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一向如此便对吗？

    “纳斯克，我车呢？”
    “刚刚奥冉让我拿出来，就放在这里，应该被他拿走了。”
    “所以你就这么看着他，把我的车拿走了？嗯？”瑞尔抬眸，淡淡的
    纳斯克立马反应过来“我现在就下去把车拿回来。”
    “我也一起下去！”
    芮锦走过来，带着他们打开舱门，按下门边的按钮，扶梯伸出接触地面。
    舱门外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周围没有任何精灵的踪迹，大概都隐藏起来了。
    走出去，他们才看到飞船的一旁有一片巨大的湖，淡淡的绿蔓延至天与地的边界，这里似乎刚刚下过雨，空气中弥漫着水汽。
    月白色机器人与周围的景象几乎融为一体，他在湖边遥望着远方的倒影，或许他从这一方天地中，看到了别的身影。
    身后的几人无声走到他身后，似有似感，他回过头，对上天青色机器人的视线，他说
    “芮锦，这片天地，很像你。”
    【景瑞，你看那，那片水的颜色和你好像……】
    她愣住，明明是差不多的意思，为什么，却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他们两个对望着，那一句之后再无对话，但是他们之间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一旁，瑞尔的白眼就没下来过
    （现在倒是会说话了）
    按下身边蠢蠢欲动的纳斯克，准备牵着他离开。
    耳尖微动，身后传来一阵不大的轰鸣声，还伴随着一道似有似无的童声
    “耶！好刺激！”
    “抓稳了！”一道沉闷的男声提醒，语气中带着愉悦和宠溺
    回头，高大的银白色机器人，开着一辆红色摩托车向他们冲来，在他的身形衬托下，摩托车略显娇小。
    前面还坐着一个金发黑眸的小丫头，眼睛大大的，头发随风飘扬，辫子一下又一下拍到奥冉脸上。
    摩托车冲来的速度不减，在距离他们只有五米范围时，他伸出脚，猛的一拐，侧身平移，轮胎在草地上划出两道土痕，并画了个圈。
    雨后的土壤本就潮湿稀松，这么一拐，轮胎溅起许多泥点向瑞尔他们飞去。
    纳斯克立马把瑞尔护在身后。
    穆邬眼疾手快，丢出防护罩，罩住芮锦。
    时间回到半个小时前
    奥冉走下飞船时就听到无夕指责穆邬
    “是你吗？穆邬，你为什么要弄痛它？”
    低头看去，正好看见两只疾豹向远方逃窜的身影。
    他并不打算去追，这是无夕要放生的精灵，最好不要跟她唱反调。
    “抱歉，它们野性难驯，我怕伤到你才出此下策，那根针对它们没有任何伤害，只是让它刺痛一下。”
    “你可以跟我讲道理啊”她的态度缓和下来，但是依旧严肃“你这样是在骗人，这是不对的，瑞尔就没有骗过我。”
    他们两个的嘴角抽搐，但是好像也确实找不到反驳点，瑞尔的话术一向很厉害，每件事都是切实发生的，只是用情绪带动并夸大。
    “嗯，我会好好跟他学习的。”
    无夕突然就不知道怎么说了，态度太好，她也能感觉到他是认真的
    （所以他这算是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
    “那，那你是不是应该补偿一下它们啊？”
    “我已经把他们放生了，我还需要怎么补偿吗？”
    哦！好像有道理。
    无夕不再纠缠，但是穆邬有问题了
    “无夕，我问你个问题，你为什么不愿意给奥冉大人抱啊？”他蹲下温和的说
    没办法，奥冉大人发话了，穆邬不得不从，虽然现在是真不想理他
    “因为他做错事情了，而且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问题，我不跟坏爸爸抱。”她双手抱胸，头撇到一边“哼”
    “那你可以说说他做错了什么吗？”
    她点头，掰着手指
    “你们打了瑞尔，只是随便道歉就解决了，都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你把他的牙齿打掉了，瑞尔也算计你惹你生气了，你们两个扯平。
    但是奥冉没有被算计，你也是他的手下，你犯错了，他没有惩罚你，加上他自己的错误…他还抢了纳斯克的头发，我不给他抱。”
    （这是算不过来了吧？还有瑞尔没有算计？我们都被算怕了！而且这一听就是纳斯克说的——全都是瑞尔！）
    穆邬知道这不应该，但是他现在莫名的很想笑，但是他得憋着
    “那他把他们带过来也算是补偿了吧？”
