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蝼蚁

    “水晶塔没有反应，也就是说，不是妖兽，也不是邪修，而是正道修士出手？”
    “你注意到没有，按照赵仇的描述，从他发觉有人，到水晶塔被破坏，最多不超过十秒钟，也就是说，出手之人，要么实力极高，要么，就是他使用的法器就是专门对付水晶塔的！”
    “嘶！我记得，水晶塔可是能正面硬抗金丹的，能破坏水晶塔的存在，难道，是元婴？！”
    “这是第一种可能，不是还有第二种可能吗，有人针对水晶塔制作出了专门的破坏法器，哪怕是修为低下的修士也能使用。”
    “就算是这个猜测，那也肯定得元婴出手才能创造出这种法器啊，也就是说，要么在明，要么在暗，有元婴修士盯上了掌盟，不，化龙谷！”
    “最关键的是，为什么会有正道修士破坏水晶塔，被邪修胁迫？还是与掌盟有仇？”
    “这鬼才知道，走走走，水晶塔已经换上了，咱们的工作就算完成了，赶紧回去交任务，越想越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赶紧把这个烫手山芋抛回去才是正经。”
    “靠，本以为是个跑一趟就能赚丹药的轻松差事，没想到水这么深，亏了亏了。”
    几人商量了一下，一致决定赶紧返回，把这事儿报上去，随后几人便架起法器，全速向着宗门的方向飞去，直到回到宗门，进入护山大阵之后，他们才松了口气。
    总算回来了。
    刚抬起脚，正准备去交付任务，一道极为恐怖的气息忽然出现在半空，紧接着，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刚刚还带给他们安全感的护山大阵瞬间破碎。
    四人连忙抬头，就见两名修士矗立在半空之中，一道道可怕的气息正从他们身上不断散发出来，右边那名修士正把手收回去，手上光芒缓缓内敛，直至平静。
    他的表情虽然很平静，但周身却散发着阵阵冰冷的杀意。
    旁边那个修士倒还好些，虽然也没什么表情，至少没有那种看上一眼就让人心底发寒的杀意。
    看着这两个人，感受着他们身上毫不掩饰的气息，四人当即就傻了，满脸呆滞地愣在原地，脑子都转不动了。
    好一阵子之后，一人才结结巴巴地惊叫出声。
    “元，元，元婴！”
    难道就是他们破坏了水晶塔？
    忽然，一个人影从宗门内部飞出，飞上半空，站在比他们二人稍低的位置，深鞠一躬。
    “晚辈钱书文，见过前辈。”
    正是灵元宗掌门。
    行完礼，掌门这才恭敬地问道：“不知本门哪位弟子得罪了二位前辈，还请前辈指教，晚辈一定会给前辈一个满意的答复。”
    “满意的答复？”孔元华冷笑了两声，说道，“化龙谷胆大包天，杀害无极剑派的亲传弟子，而你们却助纣为虐，协助他们，就凭这一点，就足以灭你全宗！”
    钱书文一惊，赶紧解释：“前辈您误会了，我们只是执行化龙谷发布的任务而已，都是些帮助凡人的简单任务，从没有与贵宗交战过，更没有协助他们杀害贵宗的弟子，还请前辈明鉴。”
    “废话，要是你们也插手此事，我早就一掌灭了你们了！”牛刚冷冷地说道。
    钱书文再行一礼：“前辈明鉴。”
    “不过，他的死，总归和你们脱不了干系。”孔元华再次说道，“化龙谷嚣张跋扈，竟敢杀害仙盟核心弟子，已有取死之道，若是你们一意孤行，还要帮助他们行事···”
    “晚辈不敢，请前辈放心，从今往后，晚辈再也不会插手化龙谷半点事宜。”钱书文毫不迟疑地说道。
    “很好，你们应该有统一的交流渠道吧，告诉其他帮助化龙谷的宗门，从今以后，再敢协助化龙谷者，死！”
    钱书文闻言，面露苦涩，但却只能低头应允，然后在他们两人的目光中取出幻音法器，把他们的言辞和要求转述给了其他宗门。
