子的，尤其是很多关系都披着‘友情’的外衣。虽然我也不是一个善于交际的家伙，但是真正的友谊应该是那种虽无言，一切尽在吾心的感觉。”
    魏帅没有想到李思源真的愿意跟他分享自己的人生经历，而且还是这种拿不出手的经历。
    不过既然李思源愿意说，魏帅也很乐意做一个倾听者。“那老师有没有想过是哪里出现问题了呢？”
    “其实我刚刚就在想这件事情，我发现这件事情怪不了别人，只能怪自己。我一直都在追求那种完美的友谊，反而对那种平凡的友谊视而不见，即使在她慢慢消逝的时候也没有一丝挽留。”
    “明明我自己也很清楚，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事物，但是还是苦苦追求完美，对平凡的友谊不屑一顾。事实上在今天我才真正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回想起来，那些遗憾已经没办法弥补了。所以你要好好吸取我的教训，不要到了来不及的时候再后悔。”
    魏帅之前仅仅是把他当作一个老师，甚至在最开始的时候对他还有一丝抵触。
    但是这次会谈之后，魏帅对李思源的态度彻底转变了。他认识到这个老师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从头到尾他并没有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甚至还与自己分享如此私密的人生经历。这一刻，魏帅将他当成了自己的朋友。
    “老师你都没有试过，怎么知道这些遗憾没办法补救呢？你不去试试又怎么知道结果！”
    李思源被魏帅吓了一跳，他没有想到魏帅竟然会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不过想想也是，不去尝试又怎么知道结果呢。
    李思源拿出了自己的手
    机，给自己的高中同桌发了一条消息。
    魏帅看到这一幕，好奇地问道：“老师刚刚发了什么？”
    “这可是秘密哦，可不能告诉你。”
    魏帅虽然很好奇，但是还是把嘴闭上了。
    李思源从自己的柜子里面拿出来一瓶可乐，将这瓶可乐递给了魏帅。“今天真是谢谢你了，明明是我给你做辅导，结果还要你来开导我。这瓶可乐就当是谢礼吧。”
    魏帅接过了可乐，将其放到了自己的身边。“今天的辅导算是结束了吗？”
    “没错，今天的辅导结束了。我也要好好处理一下自己的事情了。”
    “那我就先走了，明天见，老师。”
    “明天可不行，周末我要到孤儿院去做义工。”
    “这样子的吗？那就下周见了。”魏帅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可是走到门口的时候，魏帅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说道：“老师，今天的事情我绝对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听到这话，李思源先是一愣，随后也反应过来，发自真心地道了声感谢。
    魏帅离开之后，李思源就一直在等同桌回复消息。要不是已经过了能够撤回的时间，李思源巴不得将这条消息撤回，刚刚真的实在是太冲动了。
    “其实我在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上你了，但是却不敢将这件事情告诉你。本来我以为要不了多长时间我就会放下这件事情，但是那么长时间过去了还是割舍不下。我也知道这条消息可能会让你很困扰，但是就让我任性这么一回吧。”
    李思源又将这则消息读了一遍，不行，真的是太羞耻了。
    不过已经过去十几分钟了，那边都没有回话。可能她已经看到了这则消息，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也有可能她还没有看到这则消息，或者说这个qq号已经废弃了。
    不管怎么样，李思源都希望得到一个确切的回复，尽管是拒绝，至少也为这件事情画上了一个句号。
    李思源坐在那里等待回复的同时，不自觉地回忆起了自己的高中时代，更加觉得当时的自己就好像一个傻子。
    今天种下桃树，明天就想吃桃子。就因为第二天没吃到桃子，就怪这桃树不行，不再好好管理呵护这棵桃树。
    明明自己也知道，事物的发展不可能一蹴而就。但是在情感方面却还在傻乎乎地认为完美的情感在一开始就很完美。这确实让人感到可笑。
    马上就要到中午了，李思源还没有收到回信。看来这件事情应该就到此为止了。
    而在这时，城市的另一头，赵璇瑶刚刚给补习班的学生上完课。
    这时候赵璇瑶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发现自己有一条未读消息。当她把消息读完之后，整个人的脸都红了起来。
    这算是表白吗？可是哪有这样子表白的？？自己要不要答应他？
    其实赵璇瑶很早之前就知道李思源也在这座城市了，毕竟这里的地方报纸已经报道过李思源两次了，而且每次都附上了照片。虽然赵璇瑶没有读报纸的习惯，但是可以说几乎每个老师都将其奉为传奇。
    但是赵璇瑶并没有去找他，至于原因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总觉得现在去打扰别人不是很好。
    这一次表白真的是始料未及，在高中的时候，赵璇瑶对李思源的感情就有一点暧昧，但是碍于女孩子的矜持，赵璇瑶也没有做出其他的一些举动。
    如果说这次表白发生在高中，赵璇瑶一定会答应下来。但是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赵璇瑶不确定自己和对方还能不能像高中那样相处。
    “啊，好烦啊。”赵璇瑶气呼呼地将手机放到了自己包里面，反正都那么长时间没有回这条消息了，时间再长一点也无所谓。
    而另一边，李思源看到那么长时间还没有回自己信息，估摸着自己差不多凉了。本来他也想过要不要再发一条消息说这是因为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但是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这时候再去解释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没办法，李思源只能把手机收了起来，该吃吃，该睡睡，直接放弃挣扎了。
    赵璇瑶那边也不好过，吃饭的时候都无精打采的，满脑子都在想怎么回复李思源的消息。最终，赵璇瑶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今天下午7点，xx路xx餐厅门口见。”
