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我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

    在周述看来，喜欢是这个世界上最简单的事情，喜欢就鼓起勇气说出来，不喜欢就不要去招惹，简单而纯粹的喜欢是不需要过度理解的。
    随着紧皱的眉眼，周述一字一句缓缓讲述着自己所想的文字，“周言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只是简简单单的你而已，她喜欢的不是你的家庭，不是你叫徐嘉淮这个名字。”
    “最开始的周言也并不知道你是谁，她喜欢的只是你这个人而已。”
    虽然周述并不清楚周言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徐嘉淮的，但是在他所看到的视角里，一直以来，周言喜欢的只是徐嘉淮这个人而已。
    与名字无关，更与他的家庭背景无关。
    “我害怕耽误到她了，我不知道未来的我们会变成什么样子。”
    沙哑的嗓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失望，徐嘉淮是怕周言会对自己失望，就连他自己都没有信心看待以后的事情，他害怕自己会伤害到周言。
    “就像他们一样。”
    短短的几个字反映着徐嘉淮此时此刻的心情，他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他们离婚了三年，已经三年了，但是我什么也不知道。”
    徐嘉淮不愿回想起那天晚上的场景，如果可以，他更希望那天晚上的自己不会回到这里。
    父母话语间的针锋相对让徐嘉淮很难想象到他们曾经的相爱与和谐，他们之间的爱情一直以来都是自己所羡慕的方式。
    小时候，他们最喜欢的就是和自己说他们之间的故事。
    从他们的话语间，徐嘉淮了解到父母是初中同学，相互暗恋的两个人都选择把心意藏在心底，直到大学的重逢让两人鼓起勇气表明心意。
    最开始，外公和外婆并不看好两人的感情，外公甚至出面阻拦过两人见面，并不是因为看不起父亲家里的家庭条件和背景，而是打心底里就认为他们不合适在一起。
    但父亲始终都认为外公是因为看不起他的家庭背景，二十岁就开始打拼事业，他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和懈怠，严瑾和认真早就是自己最基本完成任务的程度了。
    直到自己带着打拼出来的事业站在外公面前，许下的承诺就是保护母亲一辈子，但一辈子太长了，谁也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承诺。
    徐嘉淮不知道自己对周言的承诺会有多久，明明曾经的自己是最有信心和坚定的，对于周言，徐嘉淮可以坚定而肯定的说出来自己的心意。
    但是周言呢，面对一如既往的自己会不会有所厌倦。
    说到底，徐嘉淮见证了父母婚姻的起起落落，他害怕自己和周言的未来也会走向这种分开的结局，见证过父母的相爱与和谐，也见证了他们不同发生的争吵和矛盾。
    对于爱情，他有些退缩了。
    或许是因为太过于向往了，才会害怕和担心。
    “如果不是前天晚上，他们吵架说漏了嘴，我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
    周述很平静的听完了徐嘉淮的话，他明白徐嘉淮的害怕，但是不理解他对于自己和周言之间感情的退缩，在他看来，这是完完全全不一样的两件事情。
    但他没有办法批评徐嘉淮，他知道徐嘉淮之所以会这么想，是因为他太期待和向往与周言的未来，因为对于未来有太多的期待，所以才会担心未来结局的好坏。
    周言和徐嘉淮不一样，或许现在的周言还不会联想到未来的事情，对于结局，周言更喜欢沿途过路上的过程和风景。
    两人对于彼此的感情都是真诚和纯粹的，但不同的是，徐嘉淮想的会更多一些，两人思考和在乎的方向并不同，导致分歧也会逐渐明显。
    一个太在意结局，一个却在乎过程。
    周述微微叹气，出声开导着，“徐嘉淮，其实离婚这件事情不管是对于你还是叔叔阿姨，都只是一个形式，他们并不会改变对你的爱。”
