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员工

    过了两日，管升龙在饭桌上痛斥老同学不像话。
    一位同学在金融央企，可以让文蓁先以外包身份入职，再转正去财务。另一位在工农行，建议文蓁投柜员岗，入行转对公经理，等分行有位置再看看怎么样调进去。
    管升龙很不满意：“外包柜员还需要他们帮忙？一帮混蛋。”
    管文蓁叹气：“我都说不用你问。”
    管升龙又道：“我也问了你小叔，你小叔说他有战友在东城，能找人想办法，让我们确定了再跟他说。我觉得你还是先出国读研。”
    管文蓁放下手机：“不用问了，我已经和a行确认入职，明天体检，拿到报告就去办入职手续，那边房子我也收拾好了，今晚搬过去。”
    a行大厦坐落江边，相当气派，管文蓁上十七楼办入职，找人力员工曲杨思。
    曲杨思给她一摞文件，让她去外面找个清净地方坐着填，过一会儿走出来，又递给她两页纸，登记直系亲属职业信息。
    管文蓁写，曲杨思在旁边看。
    “我和你一天生日。”
    管文蓁抬头：“好巧。”
    曲杨思眼睛亮了一下，指着她锁骨，“超级巧。”
    俩人带着一模一样的q型项链。
    管文蓁笑笑：“配货人。”
    曲杨思打开手机看日历：“你什么时候能入职？大部队都在月初就报道了，这几天还在培训团建，但你要是现在来，又亏了，因为十五号发当月工资，你赶不上。要不你九月……九月一是周六，不能算入职，你叁十一号来？”
    管文蓁说好，曲杨思又问她这周末有安排吗？
    “我们周末拍分行的宣传片，新员工都要去，我也要去，我其实和你是同期，不过是研究生，春季毕业，四月春招进来直接上班了，所以没去新员工培训。”
    管文蓁说自己可以去，和曲杨思互加了微信。
    办完入职等电梯，上行梯门一开，出来个身高腿长的中年男人。
    男人看管文蓁一眼，走没两步又转回头，“你是新员工？”
    管文蓁点头：“是”
    “真漂亮。”对方坦荡笑笑，往办公区去了。
    金融市场条线的管培，理论上要在支行培养一年：坐柜叁个月，对私叁个月，对公六个月。之后回分行，在金融机构，金融市场、投资银行几个部门轮岗一年，轮岗结束后员工和部门互选定岗。
    但实际操作中，管培到了支行，具体怎么培养全看支行安排。
    高新支行正行长马行管对公，副行长陈行管对私，柜员条线自成一派，由刘蔡两位主管坐镇。
    管文蓁周五到，赶巧零售大部队去企业开卡，陈行见她盘靓条顺，直接把她捎去，一去一天，下午叁点多回行才见到马行。
    马行说：“你还是先坐柜，去问刘冬怎么安排。”
    管文蓁去找刘主管，刘主管拉着她回马行办公室：“她要坐柜得参加柜员培训啊，这批柜员培训都最后一周了。她怎么办？她只能赶下一趟，我不可能让她上柜。”
    马行说哦，扬声叫陈倩，“那先在你那里锻炼。”
    陈行眉开眼笑：“好啊。那太好了。”
    陈行和管文蓁一道儿下一楼营业厅，给她指了一位黄姓理财经理作老师，黄经理又介绍她认识另一位新员工，叫包敏，英硕，定岗作理财经理的。
    管文蓁这时才佩服程宁：真有硕士在做理财经理。
    黄经理说：“小包你跟她说说怎么做电话营销。小管你有电脑了吗？要下周？哦那你有了再开始打电话。”
    包敏把管文蓁拉到工位：“我头半年不挂业绩，你怎么样？”
    管文蓁：“我不确定，我好像轮岗期间都不挂业绩。”
    包敏直呼羡慕。
    第二周周一例行大会，十点散会，人力的通知就到了，点将管文蓁明早六点到分行营业部拍摄宣传片。
    黄经理笑，“我们支行要出女明星了。”
    这年a行行庆，对内拍宣传片，对外拍广告片，管文蓁获选所有项目女一号。
    同僚好奇：“怎么选上的？”
    管文蓁一问叁不知，发微信问曲杨思。
    曲杨思说我们是部门内部推荐制，你来报个到，我们整个部门都推你。
    管文蓁直呼救命。
    曲杨思：“这是好机会，你要珍惜。想从支行上来不容易，这一届九十号管培，每年分行才放出多少位置，你想出头总得让领导认识你。不过你没问题，因为你漂亮，打领导眼前经过，领导过目不忘。”
    管文蓁：“我能不去吗？”
    曲杨思：“不能。”
    管文蓁：“啧。”
    众演员早上六点在分行营业部集合化妆——为什么不在下班时间拍？因为分行正门那个铁闸必须按时升起按时放下，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早开晚关，想避免拍到闸门，只能在正常上班时间拍摄。
    营业部戏份拍了叁天，管文蓁就在分行鬼混叁天。
    第四天是周五，开完晨会，团委一封邮件下来，点名管文蓁下午参加学习活动。
    管文蓁向陈行请假，陈行笑眯眯的，“没事没事分行优先，你尽管去。”
    第二周清净些，拍了两天外景，剩下叁天在支行工作。
    支行同僚都知道包敏定岗在这里，是要长久相处的同事，一般有事儿先麻烦她。
    至于管文蓁，来了两周神龙不见神尾，谁知道背后有什么弯弯绕的厉害关系，说不定下支行走个过场就要回分行做后备干部，现在局势还不分明，不能轻举妄动。
    同僚心照不宣，不仅不劳动管文蓁做事，态度还很客气。
    管文蓁不明就里，在支行的小日子过得惬意。
    早上外卖早餐，吃完可以幸福一上午。高新支行挨着大商场，中午溜达过去吃点好的，又能幸福一下午。晚上如果不用去分行学习，六点前可以打车回家，边吃晚饭边看小甜剧，整个人沉浸在朴实无华的小确幸里。
    十五号发当月工资，到手一万，管文蓁挺高兴，截图发给程宁，还想发给陆呈锦。
    她这个月里无数次想联系他，像从前一样分享生活里快乐的碎片——我搬家了，我在上班了，我去拍宣传片了，快看我穿行服的样子，我交到了新朋友，发现了新餐厅，很好吃，我想下次和你一起去，我最近很开心，但是想你。
    和他分享是长年累月的生活习惯，是不可思议的化学反应，可以让最微小的喜悦双倍，叁倍，无数倍呈指数增长，咕嘟咕嘟冒出幸福泡泡。
    但陆呈锦还在她黑名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