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所谓的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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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云镇，魔兽山脉外围处。
    砰！
    一只粗糙的大手狠狠地拍在桌上，刺目的裂痕蛛网般顺着手掌密布其上，旋即哗啦一声，散落成满地碎片。
    “你是说，我们已经死掉了十三个人，而那个小子，却还是连影子都没有找到，是吗？”森冷的声音自慕仇的口中冰冷地传出，他面目阴沉的看着不远处单膝跪伏的佣兵，眼神里充斥着暴怒之色。
    “是……是属下们无能，但那个小子的实力确实不可以常理衡量啊，就连副团长都是被其重伤，现在还昏迷不醒。”佣兵跪在一旁，恭敬地颤声道。
    “连副团长都是受伤了吗……”
    轻飘飘的声音从慕仇身后传出，其转头望去，一道浑身笼罩在黑色衣袍里的壮硕身影静静矗立，看不见样貌，只能从其声音来判断其起码已是过了不惑之龄，“既然连李虎都重伤而归的话，那么就只有两个可能了，其一便是那个小子伤势依然痊愈；另一个…可能他又有了突破吧。”
    “二哥。”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慕仇朝着身影微微点头道。
    “二团长。”佣兵抬头望见那标志性的黑袍，立即垂下头颅恭声道。
    “行了，你先且退下吧。”有些苍白的手掌从袖袍中探出，带着些许虚弱的声音，也是自黑袍中传出。
    “是，属下这就告退。”佣兵应了一声，旋即起身缓缓退去，也是不忘临走前带上了房门。
    “二哥，大哥那里怎么样了？”
    过了半晌，慕仇急匆匆地向黑袍人问道。
    “别提了。”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响起，黑袍人的身躯也是隐隐弯曲了几分，旋即道：“那个承天舍的丫头已是将目光牢牢地锁定了大哥，眼下即使是他，恐怕也是分身乏术，就连我，现在的伤势也是不太妙。”
    “二哥也受伤了？”慕仇眉头一挑，旋即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之色，急忙道：“那个娘们充其量只是修灵三四重的实力，仅仅拦住大哥一人都是有些勉强，又怎么可能会……”
    “当然不可能是那个丫头做的。”一声咬牙般的暴怒之声自黑袍之下缓缓溢出，“是漠铁佣兵团的那几个混蛋！”
    “漠铁佣兵团？他们怎么敢平白无故招惹我们毒龙！莫非……”
    “应该就是那个莫非了，想必是那丫头暗中联系上了漠铁的那些混蛋暗中偷袭，再加上此次佣兵团中大半的力量都是被派入了魔兽山脉之中，守卫的人手比起先前少上了两三成之多，这才导致眼下的这般局面。”
    “可纵是如此，那个小子的踪迹到现在为止还是一无所获。”
    “我这次前来为的也就是这件事，你能确定，那地图中的宝物真的在那小子身上吗？这个赌注若是失败，对于咱们来说所要付出的代价便实在是太过沉重了。”黑袍人凝声道。
    “可那也没有办法啊二哥。”嘴角浮现一抹苦涩，慕仇也是苦笑道：“至少现在，相比于对凌雅下手而言，那个小子是我们唯一能针对的目标啊，到目前为止，因为那个小子，咱们佣兵团的伤亡人数已经是超过五十之数，这其中甚至有着五六名炼魄境，甚至连李虎这个炼魄八重的级别都被那个小子所重伤……现在的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啊。”
    “既然这样，那也就不要考虑这么多了。”黑袍人转身，缓缓离开，临行前，轻飘飘的话语也是随风传入慕仇耳中，“咱们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我还要陪大哥一块守着总部，现在能治住那个小子的，想必也就只有你了，速战速决吧……”
    ……
    距离承天舍的新生招生已是还有不足一个月的时间。
    此时的萧凡，正静静地呆坐在一处山洞之中，闭目养神。
    在这几日的时间里死在其手中的毒龙佣兵团的成员已是超过了两手之数，而在其手中受伤铩羽而归的人，也已是达到了五十的恐怖数量。
    昼夜不停的浴血厮杀，也是使得萧凡体内原本浮躁的灵气渐渐稳固，往常那带着些许稚嫩之色的眼神也是在不知不觉间悄然变得凝实了许多，但唯一不变的……还是其眼中那缺少的一丝神采。
    那仿佛画龙点睛一般的一点，尚还沉寂在少年心中，渐渐酝酿着。
    “灵气的稳固程度似乎比前几日强上了许多。”默默地感受着体内翻腾不息的灵气波动，萧凡轻声皱眉道。
    与前几日相比，此时的萧凡虽然依旧处于半步修灵的境界，但其却是清楚，现在的他较之前几日的变化可以说是天翻地覆。
    显然，经历过真正的鲜血洗礼之后的萧凡，无论是在反应还是心性方面都是有了极高的提升，但尽管如此，隐藏在其心中的迷茫，却是依旧丝毫未减。
    “实力确实在增长，这也是证明我确实在一点点的变强，可是，为什么突然间会感觉这么迷茫？”口中低声自语，淡淡的声音在小小的洞穴中想要回响，却是被外头响彻的流水声尽数掩盖。
