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一章 联络

    大西市。
    这座城市虽与大东市相邻，却远不如大东市那般经济发达。
    明明地处华南的大西市却被列作了西部开发的城市之一。
    但在这个厉鬼复苏的时代，对于一座城市而言，最重要的已经不再是经济二字，而是能否活下去这五个字。
    尤其是对于这样一座位于边境地区，与越安国接壤的城市而言，担任大西市的负责人，往往意味着要面对更多的危险。
    城市内的灵异事件，城市内的驭鬼者势力，还有来自境外的驭鬼者势力，都需要负责人来亲自处理。
    按照正常预估，这类城市的负责人伤亡往往会很大，厉鬼复苏的速度也会高于其他内陆城市的负责人。
    因为边境城市的负责人往往需要处理一些涉外的灵异事件或是驭鬼者，肩上的担子更重，使用厉鬼能力的次数自然会增加，死得自然也会越快。
    然而，就是在这座不算发达的大西市之中。
    这样一座城市的负责人虽然不是最为顶尖的队长级驭鬼者，却也是一名从灵异事件早期便一直支撑到现在的国际刑警。
    大西市顾离。
    很多城市的负责人都已经死了几轮了，死到现在，一些城市的负责人职位甚至出现了空缺的情况。
    或许这些城市本地还有一些驭鬼者，但不是每个驭鬼者都能胜任地方负责人一职的。
    而对于总部而言，手底下也不是每个国际刑警都愿意毫无怨言地远离家乡，来到一座陌生的城市，去为一群陌生的人拼命的。
    即使是总部也不可能强行要求底下的国际刑警这般无私奉献。
    说到底，最愿意奉献的那批人现在基本都已经躺进黄金做成的棺材里了。
    由于身体里的厉鬼，一些死去的负责人甚至连被火化的机会都被剥夺了，只能孤独地死在棺材里，然后被带去某个机密单位进行保存。
    不过不管怎么说，如今的大西市倒还算得上是正常，这里虽然爆发过数起灵异事件，但由于顾离处理得当，基本在灵异事件冒出苗头之时就将其掐灭，所以这几起灵异事件引发的危害都不算很严重，加起来的死亡人数估计连大昌市的一个零头也没有。
    现在临近中午，大西市上空可谓是烈阳高照，马路上升腾起的热气仿佛将空间都给扭曲了，火辣辣的阳光晒得人皮肤生疼，但路面上依然车水马龙，不少骑电动车的靓女、大妈都披上了一层薄如蚕丝的透气防晒衣。
    而在大西市的警局门前。
    豪华的跑车勐地紧急刹车，响彻的引擎声熄灭，取而代之的是轮胎摩擦在地面上发出的尖锐“滋啦”声。
    换作是别人敢在警局面前玩这样一出，免不得被门前值班的警卫大喝一句，甚至会被请进局里小喝一杯茶水，然后被电话联系家长。
    但是，门口值班的警卫显然是非常熟悉那名从跑车上走下来的年轻男子了。
    看着年轻男子那张英俊、帅气的面庞，守卫却是默默唉声叹气了一下，连例行询问都免了，默许他直直走了进来。
    毕竟这位帅哥这个月已经是第五次来这了，即使守卫不知道他国际刑警的身份，也知道这个人的身份有多么不一般。
    而知道这个人身份不一般的原因也很简单。
    你看，局长这不是又来亲自迎接了吗？
    “诶哟，小顾，不好意思啊，又让你亲自来一趟。”
    门前，一名站在阴凉处等候了一段时间的中年人走了过来。
    中年男子身穿制服，看似威严的制服却也掩饰不了他脸上的热情，半秃的地中海发型更是使得他在阳光底下闪闪发亮，跟面镜子似的，还会反光。
    而他嘴角的笑意已经使得他合不拢嘴了，也不知道是因为他对眼前走来的这名年少有为的大西人感到骄傲，还是因为他对这名年轻人来此的原因感到无奈。
    无奈到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黄局长。”
    顾离摸了摸后颈，俊秀的面容上虽然挤出了一丝微笑，但他这看似阳光的微笑之中却也透露出一丝尴尬。
    “大禹是三过家门而不入，我这是一个月来局里五次了，唉……”
    心中默默叹息一声，顾离礼貌性地伸出戴着手套的手，跟早在门外等候他的黄局长握了握手，表示歉意道：“黄叔，不好意思，又麻烦你了。”
    称呼非常亲切，有一种晚辈称呼长辈的感觉。
    这是顾离的优势。
    他驾驭的厉鬼特殊，所以情感缺失的问题并不严重，几乎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
