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女儿张红苗

    前海中学是前海市的重点中学，创建于1996年，是省重点高中，也是前海市面向前海13个县市区招生的唯一一所市直重点中学。有在校学生11500人，教职工500余人。近几年高考成绩优异，本一上线人数超过1500人，还培养几个省级状元。新校区位于前海市的东面的一个小山坡上，海拔130米，距前海市繁华的商业中心不足5000米，一个批发市场的旁边。由于喧哗，前校区早就想搬迁了。据说是由于资金没着落，不了了之了。
    张红苗是张振中和林玉红的女儿，她名字就是从父亲和母亲各拆一个字组成的。张红苗曾经旁敲侧击地让父母为自己添一个弟弟或妹妹，但父母都装聋作哑，此事不了了之。张红苗就读于前海中学高中二年级，长得亭亭玉立，已经有1米7的个头，漂亮大方得体，大家都很喜欢她。她是班干部，学习委员，可以看得出，为同学服务，她很喜欢这个工作。由于是张振中的女儿，张红苗也多少遗传了一些张振中的“第六感”，总觉得冥冥之中在暗示着什么。
    2028年10月23日那天早上，张红苗就预感到有一丝不正常，至于是什么，她又说不清楚。当时，学校的池塘出现了发浑、冒泡的现象，陈老师家的猫也惊慌不安、叼着猫崽搬家上树。鸭子在笼里惊叫。天气闷热，让人焦灼烦躁。更为奇怪的是，学校操场地下居然出现了雾气，于是，她想到外面透透风。不过，在第一次核弹爆炸的时候，响声和震动他们没有感觉。地铁经过他们学校的底下，常常有“隆隆”的震动声，他们都习以为常了。当时他们正在早读。随后，9点多，张红苗突然让班长刘云陪她去另一栋楼3楼班主任的办公室商量元旦篮球赛的事，但到达底下的蓝球场时，张红苗突然不想走了。刘云还挺奇怪的。没想到，一会，地震发生了！而此时，学生们正在开始第二节课。
    “轰”的一声，张红苗他们突然觉得大地震动了一下，又是一下，紧接着是连绵不断的震动，这时候，巨大的地震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发生了。他们站立不稳，跌跌撞撞地，看着，教学楼摇摇晃晃，就像倒塌的积木一样，倒下了！
    “地震！”刘云大声地喊道。
    仅仅几秒钟，张红苗他们眼前熟悉的一切都不见了。幸存的人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大声地哭叫着。张红苗看到，在浓浓的烟雾中，他们班的同学，居然没有人能跑出来！
    大地在摇晃，张红苗她们必须抓住眼前固定的物件才能站起来。放眼整个学校和前海市，烟尘飞升，很多熟悉的大楼不见了，除了轰隆隆的房屋倒塌声，他们没有听到其它的声音。
    大海在静静地躺在城市的身旁。
    刘云和张红苗面面相觑，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教学楼里，哭声遍地，不过一切都面目全非了。浑身鲜血的老师和同学哭叫着，用手刨着楼板——尽管那是毫无作用的。
    张红苗和刘云拿出手机，他们想在第一时间与家人说平安，但是此时全是忙音，又想通过手机上网了解这次地震的情况，但是也连不上了。两人这才慌乱得大哭了起来。
    学校已经成为一片废墟，连饭堂和厨房都倒塌了。刘云对张红苗说：“这次地震如此之强，这几天我们要自救了。”
    张红苗什么也听不见，胡乱地点点头。
    “你等等我。”刘云说：“你别动，就站在这里。”
    张红苗点点头，她完全懵了。
    刘云冲出去，直奔教室。张红苗缓过神来，马上让刘云去学校的小卖部，那里倒塌了，两名售货员死于非命。刘云迟疑了一下，冲进去把食品方便面、米、水、能吃的和日用品油、盐、火机等全部从废墟中扒出，放到一边。然后，他招呼张红苗，把那些东西收集好。刘云说：“救援的人起码要好几天，我们学校山头有个防空洞，背风的，我们正好躲一下。”
