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暴君的游戏

    吉尔洛克暂时收回剑，无情地凝视着摇摇晃晃的她。
    如果蕾芙有更多的时间，也许有一天能击败吉尔洛克，成为冠军。
    然而此刻，两人之间存在着一种难以逾越的能力差距。
    蕾芙强忍剧痛，抓住流血的侧腹挺直身体，眼神坚毅。
    看上去吉尔洛克丝毫未能击垮她的斗志，但那也仅此而已。
    吉尔洛克再度举起剑摆出架势，准备结束这场不再拖延的比赛。
    即使成为冠军……
    从一开始她的弟弟的生命就无法挽救。
    对此，吉尔洛克深信不疑。
    他十分清楚第六领主是多么冷酷无情的恶魔。
    所以，她在这里这样死去，也许反而是更好的选择。
    “……抱歉。”
    他微微张口，低声道歉。
    “我会代你去送你弟弟最后一程。”
    蕾芙的脸扭曲得如同鬼魅一般。
    吉尔洛克用力踏地，疾飞而出。
    哇！
    吉尔洛克的剑斩击穿透了她的身体。
    正常状态下，她的防御已显得勉强，而现在受了重伤，更是无法与之抗衡。
    “啊！”
    蕾芙愤怒地咆哮，奋力挥动剑刃。
    但她连吉尔洛克的边都没碰到。
    鲜红的血液溅洒在地面。
    蕾芙的身体受损严重，竟然还能屹立不倒，实属惊人。
    尽管如此，她仍然拼命保护着自己的要害部位。
    吉尔洛克正要终结这一切，调动全身魔力。
    在弹开这次切过她侧腹的剑击之后，他打算顺势刺穿她的心脏。
    就在这时……
    “···？！”
    一阵恶心感自体内涌起，吉尔洛克感到身体一瞬间麻痹。
    蕾芙没有错过这个机会，用尽最后的力气，拼死将剑尖刺向他的胸膛。
    “···！”
    吉尔洛克难以置信地看着刺入胸口的剑刃。
    身体变得沉重而冰凉，像是中毒了一般。
    这不仅仅是因为穿透心脏的剑所带来的影响。
    这是……
    某种念头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出门前妻子给他的最后一杯酒。
    吉尔洛克勉强转头看向竞技场的顶端。
    他看到第六领主兴奋得几乎按捺不住的笑容。
    ……啊。
    直到此时，吉尔洛克才意识到。
    一切早在开始之前就已经注定。
    他空洞的眼神看着浑身浴血的蕾芙，她紧紧握住剑柄，顽强地站立在那里。
    最终，你我……
    都会在恶魔的掌控下，为了这个游戏付出生命的代价。
    剑光闪过，吉尔洛克的身体被撕裂开来。
    ————
    蕾芙粗重地喘息着，用空洞的眼神看着倒在地板上的吉尔洛克……
    …我赢了。
    胜利了。
    杀死了吉尔洛克，打败了冠军。
    一种难以言表的情感在她内心翻涌。
    喜悦与悲哀、成就与愧疚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团乱麻。
    蕾芙紧咬嘴唇，摇摇晃晃地离开。
    她听不到观众席上哪怕一丝的欢呼声。
    观众们仿佛约好了一般，都闭口不言，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蕾芙挪步到暴君所坐位置下方，双膝跪倒在地。
    “···我赢了！”
    她竭尽全力，想让所有人都听见，声音带着颤抖喊道：
    “我现在是阿奇特波尔的冠军！”
    在寂静无声之中，暴君面带微笑。
    “是的。”
    他低头看着她，开口说道。
    一个平静却又清晰的声音在整个竞技场上回荡开来。
    “告诉我你的愿望吧。”
    “我的弟弟！”
    激动之情让蕾芙不得不短暂地停顿了一下，然后再次高喊：
    “伟大的第六领主大人，我恳求您，请治愈我弟弟的光明血病！这是我唯一的愿望！”
    暴君唇边的笑容愈发浓烈。
    “你想治好你弟弟的病吗？”
    “···”
    “你对亲人的深厚情感值得赞赏。好的，我将按照你的意愿治疗你的弟弟。”
    正当蕾芙的脸上即将洋溢出喜悦之时，
    “但在那之前，你还有件事必须先做。”
    “···是吗？”
    她茫然地抬头看向暴君。