    再加上他本就生性乐观、豁达，所以哪怕成为了驭鬼者，社交能力却也是丝毫未减，反而由于厉鬼能力带来的身份提升，他还在市内结交了不少达官显贵。
    “哪里哪里，都是工作上的事情嘛。”
    闻言，黄局脸上的笑意却是没有少，而是朝身边招呼了一下：“小周，赶紧过来吧。”
    也就是他这么一挥手，顺着他招手的方位，这才发现远处的犄角旮旯里还站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大约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个头有些矮，相貌更是有些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像是什么好人，尤其是跟眼前的顾离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当然了，他虽然长得不像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至于说他是什么凶神恶煞的恶人。
    而这个被称作小周的年轻人没有像黄局一样找个阴凉地，反倒是在阳光底下站得异常笔直，犹如军训时站军姿一般，装出一副神情坚毅，仿佛全然不惧阳光火辣高温的顽强模样，病态般苍白的肤色却是没有受到紫外线照射分毫，依然是那般不正常的惨白。
    “你装尼玛的正经呢？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然而，顾离显然没有接受小周这般表面自虐式地认错态度。
    本就迎着大太阳，不得不离开心爱的空调房来这边捞人的顾离，一看见小周那时不时东倒西歪一下的肩膀，看着小周这没坚持几下就暴露出来的没正行动作，顾离顿时更加火冒三丈。
    一来气，他直接飞奔过去，速度之快，几乎是几个眨眼间就来到了小周面前，眼看着就要抬起脚，打算往小周的脸上来一脚，让这家伙好好张点记性。
    “诶哟！小顾，使不得！”
    反倒是秃头的黄局在这时跑了过来，赶忙从他身后双手一环，将他抱住的同时低声劝道：“这里可不是打人的地方，况且我们现在都倡导文明执法，你可是我们大西市的宝贝人才，千万不能做这样的错误性示范行为啊。”
    黄局虽然没有上了年纪的大腹便便，但是这样短距离的快速奔跑，却也让他气喘吁吁的。
    “黄局，你别拦着我，这刁毛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麻麻滴，短短半个月都不到，就偷了他妈的五次电瓶，还次次被你们当场逮捕，让我次次都得来这边提人，真是够可以的！”
    顾离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指着那个已经恢复正常站姿，此刻正一脸谄媚笑容的小周。
    可小周这谄媚的笑脸反而让顾离的情绪更为激动：“周跃，你还笑？我特么……”
    说着，他直接单腿一踹，只可惜大长腿距离周跃始终差了那么一点，怎么都没踹到他。
    “顾哥，冷静，冷静，relax，瑞来克斯，这是你教我的。”
    周跃见顾离这回是真的要绷不住了，认怂地往身后靠着的墙壁缩去，两只手掌朝着顾离，反复挥摆。
    “我教你？”
    顾离都被气笑了，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周跃，冷声质问道：“我教你去偷电瓶了吗？”
    “没有，这是我哥教的。”周跃也是耿直，耸了耸肩回答道。
    “你特么。”
    顾离双眼一瞪，差点没被他这一句话气得背过气。
    堂堂大西市负责人，从灵异爆发之后就一直坚守这座城市足足有一年了，没有死在某起灵异事件之中，反倒差点被眼前这个二十多岁的贼眉鼠眼的周跃气死。
    “我那时候就不该信周登的邪，娘了个byd，说让我好好改造你，让你别跟他一样没事就去偷人东西，结果你这家伙，三个月进局子里快四十次了，比你回家的次数都要多。”
    顾离大拇指攥起，其余四根手指伸出，狠狠地给周跃比了个“四”的手势。
    比手势的同时，他还在继续阴阳怪气：“偷东西就算了，你个byd还次次被人当场拿下，连监控抓人的过程都省了，直接被手铐一扣，车子一上，人就来局里喝茶了。”
