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悉的感觉六千字

    齐玉宁在厨房里将大白菜放到砧板上，然后举起刀哐的一声砍下去。
    这是她一贯切大白菜时的样子，曾经因为这个事，白剑锋没少笑话她。到后来，干脆也不让她切了，说看她切大白菜，都为大白菜感到心痛。
    那时候她还反驳，说她这是一刀致命。哪像他们死的，慢慢地切慢慢地炖，简直就是凌迟。
    白剑锋走了一年了，她依旧没有改过来这个习惯。当然，大多数的时候她要么去老爸那里蹭饭，要么在学校里吃，要么再去勒索一些朋友，请她到处混混。自己在家里做饭的时候倒是很少，除非是特别思念他的时候，才会在家里煮大白菜，一边吃一边哭，有一次叶倩过来不经意地看到她这样，还说让她猛地想起小白菜地里黄这首词。
    今天也是如此，拿着刀对着大白菜大快朵颐。她让夜冥在外面等着，随便喝喝水看看电视都行。只要不到厨房来，所以她这边正剁的欢乐，并没有注意到有个人一直在厨房门口定定地看着他。
    夜冥也是听到厨房里的声音才走过来的，那哐当当的声音，哪里像是在切菜，根本就像是再砍木头。本来是抱着好奇地心过去的，因为到现在为止，他都依然无法相信她会做饭。
    看起来那么纯，那么小，而且又是这样的家庭出身，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但是不可否认，这个家的确是收拾的很干净。不止是干净，每一个地方每一件物件，竟还让他有种非常熟悉地感觉。好像自己以前也曾在这样的房子里生活过，确切地感觉是，自己就在这间房子里生活过。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特别莫名其妙，刚才那个大胆的想法也似乎越来越清晰。因为这种感受，让他觉得胸口都堵得慌，哪里还有心思坐在那里看电视。
    只能遵从着自己的感觉，慢慢地走到厨房门口。
    当双目触及到里面围着一条蓝白花纹围裙的女孩，正举着大刀对着展板上的白菜乱砍一气。灶台上、地板上、甚至连敞开的锅里都到处飞的白菜碎叶子。夜冥突然愣在那里了，如同被雷劈了一般，身体先是微微地颤抖了两下，然后不再动弹。
    齐玉宁切得欢脱，切完之后就直接往盆子里一放，然后冲啊冲啊，冲过之后又往锅里一盖。
    猪肉也是冰箱里拿出来的，已经处于半化开半不化开的地步。这个时候切是最容易切的，切肉的时候没有像切白菜时那么粗暴。不过也文明不到哪里去，切得肉块特别大，一大片一大片的，还好比较薄，熟起来应该不难。
    但是这一点是她故意的，因为白剑锋绝对是个正宗的北方汉子。吃起肉来最喜欢吃大块大块的了，说是那样嚼起来才有嚼劲。有一次带他去一家饭店吃饭，那里的老板包括厨师都是南边的，切的肉丝就是肉丝，白剑锋吃了几口下了定义。这样吃，还不够塞牙缝的。
    所以她后来切肉，都是切得大块大块的，不能在吃肉这方面亏了她男人。
    把肉切好后，一块放进白菜里煮。又加了调料油盐酱醋，虽然她知道这样加是不对的，后面也学了几道菜，程序方面还是熟悉一些。可是她还是依然喜欢这样炖，只有这样炖，才能炖出来她原来的味道。
    “啊，你怎么在这里？”齐玉宁弄好了一切后，洗了洗手准备出去。一扭身就看到夜冥站在门口，双臂环抱，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你做饭很特别。”夜冥缓缓地说。
    齐玉宁不好意思地抓抓头笑起来，眨了眨眼睛笑着说：“虽然方法很特别，不过有人说过，味道还是不错的。等一会你就知道了，说不定你会喜欢。”
    “当然会喜欢。”夜冥轻笑着说，可是却笑得有些苦涩般，眼角都有些泛红起来。
    不过齐玉宁虽然洗了手，可是到底手上沾过肉还是油乎乎的，并没有注意到他这一异常。或者说，并没有想到他这一异常。就赶紧从他身边过去，到卫生间里用洗手液洗手去了。
    夜冥定定地看着她一跳一跳的小样子，嘴角的苦涩更深。看了好久，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卫生间里，才回过神来。然后开始仔细地打量着这个房间，每一个地方，每一处布置，温馨的让他有种想要落泪的感觉。