    他正在微笑着。
    那笑容就像是经过长久努力终于到达摘取甜美果实时刻的样子……
    暴君转向竞技场另一边的解说员。
    引起注意的解说员立刻大声宣布：
    ——那么！庆祝多年后诞生的新冠军的特别赛事现在就开始！
    观众席上一片骚动。
    因为以往每当有人赢得冠军时，从未有过这样的附加赛事。
    哐啷一声。
    竞技场一侧的铁栅栏升起。
    但这扇门后面走出的并不是角斗士，而是被捕获的怪物。
    一直呆愣地望着眼前景象的蕾芙表情逐渐扭曲，满是困惑。
    从门内走出来的是一个熟悉的少年身影。
    不同的是，他全身染成深红色，模样完全变成了怪物。
    “啊嘿嘿嘿···”
    蕾芙看着那个男孩，看着自己的弟弟，发出了绝望的低吼。
    嘶吼声响起。
    男孩用闪烁着红光的眼睛凶狠地瞪着她，
    那样子并非看待姐姐，而是像盯着随时会撕碎的敌人一样。
    “只要你愿意，我会治好你弟弟的病。当然，在那之前，你得先把剩下的游戏完成，不是吗？”
    暴君的话语伴随着笑声在她耳边回荡，犹如魔鬼的低语。
    看着陷入疯狂状态坐在那里的蕾芙，他忍不住大笑起来，仿佛无法抑制住笑意。
    “现在，你在干什么呢？来吧，杀了那只怪物。”
    那个丧失理智的少年狂奔着朝她扑来。
    ————
    “……”
    看着竞技场上悲剧性的场面，我不禁叹了口气。
    我只是因为离开这座城市前想确认一下比赛结果，才来到这里观看冠军赛。
    上次见到蕾芙时的场景一直困扰着我。
    但比赛的发展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我一开始就预想过这种情况可能发生。
    我凝视着远处高坐于竞技场上的暴君。
    他是不是故意给她的弟弟注入更多血液，导致光血病加速恶化？
    我以为他必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动机，但暴君的恶意远超我的想象。
    照此情形，她要么亲手杀掉弟弟，要么死在弟弟手中。
    因为按照阿奇特波尔的规则，比赛只有当一方死亡才会结束。
    身旁的阿舍也在以极为紧绷的脸庞关注着这场比赛。
    观众们的欢呼声比她对阵吉尔洛克时更为热烈。
    遗憾的是，我无法帮助她。
    毕竟，光血病唯有在暴君死去时才会消失。
    仅仅为了救蕾芙的弟弟而去挑战并杀死暴君，这简直荒谬至极。
    因为一旦一位领主杀死另一位领主，那就等同于将整个卡尔德里克变为敌人。
    正是由于这条绝对的铁律，不同倾向的领主们互不干涉，卡尔德里克的秩序和体系才能维持数百年之久。
    “啧。”
    我转过身，咂舌不已。
    在这里待着更是令人作呕。
    正当我打算离开竞技场之际……
    “···？！”
    突如其来的一阵强烈头痛让我按住额头，摇摇晃晃。
    阿舍被吓了一跳，赶紧抓住我。
    “···罗恩大人？您怎么了？”
    我推开她，皱起了眉头。
    这是怎么回事···
    未知的记忆在我脑海中翻涌。
    头晕？
    似曾相识的感觉？
    一种奇特的感受，仿佛曾经发生过一次。
    [我要把你们都杀了！]
    我看见了一个死去的女人，以及在蕾芙尸体旁哭泣的男孩。
    [你与恶魔订立契约了吗？啊，你生来就拥有罕见的资质，却把它当作垃圾扔掉了，变成了废物。]
    随着时间流逝，记忆中闪过的是与之前判若两人的男孩，以及站在他面前压制他的暴君身影。
    [不如跟我做个交易吧？我会饶你一命。作为交换，你将成为卡尔德里克第七位领主。只要五年时间。五年后，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再阻拦。]
    ……某个城市中。
    炽热火焰中，最后掠过脑海的是那个带着灿烂微笑进行屠杀的少年形象。
    “···”
    头疼感消失了，记忆也随之终止。
    我再次低头看向竞技场，脸上满是困惑。
    我茫然地盯着那个疯狂冲向姐姐意图杀戮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