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为你选择的家人

    她记得那是刚回北安的时候，她在房间收拾东西，严书黎直接进来了。
    她是来问周言想要什么礼物没有，面对母亲的话，周言第一次表现出自己的需要。
    她想养一条小狗，或是一只猫。
    她想要的是可以陪着自己的陪伴。
    周言期盼的看着严书黎，希望她可以同意。
    严书黎甚至没有听完周言的话就出声拒绝掉，“小言，这里不是临椿，也不是小镇，更不是在乡下。”
    “在北安养狗，你知道有多麻烦吗？这里不像临椿一样可以让你到处遛狗的。”
    随着她的话絮絮不断，周言本期待的神情也渐渐消散。
    “而且现在不是你和姥姥两个人住，我们一家四口都住在这里，你一个人养狗不仅会影响到你爸爸工作，周述也得不到适当的休息，会影响到很多人的。”
    伴着严书黎的叹气，周言的心低到了谷底，但对方的话语依旧不断。
    “妈妈倒是没什么，但是你也要为其他人考虑考虑吧，小言，做人是不能这么自私的。”
    “况且这小猫小狗也不干净的，毛弄得到处都是，妈妈喜欢干净整洁的家，喜欢听话懂事的孩子，小言你能懂吗？”
    严书黎的一字一句都在给周言洗脑式的管教，周言知道，她现在除了听话没有其他办法的。
    北安离临椿很远，她一个人是回不去的。
    现在除了听严书黎的话，她别无办法。
    周言被刘海挡住的眼睫看不出来任何情绪，她乖巧的点头，微低的脑袋盯着地板。
    她看不到严书黎脸上的表情，也不想看到。
    耳畔传来严书黎的笑声，周言只觉得这声音很刺耳。
    “你这头发也太长了，女孩子别留这么长的头发，上了初中学业重了就没有时间打理了，吃完饭妈妈带你去把头发剪短。”
    严书黎自顾自地的挑起周言的头发比划着，“就剪到脖子这儿差不多吧，这样的长度你也好打理，现在北安像你这么大的女孩子都不留长头发了。”
    “头发长多耽误时间了啊，你们现在就应该以学习为重，尤其是要上初中了，都长大了，哪有时间再去编头发编发型。”
    周言的头发留到了胃所在的那个，长发是姥姥帮忙蓄起来的。
    她的发质很好，很软没有分叉，很柔顺。
    这都是姥姥给她滋养的，姥姥会用将洗米水留下来给周言泡头发。
    在吃过饭的午后，在小院里，在阳光明媚的小镇。
    姥姥一边帮忙淋着一边温柔的开口，“我们小言生的一头好看的头发，随你妈妈。”
    “你妈妈小时候姥姥也用淘米水给她泡头发，那一头秀发可好看了，逢人就被夸。”
    而现在，严书黎烫着时髦得大波浪。
    现在的她是否早已忘记在临椿无数个午后的小院里，姥姥一遍接着一遍的给她浸泡长发。
    严书黎从小生长的故乡被她喊做乡下，是她口中开口闭口的小地方，她是否早已忘记了自己是从那里走到北安的。
    在大城市生活惯了的她，应该早已忘记了记忆里的故乡，那里还有一位等着她回家的母亲。
    周言只觉得，这一切对于姥姥来说有些寒心罢了。
    见周言不说话，严书黎随之坐下，语气有些温和，但周言却听不出来温和的感觉。
    她只感觉到了严书黎的强势，“妈妈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你肯定很喜欢，妈妈在艺术中心给你报名了一个舞蹈班，专门学习民族舞的，女孩子学舞蹈最好看了。”
    “我们小言长这么好看，以后又会跳舞，长大了都比别人多一门才艺，多好呀女孩子跳舞。”
    严书黎不知道，周言已经十二岁了，从小没有接触过舞蹈的她，韧带会有多差。
    每次耗腿和撕腿。对周言来说，身体的疼痛是她忍受不了的。
    她一点都不喜欢舞蹈，甚至是讨厌，是厌恶。
    周言为自己反抗过，但是没有用，严书黎决定的事情她是改变不了的。
    周言不知道是严书黎自己想学还是真的想让周言变优秀。
    严书黎喜欢将自己认为周言会喜欢的东西强加在她身上，从来没有问过周言一句喜不喜欢。
    在严书黎和周铭生离婚后，周言鼓起勇气和周铭生坦白自己不喜欢学舞蹈。
    周铭生疼女儿，在听到女儿说学舞蹈很不开心，每次练基本功都很痛，不想继续学舞蹈的时候，果断打电话推掉了周言在艺术中心的课程。
    在听到周言说喜欢画画和唱歌，周铭生先询问了周言是否想专门的去上课学习。
    他会得到周言的回答后才替她安排，油彩和吉他也是周言自己选择的。
    周言一直能感觉到周铭生对自己的爱。