    无夕摇头“这不对，是我要求把你们带过来的，他没有做出行动。”
    “那你觉得我们应该做什么行动？我们是他们的统领者，有些事情我们的看法是不同的，你可以给我提出意见。”
    无夕僵硬回头，背后说人家坏话，被听到了！
    她咻地跑到穆邬身后，他们甚至都没反应过来。
    “别怕，奥冉大人不会打你的，他只是想要你告诉他该怎么做？”穆邬转身把无夕抱到前面来。
    “真的？”
    他点头，无夕转向奥冉，慢慢走过去，抬头眨巴眨巴
    “你知道你错哪里了吗？”
    奥冉蹲下摇头，她见他没有生气的迹象，壮起胆子，刚刚的那一点尴尬也消失了。
    她叉着腰“这世界上每一个生命都是平等的，包括机器人也一样，没有谁比谁高贵。
    你欺负了瑞尔，这就是你的不对。你应该做出行动来补偿他。”
    “可我觉得你的话里有一个漏洞。”奥冉与她平视着，看着面前的小丫头一怔，歪头
    “什么漏洞？”
    “你说生命是平等的，那为什么有些生物的族群中要有阶级的存在？”
    她皱眉思考“因为它们的首领是要保护它们的族群的。”
    奥冉点头“没错，你可以把我当做是一个首领，首领维护自己的权威，这本身就是没有错的。
    我保护他们，他们敬重我，听从我的指令，可你看瑞尔，他有听话吗？
    他还把我赶出来，这本身就是对我权威的蔑视。我原谅了他，没有去跟他计较，这不就是我的行动吗？”
    无夕迟疑着点头
    （为什么这些机器人，说的话都好像有道理又没有道理呀？我都快搞晕了。）
    奥冉又说“这个世界上不是非黑即白的，价值观的不同，意味着我们对一件事的看法不一样。
    有些东西这么做太久，我们都已经习惯了。要是你经历过很久的事情，突然有人站出来指责你，跟你说这么做不对，你觉得你会怎么样？”
    她这一次沉默的更久“我会生气，会质疑，会不愿意相信…”她抬头，泪眼婆娑“我做错了吗？”
    奥冉好像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沉默的蹲着，看着她泪眼婆娑的等待着他的回答，他在想…回想着瑞尔之前是怎么做的。
    无夕见他沉默，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下，再一次不安的回头问另一个机器人
    “我做错了吗？”
    穆邬摇头，她感觉到头顶轻轻按下一个很大的手，回头
    “你没错，我们都没错，只是观念不同罢了。”
    穆邬接下他未完的话“你愿意纠正我们，这说明你把我们当家人，但是…我们的战舰需要这种阶级分化，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了，一向如此。”
    奥冉站起来，穆邬走到他左后方。
    “这是我们的规矩，我们从被制造出来起，周围就是如此，我很…感动你能为那些底层机器人说话，但是你对既得利益者说这些，不觉得有点天真吗？”
    “一向如此就是对的吗？既得利益者就不会为底层人民的苦难而悲伤吗？”
    她的眼中满是迷茫，她在怀疑自己所思所想是否正确。
    “一向如此不一定对，但我们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至于会不会为底层人民的苦难而悲伤……”穆邬望向飞船指向的那一片湖
    “我想有的应该会，但很少。”
    奥冉斜眼看着他，收回视线，向无夕伸手
    “弱肉强食，这是亘古不变的规则，亦是宇宙的法则。
    我为他们提供庇护所，让他们可以在这里生活，他们听命于我，这很正常。
    这也是组织里的规矩，我这的还算少了。我并没有过多干预他们的生活，至于瑞尔，那是他主动凑上来的。
    我原本只是想找个出任务的机器人，他自己要的合作，不愿意效忠，那就该给出让我满意的能力和实绩”
    无夕缓缓放上她的手“那他现在让你满意了？”
    “表现还可以，但他总是要做出一些实际的东西，才能让我真正认可他。”
    “我相信他一定会让你认可的，你是一个很好的统领者，他选你没错。”
    无夕根据之前和奥冉带她走时说的话，自动把奥冉归类到穆邬口中“很少”的那一部分里。
    奥冉失笑，抱起她，并未小心翼翼，但是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他在看一个珍宝。
    “那你抢纳斯克头发是为了什么？”
    奥冉的笑一僵“他吵到你睡觉了，我略施惩戒，而他因为愧疚还把他的车借我了。”
    他伸出手，胶囊空间打开，把那辆摩托车放出来。
    穆邬在旁边蚌埠住了
    （神特么因为愧疚，是你顺下来的吧？）
    “一起吗？我带你去兜兜风。”