    “很好。”
    见他这么听话，两人也没有为难他们，转身离开，钱书文赶忙躬身，恭送他们离开，足足过了好几分钟，他才敢起身，回到宗门之中。
    刚一回来，就有弟子上前禀报。
    “掌门，化龙谷那边又分配了新的任务，又有水晶塔离线了，让我们过去看看，您看，是去还是不去？”
    钱书文苦笑了一声，说道：“你觉得我们还有的选择吗？”
    说罢，他抬头环顾四周，方才的骚动已经将全宗的弟子都引了出来，见此情景，钱书文心中的苦涩更甚。
    刚看到一丝宗门崛起的希望，没想到这么快就破灭了。
    叹了口气，钱书文高声说道：“从今日起，本门退出掌盟，和化龙谷再无瓜葛，诸位请自便吧。”
    方才的情景，他们也都看在了眼里，众位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多时，一个筑基期修士摘下腰间的令牌，放于一旁，拱了拱手，起身离开了此地。
    有人带头，其他弟子也纷纷摘下令牌，离开了宗门。
    他们之所以加入灵元宗，就是为了接化龙谷的任务赚取修炼资源，现在别说修炼资源了，甚至随时都有元婴修士打上门来，他们会留下才怪。
    不多时，宗门内的修士们就走了个七七八八，只剩下了一些炼气期的弟子，筑基期修士则是一个都没留下，这些炼气期的弟子，大部分都是新招收的，其他的也基本都是原有的弟子。
    看着瞬间变得冷清的宗门，钱书文深深叹了口气，吩咐道。
    “去把宗门的灵石储备拿出来五成，不，六成，给化龙谷送过去，对了，把那个被破坏的水晶塔也一并传送过去吧。”
    旁边一个弟子迟疑道：“可是，没有化龙谷的任务，咱们日后就又变回以前那样了，一下子送出六成灵石，恐怕连宗门正常运转都做不到了啊。”
    “那就缩减丹药供给，大不了再过回原来的苦日子。”
    “那也不能把灵石往水里扔啊。”那个弟子低声嘟囔了一句。
    钱书文笑了笑：“求个心安罢了。”
    抬起头，钱书文遥遥看了化龙谷一眼，脸上浮现一丝惋惜。
    要是让化龙谷继续经营下去的话，说不定这边还真能变成不亚于那边修仙界的地方。
    可惜啊，这个世界，终归还是要看实力说话的。
    ···
    “孔道友，你为何要让他们通知其他宗门，如此一来，化龙谷不就也知道了吗？”
    两人矗立在半空中，看着下方因为水晶塔失效而慌乱的凡人，牛刚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无妨，就是让他们知道。”
    孔元华呵呵笑了两声，转身飞向另一边，牛刚跟上，然后就听孔元华继续说道。
    “凡事皆有缘由，为了区区几个凡人，他们居然如此大费周折，又是用水晶塔覆盖整个掌域，又是给凡人创造各种各样的法器，甚至组建了一个结盟来专门服务凡人，花费这么高的代价，你觉得他们是想做什么。”
    牛刚想了想，回答道：“增加凡人数量，好招收资质好的弟子？”
    “只是这样的话，让凡人自行繁衍生息不就好了，百年之后，凡人的数量自然就会上去了，何必花这么大的力气呢。”
    “百年时间，对元婴而言，也就是闭个关的功夫罢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
    “我觉得，很有可能是马农或者他的某个弟子所走的道路就是与凡人有关，所以他们才会如此不惜代价的帮助凡人，因为帮助凡人本身就是修炼必需的一步。”
    牛刚怔了一下：“所走之道与凡人有关？这个不太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禅宗或者儒宗不也有人所走之道是普度众生或者兼济天下吗，除此之外，你还能想到其他合理的解释吗？”孔元华反问道。