    张红苗知道，那是学校在****早期建成的，为了防备敌人空袭减少损害而挖掘的洞，深达百米，张红苗她们曾经去玩过。防空洞在欧洲大陆较流行。在德国几乎所有住宅和公寓都建设有防空洞。没想到这时候派上用场。
    “等大家回过神来，就会知道吃的重要。”刘云说。
    果然，就在刘云她们离开小卖部，幸存的人蜂拥到达那里，抢成一片。张红苗看到，所有物品都被洗劫一空。
    两人把物品吃力地扛进防空洞，但是他们不敢进去，毕竟还在发生强烈的地震。尽管有不断的余震，防空洞没有受到半点损坏，质量是如此之好，完全出乎张红苗他们的意料，由于很久没人光顾，防空洞外面很荒凉。由于害怕余震，刘云和张红苗在防空洞外面用抹布胡乱地搭了帐篷，住了下来。物资就放到防空洞内。极目望去，学校和半个前海市，还有大海都尽收眼底，尽管心情沉重，他们总算安顿了下来。
    刘云说：“震后必有海啸，密切注意力。”
    张红苗哭哭啼啼地说：“还有啊？”
    刘云说：“是的。水下地震、火山爆发或水下塌陷和滑坡等激起的巨浪，在涌向海湾内和海港时所形成的破坏性的大浪称为‘海啸’。里氏震级大于6.5级的条件下都可能发生‘海啸’，现在看来，地震何止6.5级！10级都有！海啸高度可达10多米至几十米不等，形成“水墙”，如果海啸到达岸边，“水墙”就会冲上陆地，人们就会无处藏身。
    海啸的传播速度与很快，在太平洋，海啸的传播速度一般为每小时两三百公里到1000多公里，正在航行的船只甚至很难察觉这种波动，容易被摧毁。一旦海啸进入大陆，由于深度急剧变浅，波高骤增，这种巨浪可带来毁灭性灾害。我看他要来了。”
    果然，不到六个小时，海啸来了！他们看到，在海岸首先出现异常的涨潮，海面急剧上升，海水也随着隆起区一起抬升，在隆起区域上方出现大规模的海水积聚，然后，海水从波源区向四周扩散，形成汹涌巨浪。如此高的巨浪，她们哪里见过？在怒吼的巨浪中，前海市没有了，学校没有了。巨浪还在向内陆推进，巨浪呼啸，以催枯拉朽之势，越过海岸线，越过城市，越过楼房，越过田野，迅猛地袭击着岸边的城市和村庄，瞬时人们都消失在巨浪中，港口所有设施，被震塌的建筑物，在狂涛的洗劫下，被席卷一空。而巨浪，离他们的防空洞，只差3米，可见这海啸有多高！第一波，第二波，第三波……
    张红苗看得目瞪口呆。
    入夜了，这必然是他们的不眠之夜。城市和学校没有电了，一片漆黑。偶尔有一点灯光掠过，鬼火一般，令人毛骨悚然，想起废墟下的同学，张红苗又哭了起来。她还想起爸爸和妈妈，他们音信全无，更加让人难受，
    “我们回家看看？”张红苗说。
    “现在哪里还有家？水也不退，去哪里？睡吧。”刘云说。
    但是叫张红苗如何能睡？
    天刚蒙蒙亮，刘云和张红苗看到，水位起码上升了100米，四周浑浊的洪水茫茫一片，他们熟悉的学校和前海市已经不复存在了。在他们的脚边，是无数漂来的杂物、尸体，让胆小的张红苗尖叫不已。没有看到一丝生的迹象。不远处有鸟儿在盘旋、起落，让世界显得更加凄凉。他们到后山转了一圈，依旧没人。
    但是，当他们回到防空洞时，发现已经鸦占雀巢，在防空洞的外面的帐篷，已经有两名人占领。他们也是一男一女。他们正在吃食物。
    “滚出来！滚出来！”刘云大声地喊道。
    但是帐篷里面的人不为所动，哼都没哼一声。
    刘云生气了，拿起一根木棍冲了上去。帐篷的人拼命抵抗，也许他们早有准备，最终还亮出刀来，刘云只好落荒而逃。都是，刘云完全咽不了这口气，再一次冲了进去。帐篷的人讲和了：“都这个时候了，我们大家一起住吧。放心，我们也带有食物的。”
    张红苗对刘云说：“现在那么少人，多一个人多一份力，也好。”