    还没有等到周述说完，徐嘉淮淡淡的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他出轨了。”
    伴随着徐嘉淮的话一出，周述微微愣住，他有些没有想到叔叔阿姨离婚是这个原因。
    “你也没想到吧。”
    徐嘉淮淡然的眸眼看了几眼周述，唇间扯出的笑意有些自嘲，“在没有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想过很多理由，可能是因为性格不合，也可以是因为三观不合，甚至可能是因为他们之间发生了矛盾。”
    “但是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是因为出轨。”
    对于徐嘉淮来说，自己家庭的美满和幸福只是父母给自己打造了一场美梦，而如今，梦醒了，一切都是假的。
    “怪不得，他经常不回家。”
    “即使回来了也不会在家里住，我以为是他工作忙，却没有想到会是这一层。”
    直到现在知道了真相，徐嘉淮回想起曾经的点点滴滴，才发现他们之前的相处方式与往常的诸多不同。
    自嘲的语调喃喃出口，“也难怪，每次提到他的时候，我妈的神情都会有些不自然。”
    “那你恨他吗？”
    徐嘉淮没有办法回答周述的话，淡淡的嗓音里是自己对于这个家庭的迷茫，“我要怎么去恨他。”
    “在做父亲这个身份上，他找不出一点缺点，在做外公外婆的女婿方面，他依旧是完美到无可挑剔的。”
    周述缓缓沿着床边坐下，幽暗的眸眼有些深邃的看着徐嘉淮。
    “我不是我妈，我没有办法站在妻子的这个角度去恨他。”
    徐嘉淮低垂眼眸看着自己手掌心里留下的疤，很淡很浅的一个疤，是他小时候调皮留下的，但是那个时候却把父亲吓了好几天。
    连续几天都捧着自己的手，温热的呼吸吹拂着自己的伤口，徐嘉淮可以看到的是父亲对自己的关心和疼爱。
    “真正有资格恨他的只有我妈，我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
    徐嘉淮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些话，也许是这几天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情绪也需要得到释放和缓解。
    无助的神情一闪而过，一字一句缓缓而出，“你能理解吗？”
    “我能。”
    周述的嗓音带着几分坚定，他能理解徐嘉淮此时此刻的心情和情绪，他可以理解徐嘉淮心底的纠结和迷茫。
    “我曾经因为她，和周言吵架，和周言冷战。”
    即使过了这么久，周述再一次回想起与周言冷静的那段时间，心底依旧泛着心酸的苦涩。
    随着脑海里的回想，周述自嘲的笑着，“现在想想，我就是一个混蛋。”
    想起自己对周言说过的那些话，周述直到现在都还是后悔，对周言造成的伤害是自己做多少补偿都弥补不过来的。
    自己也从来都没有站在周言的角度来思考问题，一味蒙住双眼去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判断，不仅是对周言，对老爸也是一种无形之中的伤害。
    “周言小时候经历的一切都是她造成的，我还天真的想让周言原谅她。”
    周述说话的嗓音很低，垂下的眼睫微微低落，“直到现在，我都还没有办法把现在的这个她，和曾经记忆里的那个她联系到一起。”
    随着周述的话缓缓落下，徐嘉淮有些安静，他记得那段时间里的周言有多失落，也明白周言对周述的失望，更清楚的理解周述希望的家和万事兴。
    对于那件事情，谁都没有错，站在的立场和看到的事物并不能决定最后的结果和方向。
    “周述，还记得你第一次来我家，外公问你的愿望是什么吗？”
    徐嘉淮突如其来的话让周述有些愣住，记忆一瞬间拉回了那个时候，稚嫩的声音与画面缓缓重合，“记得。”
    周述想，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天下午，秋日的微风吹动着梧桐落叶，徐嘉淮和外公都看着自己。
    相同的方向，不同的眸眼神情，一双慈祥，一双好奇。
    周述攥紧衣袖，稚嫩的嗓音带着几分青涩的稚气，“我想快点长大，保护我想保护的人。”