    牛刚考虑了片刻，摇了摇头：“想不到，不得不说，你这个猜测确实可能性最大。”
    “所以我就故意让他们知道，水晶塔很快就会被全部破坏，凡人又会恢复到以前的生活，而掌盟已被我们瓦解，那么，摆在他们面前的，就只有两条路，要么强行出面，维护水晶塔。要么就不管不问，放任道心破碎。”
    “你觉得，他们会怎么选择呢？”
    牛刚恍然笑道：“原来是这样，不愧是孔道友，果然高明。”
    “走吧，去下一个地方试试阵旗能否破开阵法，然后我们分头行动，同时破坏水晶塔。”
    ···
    李家沟。
    “仙长说了，很有可能有人在暗中破坏水晶塔，你们这几天辛苦一下，昼夜巡视。”
    “那田里和打猎的事怎么办。”
    “打猎的事先缓两天吧，今年收的粮食应该足够过冬了，田里的巡逻次序我也已经安排好了，大家坚持一下，八阁居士仙长肯定很快就能想到办法的。”
    李元志吩咐完巡逻的队伍，这才从身边的老伴手上接过碗，喝了口水、
    “对了，赵仇去哪了？”
    “村西头有个大家伙，队长去处理了，应该快回来了。”
    点了点头，李元志把碗放回老伴手里，笑着说道。
    “跟你说不用来送饭，我们一会儿就回去了，你非得过来。”
    老伴没好气地说道：“一会儿一会儿，从十一点一会儿到三点了，我要不把把饭送过来，你们到晚上也吃不上饭！”
    “你自己说，你一个老头子，饿两顿没啥，赵仇可是正长身体的时候，他平常训练又累，不好好吃饭能行吗？”
    “你倒好，连吃饭的空都不给他留，你这村长怎么当的！”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李元志当即举手投降，“哎，正好，赵仇回来了，我们俩就在这吃了，吃完还有事儿呢。”
    老伴扭头一看，果然，赵仇正往这边走呢，她一边埋怨李元志，一边忙不迭地打开篮子，把热乎乎的饭菜取出来摆到地上。
    都是农家人，席地而坐吃饭都是常事，再加上广场这边每天都有人打扫，比家里还干净，平时也都经常有人坐在广场上，一边吃饭一边唠嗑。
    李元志拿起个馒头正要咬，忽然两道黑影从天而降，落到了不远处。
    仙长怎么又回来了？
    李元志心生疑惑，但还是赶紧放下馒头起身，就要上前行礼，刚站直身子，就见一个仙长取出三面黑漆漆的旗子，随手一抛，旗子便钉在了水晶塔旁边。
    旗子插下之后，水晶塔就忽然闪了一下，紧接着，本来如水晶般晶莹剔透的塔体上忽然出现了几个黑点，而且还在飞速扩散。
    就是他们在破坏水晶塔！
    李元志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当机立断，大喊一声：“有人在破坏水晶塔！”
    周围还没走远的巡逻队员们闻言，迅速取出武器，从四面八方包围上来，对准两人开始疯狂扫射，牛刚两人没有丝毫动作，但不管是冲锋枪还是狙击枪，任何攻击在距离两人一尺之外，就被法力护罩尽数挡下。
    牛刚看着周围连绵不断的攻击，脸上闪过一丝不耐。
    “聒噪。”
    仅仅只是气势一压，只听一片咔嚓声响，巡逻队员们便齐齐跪倒在地，双腿断裂，断骨破开皮肉刺了出来，触目惊心，小小的广场上瞬间惨叫连连。
    李元志脸色一片惨白，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熏陶，他也对修士的实力有了些简单的认知，而眼前的这两人，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元婴！
    吹口气就能灭了他们的元婴！
    想到这里，李元志上前一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边砰砰地磕头，一边哀求。