    这是几日前他无意中寻到的一处地方，涓涓的流水自那远处的山头缓缓流淌，在经过此处时，竟是颇为奇异的形成了一处小型的瀑布，也就在瀑布旁边的山壁处，萧凡花费了一些时间，临时性开凿出了一处仅能容纳一人的小小洞穴。
    而在这几日里，他更多的时间都是在思考，只是在想的极为烦躁之后，方才提着重剑四处寻找着那些欲取他性命的人。
    至于到底在思考着什么，连他自己心中都没有准确的答案，就像以前在那山海城中一样，少年整日浑浑噩噩，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着，更多的时候，他也是像着现在这般仰躺在一处不知名的后山处，仰头望着漫天的繁星，瞳孔里有着光与影在交织、闪灭……
    似乎是在某一天，他偶然的看见，在距离他不远的小山之中，突然间出现了一道倩影。
    自那之后的每一天，白日的少年似乎还是如同往日一般无二，但当那夜幕悄然降临时，少年却是变了一个人一般，满心焦急地朝着那后山的方向奔跑，因为在那里，每一日的夜里，都会有一道淡蓝色的花蕊，绽放在他的面前，尽管他从未真正看清那女孩的面容，也尽管那之间的距离相隔着两座山峰……
    但那里却是隐隐成为了少年的内心支柱一般，只要能看到那身影，他就没来由感到心中一阵的雀跃。
    他不知道那是不是人们口中所谓的‘喜欢’。
    他并不清楚这些，因为从没有人告诉他这种情感叫做什么，那时他早已是一个人。
    那时候他的脑海里所能记得的，只是那些他早已记不清面貌的黑衣人冲进他原本的家里，向着爱他或许他也爱的那些人挥起了屠刀的画面……那些午夜轮回间曾经无数次将他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的画面。
    那个时候他还小，不清楚所谓的生与死，也不知道爱与恨，只是本能地畏惧着刀剑的寒芒，本能地害怕着血液的气息和温度……
    他亲眼见到自己的家里遍地横尸，头颅高高的挂在房梁上，每一张面孔里都带着憎恨跟绝望，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他也亲眼见到照顾自己的‘爷爷’踏出城门时前脚转身朝着躲在角落的自己微微挥手，下一刻，一只漆黑的弩箭便是自天际而来，将其钉死在城墙，嘴角的笑容尚未消散……
    他一直将那些东西死死地护在怀里。
    但依然是在那个小城，在一处瀑布的下方，他将手中死死护着的，血淋淋的宝贝，亮给了另外一个跟他很像的青年。
    高冷师兄的话他真的听进了心里，他也确实有了去迎接力量的准备，他本以为有些悲伤宣泄了之后便不会再哭泣，也以为有些事情说出来就可以去忘记。
    但现在他发现失败了。
    尽管他做好了迎接力量的准备，也清楚了可能会因此承受的代价，可当那一天真正到来时，该迷茫的时候却依然还会迷茫。
    其实有些东西哪有这么容易就能忘记啊。
    那些他自认为放下的，自认为忘记的一切，还是会在某个时候突然间跳出来，那画面却是依然如故，依旧会使得心中五味杂陈，甚至更甚。
    脑海之中，又再度浮现出一道娇小的身影，女孩回头望着他，巧笑嫣然。
    那容颜委实称不上倾国倾城，只是一张再普通不过邻家少女，但在那些日子里，却像是一道盛满了希望的光芒，划破了少年心中的阴霾，让当初那仿佛豺狼一般的少年，乖巧的像一只幼犬……
    “小凡以后是想成为一个跟林爷爷一样的强者吗？”
    “是啊，因为到了那个时候，我就可以娶琳儿姐啦！”
    “那你岂不是要到很远的地方去不断的修炼吗？”
    “……唔，对啊，到时候等我成为强者了，我就回来找琳儿姐！”
    “可是外面的世界好大啊。”女孩蜷缩在一旁，香腮抵着膝盖，轻声喃喃，“那你就快些去吧。”
    “琳儿姐是想快点嫁给我了吗？”男孩轻笑着，一脸的向往。
    “才不是呢……趁我还没有喜欢上小凡之前，你就快些去吧，那样即使哪一天你死掉了，我也不会去伤心；若是哪一天你真的成为了强者，也就不会再看得上我了……”
    “才不会呢，我答应你，当有一天我成为了真正的强者，一定会再回来的！”
    “……那，说好了哦。”
    “嗯，要不要拉钩啊？”
    “切~小凡你真幼稚啊。”
    ……
    淡淡的亮光洒进洞中，萧凡缓缓睁开了双眼，不知不觉间，他竟是神奇的睡了过去。
    “是啊，我说过要成为真正的强者，然后再回去的啊，虽然不知道那时候会是怎样一番情景……但答应过你的，我一直都记着啊！”
    水面的灵力光幕悄然散去。
    老人背着双手，仰头望着渐渐明亮的天空，眼神里流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
    “已经不用再担心他了吧。”在其身后，青年的语气也是罕见的带着几分喜意。
    “嗯，已经不用再担心了，有些事情，终究只能让他自己想明白，而当他想明白之后，现在的他，方才算得上真正踏上强者的道路。”
    老人轻笑着，晃晃悠悠地朝着竹屋走去，嘴里轻轻念叨着，“真正的强者，就是指那些在任何时候，都能带着最初的那份信念，毫无畏惧一路走下去的人……是吧，萧老头，你的这个孙子，真是像极了你的当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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