    李思源收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激动地跳了起来。冷静下来之后李思源才意识到赵璇瑶也在这个城市生活，而且听赵璇瑶的语气，她早就知道自己也在这个城市了，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跟自己说一声呢？李思源能够想到的唯一的解释就是对方压根不想搭理自己。既然这样的话为什么还要约自己吃饭呢，难道当面拒绝显得正式一点？
    算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好好准备今天晚上的约会吧，这时候想再多都没有用。
    李思源告知林思怡今天晚上不用来进行心理辅导之后便离开了学校。
    其实按照李思源签订的劳务合同，他根本就不用守晚自习。要不是林思怡的情况特殊，李思源每天都能早早地下班。
    下午的课程结束后，李思源直接从学校打的到了餐厅，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几分钟。
    不过赵璇瑶来得更早，看到李思源来了之后直接迎了上去。
    可是走过去才回想起来，二人之间的关系其实很尴尬。没办法，已经走到这了，再尴尬也要在这站着。
    李思源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不过趁着这个机会，李思源好好打量了一下赵璇瑶。都说女大十八变，如果不是跟她当了三年的同桌，说不定还真的认不出来了。
    “你来得还真早啊。”刚说出去这句话李思源就后悔了，这是什么直男发言啊，难道就不能说些别的吗？
    不过还好，赵璇瑶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不过李思源也注意到赵璇瑶一直把头低着不敢看自己。
    李思源原本以为进去餐厅之后，气氛会缓和很多。但是实际上，这种尴尬的气氛一直延续到二人把餐点完。
    最终，李思源实在是忍不下去了，要杀要剐来个痛快的。
    “其实在高中的时候我就很喜欢你了，但是因为自己畏首畏尾的，不敢向你表白。本来以为自己应该会慢慢忘掉你的，但是就算到了现在还是记得那么清楚。要是早知道你也在这个城市的话，我肯定会跟你当面说这件事情，而不是在聊天软件上。”
    “我觉得我们之间的进展有些太快了，事实上高中毕业之后，除了每年的同学聚会我们都没见几次面。我觉得我们可以先互相让对方适应一下，到时候再确定关系。”
    “这样子的嘛。”虽然赵璇瑶没有答应，但是也没有拒绝，而且给出的理由也很中肯。“不过你说的很对，我们确实要重新认识一下对方。我叫李思源，现在在一所学校里面当心理辅导老师。”
    看着李思源有模有样地做着自我介绍，赵璇瑶的脸上露出了笑颜。“我叫赵璇瑶，现在是一名小学老师，以后也请多多指教。”
    明明两个人都互相认识，却还认真地做着自我介绍。如此奇怪情景在不知不觉中冲淡了一开始尴尬的气氛。
    “话说璇瑶，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个城市里面上班的？”
    “只要是这个城市里面的老师谁不知道你的大名啊，毕竟你可是连续教出两个状元的传奇老师啊。”
    “真的有那么出名吗？”
    “只要是当老师的，谁不关心高考啊。别看我只是一个小学老师，我也是很关心高考的。”
    “既然知道我也在这个城市里面，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呢？”
    听到这个问题，赵璇瑶神经高度紧张，大脑飞速运转，毕竟总不能告诉他自己对他还有特殊的感觉吧。如果真的这么说的话，那跟告白有什么区别。
    “告诉你干什么？让你这个大灰狼早点盯上我？”
    如果是在平时，李思源肯定不会被这种回答糊弄过去，毕竟这种回答根本就是文不对题。不过被爱情冲昏头脑的李思源并没有觉得这个回答有什么问题，反而还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简简单单一顿晚饭，愣是让二人吃了一个小时，走出餐厅的时候都天已经黑了。
    “天色已经那么晚了，不如让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我就住在这附近，走路也就几分钟的事。”
    “还是送送你吧，再怎么说这也是身为男士的责任啊。”
    赵璇瑶见此也不再坚持，在李思源的陪同下朝着自己的住处走去。
    一路上，二人再此陷入了沉默。二人都想聊些什么，但是谁都开不了口。
    最终，还是赵璇瑶率先说道：“你以后能直接叫我名字吗？你现在那么叫我总觉得怪怪的。”
    “我记得我高中的时候就叫你璇瑶啊，虽然说重新认识对方，但是也不至于这样吧。”
    “可我还是觉得怪怪的。”
    这句话其实是谎言。主要是现在二人已经算是半确认关系了，现在赵璇瑶一听到李思源叫她“璇瑶”，她就会不自觉地脸红。这要是被李思源发现了，那就真的是太丢人了，至少赵璇瑶本人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李思源却不知道这一点，不过他也实在是找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毕竟赵璇瑶不愿意，他也不好强迫对方。
    几分钟后，二人来到了赵璇瑶的楼底下。
    “我就住在上面，送到这就行了。”
    “这样嘛，到家之后记得给我发信息报平安。”
    二人就此分别，不过李思源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站在楼底下，等赵璇瑶给他发了消息之后他才离开。
    这一幕也被楼上的赵璇瑶看在眼中，感动之余也在心中暗骂了一声呆子。都告诉他自己是小学老师，而且明天周末，补习班也没有课，这种情况都不知道约自己明天见面。
    不过李思源可不知道这些，他现在正一个人孤独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虽然将自己的心意表达给了对方，也得到了对方的回应，但是他现在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原本李思源以为他和赵璇瑶的关系是在高中的基础上继续发展，没想到竟然已经倒退到了互相用姓名称呼的地步了。
    不过李思源并没有灰心，最关键的第一步已经踏出去了，只要全心全意地付出，对方终究会明白自己的心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