    而严书黎，不是周言感觉不到母爱，是她未曾施舍过半分给周言。
    而此时，徐嘉淮说果冻是他为自己挑选的家人，周言的心间狠狠触动着，眼眶微微湿润。
    认识了徐嘉淮，周言才发现，自己原来是一个这么喜欢哭鼻子的人。
    前段时间在微博上看到一个词条，泪腺发达的星座女，热评前几排都是双鱼座女生。
    周言是双鱼座女生没有错，她也承认自己确实很容易哭，情绪也是会经常失控。
    有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她越努力克制，眼泪反而流的更快。
    很多时候，泪水都是自然而然地就流了下来的。
    尤其是面对徐嘉淮的时候，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有很多个时候，她不想哭的，但生理上的反应往往更强烈。
    周言伴随着缓缓眨眼的动作，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徐嘉淮心间狠狠一怔，心疼的拂过周言脸颊流下的泪珠，弯腰与之对视。
    温缓的语气中带着浓郁的心疼，嗓音微颤，“周言？不哭了好不好？”
    周言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情绪，然而失败了，嗓音带着哭腔和丝丝沙哑。
    “我…我停不下来…我也不想…哭…的，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
    话落，周言仰头双眼一闭，有些绝望的抽搐着肩膀，不想面对这一切，也不想让徐嘉淮看见。
    感觉到怀里的果冻在动，随后一阵湿润舔舐着周言的小脸，缓缓睁开眼睛。
    只见果冻吐着小舌头，乖巧的望着周言，随后舔了舔她的泪水。
    或许是尝出了眼泪带着的丝丝咸味，果冻有些好奇这个滋味。
    周言有些呆滞的看向徐嘉淮，刚哭完的小脸显得有些凌乱，低头轻笑过后，扯出一张纸巾轻手帮周言擦干净脸颊。
    “怎么一哭就成小花猫了。”言语和嗓音浸满宠溺的温柔。
    周述在看到徐嘉淮过来后就钻进旁边的便利店了，买了点零食坐在橱窗旁刷会手机。
    等他吃完最后一袋薯片后，拍拍手上的碎渣后，侧目抬头看看那边两人的情况。
    本扬起的笑意微压，嘴里喃喃着，“我去，周言怎么还哭上了，难不成是因为徐嘉淮给她准备的惊喜太感动了？”
    周述虽这样想着，但还是起身收拾收拾桌面，准备出去看看。
    他虽然很放心徐嘉淮的为人，但周言是他家的人，这两人还啥关系都没呢，他还是要出去看看情况。
    低腰丢完垃圾，周述再转身时，徐嘉淮拿着纸巾帮周言擦湿脸的画面撞入周述的视线里，一时没控制好表情管理。
    周述扯过一边的嘴角，身体也愣住，定格在一瞬间。
    随后坐下转动着椅子，看了一会，抬腕看时间差不多了，周述才从便利店缓缓走出来。
    步伐随意，双手插兜，身姿还有些吊儿郎当的模样，将肩膀的书包丢给徐嘉淮。
    周言微微皱起眉眼，话语略微不满的挑起，“你不能好好走路吗？走的和街头混混一样，和要上前干架一样。”
    周述的嘴角弧度定在一半愣住，放下嘴角，扯过一边的唇角，双臂抱于胸前，随意的站着。
    语气淡然，“不是，周言你就是针对我，你那个发小不也是这么走路的吗？怎么不见你说他呢。”
    周述说的是林顾，他也不是针对林顾，只是见周言只批评自己略微有些不满。
    明明自己才是他的弟弟，虽然她只比自己早出生五分钟，自己也不是很承认周言比自己大这件事情，但周言是他姐姐这件事他改变不了。
    闻言后的周言神情淡然，双臂环抱于胸前，这副姿态倒是与周述一个模样刻出来的一样，伴随着一声淡淡的冷笑。
    “你没事跟人家林顾比什么？好的你怎么不学啊。”
    话落抬脚踢向周述的小腿，力度不大，被周述轻而易举的躲过去了。
    周言将怀里的果冻放到地面上，随后抬手拍打着周述的后背，“怎么不见你学徐嘉淮。”
    徐嘉淮也不出声，看着姐弟俩的互怼互打，一时间有些羡慕。
    他是独生子女，还是家里最大的一个孩子，与其他的弟弟妹妹年纪相差甚远，他从来没有体会过和兄弟姐妹一起互怼相互打闹的经历。
    周言和周述看似打闹的表面下，是两颗紧紧靠在一起的心脏。
    这样的亲情，徐嘉淮很羡慕。
    周述抬脚躲在徐嘉淮身后歪过头，语气上扬不满，“周言！你就是偏心和针对，我不承认你这个姐姐！”
