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他一直在失去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在昆钧侃侃而谈的时候，风洛却总感觉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违和感。
    有什么地方错了。
    钟离先生应该是知道的，但是他却选择了沉默。
    为什么？
    风洛皱着眉头，开始思考。
    钟离先生不是那种会做无意义事情的人。
    等等！
    刚才昆钧问钟离先生你说还是我说的时候，钟离先生的回答是由昆钧自己定夺。
    而昆钧也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然后开始讲述他所知道的故事。
    再结合先前，钟离先生表示自己知道曾经发生的事情，但是出于某些原因无法说出口的情况……
    难道说——
    一种脊背发凉的猜测，在风洛脑海中开始形成。
    所谓的历史，也能够被更改的吗？
    “嗯？”
    钟离察觉到了风洛的异常，轻轻往他这里望了一眼，然后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好像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咕噜。”
    风洛咽了一口唾沫。
    不敢再往深想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阿鸠和昆钧的出现，若陀龙王的愤怒，钟离先生选择镇压自己昔日战友的行为，也就情有可原了……
    只是，连他这样的强者，都没办法摆脱天理控制。
    那荧，这样一个从世界之外来的旅者，又能产生什么样的改变呢？
    不！
    风洛脑海中灵光一闪。
    不对！
    不止是荧，还有自己！
    如果说，光凭荧的力量还不足以成事的话。
    那么加上自己……
    “嘶——”
    风洛倒吸一口凉气，摇摇头，将脑海中那些激动的想法散去。
    不行，不能够再想下去了！
    再想下去，真怕一根寒天之钉从天而降！
    “不！！！”
    阿鸠的咆哮声，打断了风洛的思维。
    “这不是真的——！”
    “这是真的。”
    昆钧上前一步，走入了镇压的封印之中。
    “我是若陀龙王，与摩拉克斯最后的契约，见证那从千年以来流传下来的约定，你可以愤怒，但不应否认我。”
    他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平静。
    身上的光点也在渐渐的消散。
    这一幕同样落入了不远处的钟离的眼中，尽管已经见证过无数次的生离死别，但当这一幕即将到来之时，他的心依然在隐隐作痛。
    因为，这是自己曾经的故友，离别之刻。
    他闭上眼睛，落下一声微不可及的叹息。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若陀龙王！”
    阿鸠咬牙切齿：“元素结晶创生之物，承载着大地的力量与回忆，与山海同寿！”
    “绝对不是什么蝼蚁的盟友！”
    “摩拉克斯并非蝼蚁。”
    昆钧脸色一黑。
    “看来你还真的遗忘的很彻底啊，曾经最认可摩拉克斯的人，就是你，也是我。”
    “你曾经忘却的事，都储存在我的心中。”
    “如果说你是大地的回忆，那么我便是与人共存的回忆。”
    昆钧一步一步走上前去，他身上的光明，与阿鸠身上的黑暗相互碰撞，相互交融，然后一同相互消散。
    “天动万象，山海化形。”
    低沉的空气中，产生轻微的呢喃声。
    如同远古时候一样，这道声音勾起了阿鸠的回忆，让她情不自禁的开口。
    “……荒地生星，璨如……烈阳……”
    那些久远的回忆，在这一刻掠过了无数时间与岁月，仿佛飘散在风中，浮现在众人面前。
    其中最为感触的，无疑便是钟离本人。
    他亲身经历过那段时间，呼啸的狂风，魔神的咆哮声，大雨之下昂首向天的巨影，如银铃般的笑声，背着长枪远去的女子，腰间铃铛叮当作响，身负业障的少年，漆黑兽潮之下消失的雷光，为仇恨所蒙蔽的老友，亲手镇压于地下。
    几千年的时光，他一直在失去。
    从前，过去，未来。
    磨损一直伴随着钟离，如影随形，寻找着机会，想要将他也拖入了无尽深渊之中。
    但他如同亘古不变的岩石一样，从未倒下。
    这是他所签订的，最初的契约。
    直到最后的契约完成之时，他都将一直履行。
    所以，尽管心中充满了不忍，钟离依旧注视着面前这幅画面。
    看着昆钧，将手掌放在了阿鸠身上，
    “这是……”
    阿鸠怔住。
    许多的画面和回忆包含着那些很久很久以前的心情，一下子全部涌入了她的脑海之中。
    将那些怨恨与愤怒，缓缓冲散，取而代之的是如同春风拂过原野一般的平静。
    “你早就力竭，想必会先我一步消失吧。”
    昆钧缓缓说道：“但是在你消失之前，我想让你看看这些回忆。”
    “这是我一直储存下来的，珍惜的回忆。”
    “现在分享给你。”
    “哪怕，我们之后会像雪落在春日的荒野一样，转瞬之间就会融化，哪怕这无法在你的心中留下任何回忆。”
    “就算是最后一次也好，我也想让你看到。”
    “不……怎，怎么会这样？！”
    阿鸠眼中罕见的露出了慌乱与无措，现在的她，真的就像一个迷茫的，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的小女孩一样了。
    她慌乱之下，眼睛四处寻找能让自己觉得安心的东西。
    最后她的目光，还是落在了钟离，与钟离旁边的风洛上！
    一瞬间，阿鸠突然感觉无比平静了。
    就好像……什么都不怕了。
    “摩拉……克斯……”
    她喃喃念道，身形忽然消散，化作阵阵白烟。
    钟离闭上了眼睛。
    所以他没有看到，有一缕白烟飘到了风洛身边，调皮的打了个转，然后似乎受到吸引，落在了他的手臂上，如同一颗回归湖泊的水滴一样，缓缓融了进去。
    不仅是钟离，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
    包括此刻正站在中间的昆钧。
    “那个小女孩……消失了……”
    派蒙表情有些低落：“好奇怪……明明我们是对手，但是我依然感觉好难过……”
    “很正常。”
    风洛伸手摸摸派蒙的小脑袋。
    “我也很惆怅啊……”
    他叹了口气。
    本来想要收编的阿鸠，这下真是化作云烟了。
    自己的计划也落了空。
    而且从刚才昆钧的话里可知，他也会消散。
    所以，这算是是非成败转头空吗？
    “若陀，如此结局，你可满意？”
    在众人沉默之时，钟离走上去问道。
    “给自己善后……谈不上什么满意不满意。”
    昆钧苦笑：“摩拉克斯，你现在名为……钟离？”
    “是的。”
    “不行，我还是喜欢叫你摩拉克斯。”
    “你喜欢的话，这样叫也无妨。”
    “你为我点睛之事，我从未忘记。”
    “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挂怀。”
    “你双目完好，当然不知我对光明的追求，不过这份恩情，我绝不会忘记。”
    两人就像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一样聊着天。
    “……”
    望着昆钧，钟离忽然沉默。
    “你的力量……就要枯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