    猪肉炖白菜这道菜说起来最简单，但是做起来却也是要颇费些时间。就是这个炖，都要至少四十分钟才能炖好。炖的时间长了，那猪肉和白菜的味道才会真正的出来。到时候拿着馒头泡泡汤，吃起来一口留香，尤其是冬天，那滋味，绝对称得上上等。
    当然，这些吃法齐玉宁也是跟着白剑锋学的。她一名门出身的小姐，哪里会那么粗鄙的吃法。若是让她老爸看到，非拿着棍子追她十条街。虽然老爸对她和哥哥开明，但是一些生活习惯和姿态，还是要求严格的。他们家已经出了她老妈这么一个不矜持的人了，她老爸自然不想让她和哥哥跟老妈一样，做个粗俗的人。
    洗完手后，齐玉宁打了个电话，让某个饭店送几个馒头过来。馒头自然是新鲜的好吃，放到冰箱里的再拿出来热，就没有那个味道了。还好她一直有那个饭店的电话，以前白剑锋在时找到的那家馒头，说他们家馒头做的最地道，吃起来筋道。所以这一年多，只要她想吃馒头，都会打电话让人送来，偶尔自己去买。
    不过那家人更喜欢给她送，她向来都是个不亏人的人。人家做生意现场买是个价，可是出门送就没这规矩了。于是她每次都会给点小费，不多，可是绝对顶的上那几个馒头的几倍。
    因为她这主顾大方，所以那家人送馒头的速度也是相当快的。老板骑着一辆破电动车，一路狂奔过来，等过来时，馒头还是热乎的。
    按了下门铃，齐玉宁刚好进房间去换身衣服，于是夜冥便去开门。
    老板看到他先是惊讶了一下，对于这对小夫妻他倒是一直记得。主要是女孩子长得漂亮，这男人也长得汉子。不过也有一年没见过他了，不由得笑着道：“出差回来了，这一年多没见了，你也放心把这么漂亮一老婆放家。”那的声说。
    “谢谢老板，”夜冥目光闪了闪，从口袋里拿出钱包，直接拿了一张一百的给老板。对于老板所说的话，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老板似乎也知道他这人一向话少，也没有多问。给一百就拿一百，这家女孩子也经常做着事。他们两夫妻开了个小饭店，生意倒是一般，主要是有两个上大学的孩子，经济来源并不宽裕。所以来过几次推脱后，便也欣然承受他们的另一种救济方式了。
    “馒头送来了，”夜冥对从放家里出来的齐玉宁说，送走老板齐玉宁刚好换好衣服出来。
    听到夜冥的话不由得惊讶了一下，连忙眨巴着眼睛又问：“你接的馒头？”
    “嗯，钱也已经付过了。”夜冥点头。
    “那那老板有没有对你说很奇怪的话？”齐玉宁有些心惊地问，那个老板貌似很熟悉白剑锋吧！那么多家买馒头的，白剑锋却选择他们家，就是因为他们家家庭情况比较困难的。以前在时没少对老板家帮忙，还为他们打跑过流氓。当然，这些都是后来老板告诉她的。所以老板对白剑锋可是一直感恩着，不会对他说奇怪的话吧！
    “没有，什么都没说。好像，白菜差不多了吧！”夜冥指指厨房里飘散出来的一阵阵香气问。
    齐玉宁看看时间，的确是差不多了。刚才换衣服时又洗了个澡，在会所里洗澡，那里的气味她不喜欢，太香了。想的有些冲鼻子，所以还是家里的沐浴露好闻些，淡淡的香气，不浓烈，却很温馨。
    跑到厨房里将锅从灶上端下来，正准备再倒进盛菜的瓷盆里。夜冥却突然走过来低声说：“我来弄吧！当心烫到手。”
    “啊？”齐玉宁愣了一下，以前她倒菜的时候每一次都会烫到手，几乎是每一次，后来也成了白剑锋不让她到厨房的一个原因。
    “麻烦你了，”齐玉宁看着他熟练地做着这一动作，就连每一个小细节都和以前一样，不禁有些眼热，哽咽地说。
    夜冥没有说话，倒好之后，然后端着瓷盆到外面，顺便又熟练地从一个橱子里拿出一个盛馒头的大盘子。将三个大馒头放在上面，又把馒头放在桌子上。
    “可以吃了吗？”夜冥摆好筷子后，看着她问。
    齐玉宁有些呆愣地看着他做所有的动作，脸色怔怔地，听到他问，只是猛点头。眼睛不禁发热，还有些发涩，有种液体想要从里面滑落。
    夜冥一手拿着馒头，一手拿着筷子，对着白菜炖猪肉吃的呼噜呼噜的。
    齐玉宁却吃不下去，一直拿着筷子看着他。眼泪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下来，她想起之前和夜冥在一起吃饭时，夜冥吃饭时的优雅高贵，和现在的样子。
    “呜呜呜，”齐玉宁突然瘪着嘴大哭起来，手里的筷子从手里面滑落，一边哭一边指着他问：“你是不是想起来了？”
    夜冥缓缓地抬起头，将嘴里最后一口食物咽下。然后目光深邃地看着她，没有回答。