    那个时候的周述并没有想到太久远的事情，他只是想到远在老家的周言，他唯一的愿望就是把零花钱攒起来，给周言买回家的机票。
    他想要快点长大，去小镇把周言接回家。
    现在提起那个时候的自己，周述依旧不后悔当时的答案，如果再来一次机会，周述依旧会这么回答，并且会更加坚定。
    徐嘉淮并没有提起自己当时的回答，面对周述时多了几分迷茫，“你现在还觉得，长大好吗？”
    面对徐嘉淮的话，周述有些沉默的低下了头。
    长大的世界并不算美好，甚至是有些残忍，如果一定要选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周述觉得是，这个词一定是接受。
    因为这个世界过于的现实，凡事都没有儿时的美好和顺然，成长的第一步就是学会接受这个世界给你带来的所有感觉。
    无论好与坏，就是上天对你的考验。
    学会并不难，但是坦然接受总是困难而不自由的，坦然接受才是对长大最好的回答。
    再次抬起的眼眸有些清澈与明亮，他和周言说不上来哪里像，略看过去，其实他们并不像。
    但只要静下心好好观察就会发现，两人的瞳孔是一模一样的幽灰，明亮时也是一样的清澈干净。
    “长大并不快乐，但我不能否认它给我带来的成长是有意义的。”
    周述缓缓道来的声音很轻，倒像是在讲述着一段故事一般，“小时候的世界固然很好，但是原本上现在的生活好，周言，南佳，这些重要的人是小时候不曾拥有的。”
    周述自认为今天晚上自己说得已经够多了，该说的应该说得够清楚明白了，剩下的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寂静的房间里传来周述轻声的叹气，“徐嘉淮，你一个人好好想想吧。”
    周述背对着徐嘉淮，逆着月光的身影带着几分距离感，微微侧过的脑袋缓缓说道，“你父母婚姻的失败并不是因为你，你不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这不是你的错。”
    “你和周言也和叔叔阿姨不一样，我不希望你伤害到周言。”
    这是周述对徐嘉淮最后的要求，无论如何，他不希望他的好朋友伤害到他最亲的姐姐。
    “今天晚上，周言应该是不会回去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抬脚迈起的脚步声没有一刻的停留，不带一丝一毫的迟疑，握住门把的手带着几分失望。
    “周述。”
    身后传来的声音有些疲惫，周述只是停下脚步，并没有选择回头。
    “隔壁客房是干净的，你劝周言去休息吧。”
    徐嘉淮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不同的是，这次的话说的很轻，隐隐约约之中感觉到几分苦涩的心酸。
    “她身体本来就不好，夜里温度低，你劝她回房间休息吧。”
    手上的力度微微收紧，周述心里是有些生气的，开口的声音也带着冷意和距离，“我自然会照顾好周言。”
    说完便抬脚出门，房门被缓缓关上。
    即使是心里憋着一股闷气，但在关门时，周述也记得注意着手上的力度，轻缓的幅度带上房门。
    徐嘉淮自然也注意到周述别扭中带着几分关心的举动，脑袋失重的倒在枕头上，眼角划过的几抹泪珠不轻不缓的砸在枕头上，压抑太久的情绪在这一刻得到释放。
    周言看着两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微微弯下腰，指尖轻轻拿起散落在地上的照片。
    徐嘉淮笑得很淡，但周言看得出来，他是很开心的，唇角扬起的括号弧度显得有些可爱。
    轻呼一口气吹掉上面的碎渣，面对地上的碎玻璃，周言自然是没有蠢到伸手去捡的程度，认真而仔细的清理完地板上的玻璃渣，最后伸手摸了摸才放心。
    丢完碎玻璃，周言缓缓蹲下，看着干净而光亮的地板，不知为何，她有些心酸的酸起了鼻尖。
    落地窗外的月光显得有些干净，落在地板上微微泛起几丝光亮，周言不由自觉地伸出手掌接住月光。
    微颤的掌心里泛着月亮散落在人间的光电，温柔的银光伴着白皙的手掌，温柔而舒缓的带着时间微微流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