    “小人有眼无珠，不识仙驾，小人愿以死谢罪，还请仙长宽宏大量，饶过本村。”
    牛刚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敢对我们出手，自然是死罪。”
    说罢，他屈指一弹，只听嘭的一声，李元志的身体便猛地炸开，炸成了一片血雾，别说血肉了，连骨头都被炸成了粉末，尸骨无存。
    虽然手上和身上没有沾上半点血迹，但牛刚还是拍了拍手掌，仿佛要拍掉什么脏东西一般。
    “至于他们···”
    “啊！！！”
    话还未说完，就听旁边传来一声凄厉的怒吼，吼声中满是愤怒和憎恨，转头一看，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黝黑青年举着枪，一边疯狂扫射，一边向着这边跑来。
    虽然是在跑动，但每一发子弹，都精准地打在了牛刚的眉心附近，只不过和刚才一样，没有一发子弹能靠近他一尺之内。
    很快，青年就飞奔到了牛刚前不远处，见枪械没有效果，他从背后取下光刃枪，使劲一拧，光刃弹出，他怒吼一声，用尽全力扎向了牛刚。
    “找死！”
    脸色一沉，牛刚再次屈指一弹。
    “小心！”
    一个老妇人见势不妙，大叫一声，扑了过去，然后···嘭。
    又是一片凄厉的血花。
    而因为这一扑，赵仇的身体歪倒在地，没能直面攻击，但即便如此，他的右臂也跟着老妇人一起炸成了碎片，鲜血淋了他满头满身。
    赵仇直愣愣地坐在地上，看着地上熟悉的衣服碎片，还有不远处已经被鲜血浇透的饭食，以及旁边断腿惨叫的同伴，忽然，两行泪水滚滚而下，混着脸上的鲜血，还没滴落，就变成了血红色。
    “为···为什么，为什么同样···是仙长，你却要这···这么对我们？”
    断断续续的话语，从他的口中挤出，声音嘶哑，但却满是压抑不住的绝望以及愤怒。
    “不为什么，不敬仙人，自然该死。”
    说罢，牛刚随手一弹，一个巡逻队员再次惨死。
    “而你们，身为蝼蚁，竟敢对修仙者出手，已有取死之道。”
    “蝼蚁，呵呵···”
    赵仇惨笑两声，咬牙站了起来，右臂鲜血横流，他却仿无所觉，用左手取下光刃剑，打开开关，向着牛刚一步步走去。
    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脚步有些虚浮踉跄，但步伐却很坚定，一步，两步，慢慢地接近。
    走到牛刚身边，赵仇举起光刃剑，用尽全力，狠狠斩下。
    嘭。
    光刃剑根本没有接触牛刚的机会就被法力护罩挡下，下一刻，赵仇仅剩的手臂也炸成了一片血雾，他也被震飞到了数米之外。
    牛刚伸手一抓，倒在血泊里的赵仇便飞了过来，牛刚捏着他的脖子，凑近一些，满脸嘲弄：“明白了吧，这就是蝼蚁，这就是你们。”
    “蝼蚁，就要有蝼蚁的自觉，下辈子要好好记清楚这句话。”
    说罢，他手掌一用力，就要把赵仇捏死，但一抬眼，他却对上了赵仇的双眼。
    仇恨，愤怒，不甘···
    虽然脸色憋的青紫，但他的眼神却还是如刚才那般坚定，死死地盯着牛刚，仿佛要把牛刚的样貌刻进灵魂之中，生生世世铭记住仇人的模样一般。
    看着他这幅模样，牛刚嘴角一勾，竟是松开了手掌，放任他跌倒在地。
    看着面露错愕的赵仇，牛刚屈指一弹，两朵火焰弹出，把赵仇的双肩伤口烧的一片焦黑，痛的赵仇猛地惨叫了起来，但血却是止住了。
    看着他错愕的表情，牛刚脸上讥讽之色更甚。
    “仇恨吗，愤怒吗，不甘吗，你就用你的下半生来好好品味这份绝望吧，这才是你，一个蝼蚁应有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