    齐玉宁哭的更厉害了，这连日来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期盼，都化作眼泪不断地向外涌出来。刚才那一刹那，她突然就感觉到白剑锋恢复记忆了，想起所有的事情了。因为他的动作是那么的熟悉，他的眼神和感觉也是那么的熟悉。所以情不自禁地，问出他那一句话。
    眼泪越流越凶，她哭的有些难受了，气都要喘不上来。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回答自己，难道是自己的猜测错了吗？
    “傻丫头，怎么还是这么爱哭。”正当齐玉宁感觉到越来越绝望，越来越绝望时，终于，夜冥缓缓地站起来，上前一步，将她拥入怀中。
    “哇啊，”所有的千言万语，都化在了这响亮的哭声中。齐玉宁是放开了嗓子的嚎啊，恨不得嚎的整栋楼都能听见。不然，不足以发泄她内心的激动和痛苦。
    “咚咚咚咚，大晚上打孩子烦不烦。”几分钟后，突然门口响起了剧烈地敲门声，似乎是邻居不甘其扰，真的哭的整栋楼都听见了。
    齐玉宁和白剑锋紧紧地抱着，本来那心中犹如一万匹烈马不断地奔腾，激动的难以自制。所以白剑锋紧紧地抱着她，用力地抱着，恨不得将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才能抑制住这份激动。而齐玉宁则是放声大哭，来发泄内心难以抑制地情绪。
    可是突然被邻居这么一敲门一吼，两人均是一愣，随后白剑锋抱的也没有那么紧了，齐玉宁也立刻闭嘴了。等到两个人大眼瞪大眼地瞪了一会，外面的邻居终于听到里面消停了，这才呼哧呼哧地离开。
    两人终于忍不住，相视着大笑起来。
    不过不敢笑的太大声，生怕邻居又跑过来敲门，吼他们大晚上的不睡觉，看什么喜剧电影。
    本来应该苦兮兮地终于相见泪眼凝更，结果变成了这么具有戏剧系的场面。齐玉宁擦了擦眼泪，哭过笑过之后，也终于没有再多的情绪了。两只哭的有些发肿的眼睛看着白剑锋，还是她所熟悉的那张脸，只是比以前白了点，还更壮了点。似乎这一年多的时光，都未曾出现。
    “老公，我好想你。”齐玉宁踮起脚，将自己湿漉漉地唇印在他的唇上。
    白剑锋轻轻地回应，没有激烈地拥吻。只是相互紧贴着，那样温暖，又那样烫贴人心。
    “我也一样，”一句话表达了白剑锋所有的情绪，没有炙热的爱语，不过却让齐玉宁听得心花怒放。还有什么，比恋人这样真挚地态度，更令人幸福的。
    不过，温存过后，齐玉宁有些不明白地拉着白剑锋的手坐到沙发那里，奇怪地问他：“你是怎么想起来了？为什么之前我那样跟你说话你都想不起来，到底是哪一个瞬间哪一件事让你突然觉醒？”
    她就很奇怪了，一般情况下失忆又恢复记忆不是这样设定的。比如说撞到了脑袋，不是一定要再撞一次才能恢复记忆吗？有的不需要再撞一次，但是看到自己生命中挚爱的人也会恢复记忆。可是貌似她第一次看到他时，哭的苦哈哈的拉着他诉说衷肠。他是像看神经病一样看她，然后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这几天发生的事，她是绞尽了脑汁也想不通到底自己做了哪件惊天动地地事，触到了他的记忆神经了。就像是今天的事，她也实在是想不起来，到底做了哪点特别的。
    “大白菜，”白剑锋这个倒是没想隐瞒她，实话实说地道。
    齐玉宁：“，”嘴角狠狠地抽了抽，大大白菜？这是神马情况。也就是说，他前两天要死要活哭哈哈地大哭一通，居然还没有一个大白菜的效果重要。
    齐玉宁难受了、不甘心了、纠结了、失望了，她还以为他会说出来什么，因为你的爱情电波实在是太强大，那种电波在我身边感动了我，让我一瞬间如电石火花一般想起来所有的事情。或者说，因为我爱你，你早已烙印在我脑海的最深处记忆里，看着你渐渐地就唤醒了我的记忆。
    “怎么可以因为是大白菜，人家不同意嘛，人家不高兴。怎么可以是大白菜？就不能是别的？”齐玉宁苦巴着脸惨兮兮地哀嚎。
    白剑锋抿着嘴勾了勾唇，又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不停地抚摸着她的脊背安抚。“其实是什么并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起你了不是吗？真好，这种从小到大被回忆充斥着脑海中的感觉真好。想起来你，真好。”