    刘云只好同意了。事后他们知道，那两个人是前海中学35岁的教师钱强和学生朱佩湘。他们果然没有消耗他们的食物，他们已经跑去一个超市，收集了大量的食品和日用品。他们甚至比刘云更仔细，连卫生纸、打火机都没放过。他们至少储备了三个月的用品。
    泡在水里的遇难人员已经发出一丝异味，还好，他们的防空洞在背风的地方，没有听见。他们不再幻想救援。因为他们知道，已经没有人来救援了。
    在张红苗她们的防空洞，可以清楚地看到，海啸后的惨景！
    在张红苗的记忆中，那前海市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前海市不但没有过地震，更没有发生过海啸。一切都是张红苗她们在媒体上见过。她们不知道，灾难，才刚刚开始。
    张红苗又想起了妈妈和爸爸。她打开钱包，那里有一张她们一家三口的合影，去年她们去海底公园照的。照片里张振中和林玉红微笑着，张红苗一脸的幸福。远处是天蓝海碧，一艘游艇喷着白色的水花，劈波斩浪；几只不知名的海鸟在空中翱翔。在如此强烈的地震和海啸面前，他们生还的几率是多少？张红苗没敢想下去。与她一样心事重重的还有刘云，他的父母在政府机关工作，但没有得到他们的半点信息。钱强也是沉默寡言，他的妻子在工商所上班，女儿在幼儿园读书，至今音信全无。朱佩湘的父母在在街上卖红薯，她读书由此非常刻苦，成绩名列前茅，她是学校高三的学生，地震发生的时候，她和张红苗一样幸运，没有在教室里，由于跟老师沟通，她离开了教室，正走在操场上，然后，她碰见了他们的物理老师钱强。
    看着海啸的惨状，四个人默无声息。
    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晚。救援的队伍没有出现，不但没有军队，没有警察队伍，甚至一个人影都没有。张红苗在不停地拨打手机，但都无法联系父母。入夜了，防空洞外的气温突然变得十分寒冷，钱强不知在哪找来枯枝，生起火来。四人才觉得有些温暖。
    在迷迷糊糊之间，张红苗做了一个梦，她突然看到了父亲！父亲对她说：“今年自主招生的题目很怪啊？”张红苗不知道父亲怎么会说到自主招生，一时间无言以对。父亲又说：“地震很危险，要躲起来。”张红苗点点头，醒了，想起父母，张红苗再也无法入眠。
    她和朱佩湘在一边，刘云和钱强在另一边，之间隔着火堆。席地睡着从超市拿回来的被子，张红苗和朱佩湘她们没有觉得很寒冷。不过刘云和钱强由于没有被子，就冷得瑟瑟发抖。张红苗想，如果当时能拿多几张被子就好了——当然，什么都没有如果。
    她们熬到了凌晨6点。实在睡不了，她们起来生火。
    张红苗记得书里说，在一场大火山中（他们至死都不知道，地震和火山是核爆炸引起的），可将100亿吨黑烟掀入空中。这样，厚厚的烟云遮盖着天空，终日不散，陆地再也见不到阳光，白天和夜晚难以区分，气温急剧下降，绿色植被冻死，海洋河流冻结，地球生态遭到严重破坏，人类生存条件被毁于一旦。
    在迷迷糊糊中，张红苗听到了笛子的声音，那是刘远在吹笛子。作为一个音乐爱好者，他经常把笛子带在身上。笛子，作为古老的乐器，最具民族特色，常在中国民间音乐、戏曲、中国民族乐团、西洋交响乐团和现代音乐中运用，是中国音乐的代表乐器之一。在民族乐队中，笛子是举足轻重的吹管乐器，被当做民族吹管乐的代表。在广东丝竹乐中，二弦、提琴、三弦、月琴、横箫（笛子）。号称“五架头”。更为让人喜爱的是，制作笛子的最好原料是竹子，竹笛声音效果也较好，制作成本较低。
    张红苗听出了，是莫扎特的《安魂曲》。低沉而缓慢的吹奏，伴随着阵阵平静和谐乐，庄严肃穆。
    张红苗泪流满面，跟着唱：“主阿，让他们永恒地休息吧。主阿，把轻亮的光永久地撒在在他们的躯体。上帝阿，愿我的赞美和誓愿，随着这祷告飘向耶路撒冷。愿你听见我的祷告，安抚死者的灵魂，接受死者的骨肉，让他们永恒地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