    周言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撇过小嘴，语气冷淡，“我需要你承认？！这是事实，请你搞清楚周述！”
    周述双手揪住徐嘉淮两侧的衣袖，来回躲避周言的追击，仗着躲在徐嘉淮身后，出头朝周言说着，“你对徐嘉淮好，对林顾也好，你就是针对我！”
    周言有些累了，站在原地指着周述，语气生硬带着几分喘气，“你有本事别躲在徐嘉淮后面。”
    周述探出脑袋，得瑟的摇头，语气还有些委屈，“我没本事。”
    周言的手愣住，这是她第一次在一个男生面前看出绿茶的神情，有些气笑出声。
    伴着短暂的打闹过后，周述主动从徐嘉淮身后出来，并且伸出手，“休战，我们握手言和。”
    周言也累了，抬手拍着周述的手掌表示同意。
    “行了行了，时间也不早了，散场吧两位。”
    周述说完蹲下，看着地上有些困的小狗，温声说道，“你叫什么呀？”
    周言笑笑过后，有些好笑的蹲下抱起果冻，轻手抚摸着它的后背，轻声开口，“你看她可会理你。”
    果冻有些困了，乖巧的趴在周言的手臂上，调整位置，懒懒的趴在周言的肩膀上。
    伴着周言轻柔的抚摸，缓缓合上双眼，留下一个圆润的脑袋给周述。
    周述看了眼徐嘉淮送来的东西，回头看过果冻傲娇的后脑勺，撇过嘴角。
    “不是我说，这狗还没和周言待一会，这骨子里已经是周言的反骨和叛逆了，让周言养段时间，这狗你肯定都不认识了。”
    徐嘉淮抬手摸了摸果冻的小脑袋，见果冻双眸紧闭，低声对周言说着，“小狗小时候是很缺乏安全感，可以给果冻安全感，但不要过度宠爱。”
    周言将徐嘉淮的嘱咐一一记下，“徐嘉淮，谢谢你，我很喜欢。”
    不仅是拍立得，果冻，谢谢你精心的准备这些礼物，我很喜欢。
    周述见果冻已经在周言怀里睡下了，弯腰拉起小推车，挑起唇角，拍了拍徐嘉淮的胳膊。
    “你快回去吧，不早了。”
    徐嘉淮揉了揉周言的脑袋，感受着来自手掌的热度，周言浅浅弯起眼睫。
    “你回去小心一点，到家发个消息。”
    周述只觉得自己有点多余，周言抱着小狗站在徐嘉淮旁边，三人倒有一副一家人的感觉。
    周述自顾自地拉起推车朝门口走去，刷脸进门用脚抵住后才转过头喊道，“周言，你走不走了！”
    徐嘉淮收回手，淡然一笑，“回去吧，晚安。”
    “晚安。”
    周言转身，周述用脚抵着门，后背随意的靠着门，双唇打趣着，“周言，你实在舍不得徐嘉淮，那我把你丢去徐嘉淮家怎么样。”
    周言并没有把周述的话当回事，侧目瞥看，语气淡淡的，缓缓开口，“你看看是你先丢我还是爸爸先丢你。”
    周言的话缓缓传入周述的耳间，没劲的耸肩，随后看着周言怀里的果冻，不由感叹着，“它真的好乖哦，说困就睡着了，比你乖多了。”
    “夸就夸，别拉踩我。”
    周言的嗓音很清透，尤其是在夜晚有些安静的道路上，显得格外清透干净。
    说完宠溺的看了眼怀里的果冻，小小的一只缩成一团，“我闺女当然乖了。”
    反应过来的周述才发现自己一下子涨了辈分，嘴角微微挑起，“这是你闺女，那我不就是它舅舅了。”
    周言想到刚才周述不承认自己是他姐姐，启唇回道，“我可没承认啊，果冻可没有舅舅。”
    但显然周述并没有反应过来周言的话，急忙开口替自己反驳着，“怎么不算舅舅，她是不是你的狗，是不是你闺女，你自己承认的，这是你闺女，那她喊我一声小舅有什么问题？”
    周言停下脚步，周述不明所以也跟着停下脚步。
    只见周言一脸乖巧的歪过脑袋，嗓音软糯，“可是不是你自己说的吗？你不承认我这个姐姐呀，那果冻哪里来的舅舅呢。”
    周言话落，抱着果冻加快脚步，周述反应过来，忍不住扬唇，拖着小推车追上去。
    “周言你怎么还记仇啊！”
    周言傲娇的抬起下巴，“就记仇！”
    “我错了，姐姐，你让果冻喊我舅舅吧。”
    “等果冻什么时候会喊我了，我再让它再喊你。”
    伴着小区街道的灯光，两人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其实嬉戏打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是怎么打闹都走不散的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