    “可是为什么是大白菜？”齐玉宁依旧纠结，躺在他怀里已经没有那么激动了，但是还是不甘心啊！大白菜大白菜，她居然输给了一颗大白菜。
    “因为大白菜，是你给我做的第一道菜。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在厨房里忙来忙去，我吊着双手时的情景。”白剑锋眯了眯眼睛，想起刚才去厨房的那一瞬间，就看到她忙碌的身影时。所有的一切片段和回忆，犹如过电影一般，在他脑海里不断地闪现了。
    一切犹如黑暗中行走者，突然走到一道石门前，轻轻一推，万丈阳光照进来的感觉。
    “因为大白菜是我做的菜吗？所以才想起来了？”齐玉宁终于圆满了，这个解释，还是颇合她心意。
    “宁宁，”白剑锋叹息一声，炙热的嘴唇贴在她的脸上、眼睛上、鼻子上、嘴唇上，不激烈，却有些急切地胡乱地亲吻。一年多了，没有再抱这具身体，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会对朴善英一直没感觉，那是因为在他记忆的深处，他一直在想着这个人。
    齐玉宁任由他胡乱地亲吻，还伸出手来不停地抚摸着他的脊背。这样抱着的感觉真好，这样相守的感觉真好，好的都想让她立刻出去放鞭炮，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此刻的幸福喜悦。
    “老公，我们去卖挂鞭炮放放吧！”齐玉宁是想到什么就要做什么，立刻从他怀里惊坐起来，神采奕奕地说。
    白剑锋苦笑一声，他的丫头呀，还是老样子。他因为一年多的时间，会把他的丫头改变。没想到，时间对她来说，一点都不是一把杀猪刀。
    “放鞭炮就不必了吧！到时候不止是邻居会来投诉，估计民警都要请我们过去了。而且，”白剑锋停顿了一下，扶住齐玉宁的肩膀郑重地说：“宁宁，还有一件事我想跟你商量，就是我现在还不想让别人知道我已经恢复记忆了。”
    “为什么？”齐玉宁不明白，一下子惊叫起来。为什么不让别人知道？她还想明天一早肯定要放挂鞭炮呢，然后大摆三天流水席，顺带地将他们的婚礼也给补上。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两个是夫妻，那些想打她主意的，或者打她男人主意的，该哪凉快就到哪儿凉快去。
    就算是不做这些事，她爸妈那边肯定要通知的，亲戚朋友肯定要通知的。半年前叶倩出国，没少给她打电话，问有没有哥哥的消息，她那里肯定也要通知的。还有郝营长那里，还让她申请什么死亡证明呢，她要用最有利地事实，将白剑锋给带过去带到他面前，告诉他什么叫做死而复生。
    所以她内心有多激动，就有多想招摇。现在突然说让她不要招摇了，甚至不要告诉任何人，她哪里接受得了这个。
    “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也理解你现在的心情。”白剑锋赶紧轻抚她的脊背安抚她，温柔地解释说：“我只是想和你商量，暂时不透漏出去可以吗？因为你知道的，我上一次执行任务，其实还有一点没有做完。”
    “还有？不是那个什么蝎王蛇王的已经死了吗？被你亲手击毙的，临死前还拉着你一起坠落山崖。后来我爸爸过去，看到残骨经过化验，就是他的。”一说起这个，齐玉宁就有些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那个什么王的，再给弄活了打死。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白剑锋微蹙着眉头准备向她解释，和蝎王的那一段，其实对他而言也是至今记忆犹新。不过，正准备开口时，突然听到门口的敲门声。
    两个人都是一愣，这么晚了谁来敲门，他们都这么悄悄说话了，难道还被邻居听到了不成？
    “我去开门，”齐玉宁自告奋勇地站起来，就要跑去开门。她都没哭了，要是邻居再来找事，她决定想骂人。
    “还是我来吧！”白剑锋太了解她的脾气，此刻他的小猫咪正心里窝火着呢。要是让她开门了，万一真是刚才那邻居，还不要打起来了。他可不想刚想起来所有的事，就跟着她一起去派出所过第一个夜晚。
    于是拉住齐玉宁，自己走过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