    说是这么说，他已经跨上了摩托车，把无夕放在自己身前，无视穆邬复杂的表情。摩托车发出轰鸣，如箭一般射出，眨眼间拉开了很大一段距离，远远看去，像是一团火焰在草原上燃烧。
    穆邬回头，这个位置的原野星正是凌晨，刚刚下过一场清雨，水面上空还飘着雾气。
    背手走到湖边，这片湖是很多水系精灵的栖息地，但现在大概都隐藏起来了。
    水面很平静，风吹过泛起淡淡涟漪，这颗星球的风总是淡淡的，但他们的太阳却十分耀眼，但现在它被雾气挡住，并不炙热。
    穆邬遥望着天与水的边界，思绪翻涌。
    （这里，和芮锦好像…）
    再一回头，见到了那个一再逃避的身影，他控制不住的开口，将此刻心中浓烈的情感，浓缩成了一句话。
    “芮锦，这片天地，很像你。”
    此刻他们之间，似乎有什么在改变，他们都没有再说话，只是对望着，眼神为他解释了一切。
    瑞尔很识时务的要带着纳斯克离开，但奥冉的出现彻底打破了气氛，穆邬气得想直接转头就走，再也不回去当那什劳子总指挥。
    纳斯克和穆邬皆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瑞尔回头和芮锦对视，双方心中皆有成算。
    语言是感情的入场券，但真正能打动人心的永远是行动。
    “这车有点小，不过上面的机关倒是挺有意思。”
    瑞尔面无表情“这车是按我的身形做的”
    瑞尔并不奇怪奥冉是怎么知道车上的机关的，那是他的战舰，陈柯又是他的精灵，他甚至都不需要去查就能知道瑞尔在车上装了什么。
    奥冉坐在车上，无夕都下来了他也不下来“你哪来的那么多积分？”
    “您猜猜？”他对纳斯克说“去水里洗洗。”
    他敲着车把手“让我猜？要是我猜错了，你知道你是什么下场吗？”
    瑞尔低头瞥一眼无夕，再移回。
    无夕戳戳他的腿“为什么你猜错了，会是瑞尔有事啊？”
    “因为我不想猜。”奥冉平静回答，没再继续询问。
    纳斯克从水里爬出来，脚上沾了泥
    啪啪啪，瑞尔转头就看见他用脚拍打水面，企图把脚上的泥甩下去。
    =_=
    “纳斯克，回来。”
    “等一下瑞尔，我马上就弄下去了。”
    “会有东西上来的。”
    纳斯克回头，脚没停“什么东西？”
    咔，他现在知道了，他低头对上两颗黑眼睛。
    那只精灵与泥土的颜色相似，原先应该是藏在泥里，听到动静才出来的，眼睛是从头顶伸出来的。
    他忍着痛，甩的更起劲了，那只精灵整个被他拽出来，大概两米左右，通体有鳞片，鳍在两侧，掰开它的嘴，嘴里层层叠叠，好几排牙齿。
    纳斯克抽出千疮百孔的脚，盯着那只精灵，表情阴沉。
    “瑞尔，你想吃鱼吗？”
    在场的两个领导=_=
    瑞尔盯着那条灯极斑，认真且严肃
    “太丑了，不想吃。”
    听罢，纳斯克就抬起手，正要一拳打烂它的头…
    “纳斯克，放了它吧，它只是因为你的拍打，应该以为有食物才咬你的，我帮你治疗，你放过它，好不好？”无夕手上泛出光芒，向他走近，脸上满是对那条鱼的怜悯。
    瑞尔垂眸，向奥冉比了个手势，请
    “到您教她的时候了。”
    奥冉瞟他“你去”
    “我的话，不太适合，我说的应该不会和她心意，我更偏向于直接把那条鱼剁成肉酱，撒到湖里，看其他的生物抢食。”他的嘴角上扬，眼中满是阴霾和疯狂。
    两位领导纷纷侧目，芮锦搭上他的肩，虽然是屏幕表情，但是莫名的让人感觉他们俩表情一样。
    “这会不会太简单了？先把它鳞片全拔了，一片一片把肉切下来当它的面生吃，这不是更好？还有，别看它丑说不定吃起来很好吃呢？要不要试试？”
    瑞尔歪头低声说“好主意，你有没有精灵胶囊？这种事就别让无夕看到了。”
    奥冉从车上下来，冷漠走到十米开外。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他们两个真的有点变态了，看来以后审问折磨人的事情交给他们就好，他就没必要出手了。
    “先生，您有精灵胶囊吧？”
    对上瑞尔的视线，穆邬似乎震了一下，默默拿出胶囊递给他。
    “对了，您给纳斯克的那些吃的都是哪里买的？”
    “那些是……”
    嘭，啪啪啪啪，那条灯极斑在水面上打了好几个水漂，纳斯克放下脚，对无夕说
    “所有人都要对自己的决定付出代价，猎食者也要有被猎食的觉悟，归根结底，还是它不知道蛰伏，贸然出手，才导致它现在的窘境。你现在救了它一次，下一次可就没人会救它了。”
    穆邬偷偷一瞥，那两个的嘴角已经降下来了……
    （纳斯克完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