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放心，我没有那么容易被小雅杀掉。”
    安雅心中一动, 抬眼看他：“你不会被我杀掉吗？”
    库洛洛问：“你想杀我吗？”
    安雅：“不想。”
    她又不是真的是杀人狂。
    就算她曾经打伤过再多人, 就算折断过不知多少人的手臂, 但那些, 全都不是出自她的本意。
    有时候，她自己也会很矛盾, 她隐约感觉, 或许只要死掉了她就可以穿越回家……
    她也一直告诫自己, 这个世界与她无关，这里的人与她没有关系，但身处其中，呆的越久，安雅却越来越有种被这个世界侵蚀的感受。
    安雅的心中，蓦地升起一股冲动，想要干脆解开对库洛洛的操控，可胸腔里却猛地蔓延出一股极其晦涩而强烈的抵抗情绪。
    她改口说道：“其实……我对你的操控，并不会影响你的日常生活，你只要不和我打交道，联系方式也拉黑，不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就没有办法对你下令。”
    “……”库洛洛审视般地看着避开他视线的安雅，唇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就连声音都变得轻快，“这是在把弱点暴露给我吗？”
    因为她也不想被人操控啊……安雅心想。
    她继续说道：“不过，你被我操控，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的，操作系先到先得，至少以后遇到其他的操作系，你不会再被他们操纵。”
    “等我死了……你的操作也就解除了。”安雅声音逐渐变得很轻。
    在说自己死掉的时候，她的内心一片平静，仿佛早已接受这种必然的结局。
    她又看了看库洛洛的脸，不得不说，他的五官确实和神父确实有几分相像，额头的十字纹身更给他平添了几分圣洁的气质，但库洛洛是黑白相间的，神父却有一种柔弱纯白的善良。
    因为太过柔弱，所以才毫无反抗之力的就被杀掉。
    她又认真盯着库洛洛，看进他眼眸深处。
    这分明……就是一个潜藏着野心、锐利，看似温和亲切、实则如蛰伏猛兽一般的人，随时可能反过来扑杀、撕裂她的咽喉。
    “安雅”从前……到底是为什么会觉得他和神父像呢？
    ——他们，根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当这个念头升起的瞬间，安雅的心中，陡然间升起一股豁然开朗的感受。
    好像面对宽阔的大海，仿佛面前有一望无际的繁花热烈绽放，像是迷途徘徊的人终于找到正确方向。
    在深重的浓雾里、重重的阻碍中，看到一轮耀如太阳的金光升起，刺破所有沉积已久的阴暗和郁结，照亮一切如深渊般的困顿和迷惘。
    ……是啊，他们本就不同，又有什么好执着的呢？
    安雅的胸中，仿佛有一抹柔和的清光，轻盈飘动，化作涓涓细流，没入四肢百骸，带来润泽与温暖的感受。
    她有些惊讶地感受于弥漫在身体里、胸口处的奇异感受。
    再看向库洛洛时，绽放出一抹绚烂的、明丽的、带着喜悦的笑容。
    库洛洛有些失语地看着安雅明净的笑意，一时间怔住了。
    他意识到，这大概是安雅第一次没有透过他在看别人，而是，就只是在看他。
    那双碧蓝如清波荡漾的眸子里，清晰的、明澈地倒映着他的样子。
    没有阴郁，没有隐忍，没有癫狂，有的只是天高地远的开阔，万里无云的疏朗。
    碧蓝如洗，是从未见过的明亮、清越与秀丽，让人忍不住的，生出想要将之收归囊中的心思。
    安雅笑道，明快而欢悦：“你不会死，这样真的很好。”
    她很开心。
    “所以，我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死的！”
    “啊，真是……虽然刚才还觉得死掉也无所谓，但这样是不对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自己的脑袋。
    “都怪这个世界太糟糕……算了，还是怪自己不够坚定好了。”
    “真是，我之前到底是怎么想的啊？”她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脸颊。
    “反正，还是要继续努力的，我才没有那么容易被打败。”她鼓了鼓嘴巴。
    出现挫折又怎样？世界糟糕又怎样？她的心志才不会改。
    有困难，说明老天在帮她啊，是为了让她排除万难、变得更强大！
    所有的磨砺，本身就是在促成自己，只要跨越难关，她一定会有意想不到的、会让她感到欣喜的收获。
    她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的吗？
    只好……让爸爸妈妈和朋友们再等她一下了？她总得先搞清楚情况才行啊？
    而且，回家一定也不是只有“死亡”一种办法，这种消极的应对态度，真的一点也不像她。
    “这么说来，还要感谢库洛洛了。”安雅微微偏头，露出璀璨笑意。
    “是吗？”凝神看着面前少女仿佛脱下一层沉重外壳、像是蜕变般、变得轻盈愉快的模样，库洛洛也勾起唇角，漆点的眸子里凝聚幽亮的清光。
    “看来小雅有了意想不到的成长。”他笑道。
    “哈哈哈……你这么觉得的吗？谢谢你！”安雅笑得轻快且灿烂。
    甚至因为他这么说，对他更露出几分自然而然的亲近。
    明亮得，就像是闪闪发光的宝物。
    库洛洛：“……”
    他甚至下意识伸出手，想要轻抚她含笑的脸颊，只是半途中，又改为摸了摸她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