    “这……我这手艺确实没我哥精明啊，顾哥，这可怪不了我。”
    周跃依然是那般耿直地辩解着，看起来还给人一种憨憨的感觉。
    顾离听到这句话，整个人感觉都快麻掉了，浑身的力气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空，差点没有软倒在地，所幸身后有个大叔扶着他。
    “诶诶诶！小顾，你没事吧！”黄局见顾离摆出这样一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悲怆模样，急忙询问道。
    “没事。”
    顾离一只手摆了摆，一只手盖在自己的脸庞上，一边不停揉搓着自己的脸，一边深呼吸调整情绪。
    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道：“行了，黄大叔你别拦着我了，我已经调整好情绪了。”
    黄局看顾离似乎真的没有发力的迹象了，脸色也比刚才平静了许多，这才熟练地松开了环在他胸前的手臂，让他渐渐脱离了束缚。
    谁都知道顾离想挣脱开这样一双活人的手臂束缚是何等容易。
    只是他自己不想这么做罢了。
    又不是真的要拼命，我生气一下，你顺势给个台阶，大家都下得来台，这件事情也就湖弄过去了。
    总不能真的因为一点小偷小摸的事情把周跃送去吃牢饭吧？
    先不提他驭鬼者的身份，国内有几家监狱能够关住他，光是他那个“好哥哥”，就足够让黄局头疼了。
    这两兄弟可是惯犯了，以前就没事的时候就喜欢让人走着回家，如今拥有了一些诡异的能力之后，非但没有扩宽眼界，将能力服务于大众，反而还在热衷于从别人的包里顺走东西。
    该说他们是目光短浅，没啥志向呢？还是该说他们太好满足了呢？
    不过不管怎样，只要驭鬼者不要闹出涉及人命的事情，那警方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归根到底，真要管的时候，还是得依仗身旁这名相貌英俊的年轻人。
    他想管，事情就能得到解决。
    他不想管，那就靠手上这几把枪，也改变不了现状。
    “那好，小顾，小周我就交还给你了，你回去以后要好好做他的思想工作。”
    “现在虽然有些不太平，但归根到底还是讲究社会秩序的，这年头也没有乱到会饿死人的程度，要赚钱的话，门路总是有的，不要老是想着去偷，这是严重的违法行为。”
    说着，黄局却是一脸慈祥地看向周跃，宛若长辈般亲切地问道：“记住了吗？”
    “知道了。”周跃没有在这时候当铁头娃了，果断服软道。
    “诚恳一点，怎么跟黄局说话呢。”
    顾离一巴掌用力拍了拍周跃的后背。
    “记住了，黄局！”周跃吃痛，赶忙弯腰毕恭毕敬道。
    “行了，那你们忙。”
    黄局摆了摆手，也就陪他们演完了这场戏，随后走向身后的办公大楼。
    “顾哥，怎么样，我刚才表演得可以吧？不过你刚才倒是凶得不像是演的，让我都有些被吓到了呢。”
    见黄局稍微走远了一些，周跃这才露出一副奸计得逞的笑容。
    只是，当他看到顾离再度摆出那样眯着眼睛，一脸“和善”的笑容之后，他顿时止住了嘴，不敢出声了。
    仔细一想，当警局常客好像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二人就这样杵在了原地。
    眼下，周跃是如坐针毡，时刻都能感受到身旁顾离那兄长般“友善”的微笑。
    “也不知道顾哥是跟谁学的阴险笑容，皮笑肉不笑的，怪渗人的。”
    周跃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浑身鸡皮疙瘩都被顾离的眼睛盯起来了。
    可就在他忍不住，打算求饶之际。
    顾离却先出声了。
    只是说话的对象不是他。
    “哪个勾八找我？”
    顾离瞥了一眼这个不认识的号码，随即拿起卫星电话，脱口而出便是一句粗鄙之语
    很明显，他还没有从刚才的嘴臭状态中走出来。
    虽然明面上是跟黄局相互给台阶，然后让双方都下得来台。
    但这并不妨碍他想要狠狠骂上周跃两句。
    许多真心话是以玩笑的口吻说出来的。
    怎么偏偏就是管不住你那两双手呢？
    就这么喜欢从别人腰包里顺点东西？
    惯犯就算了，还此次被人当场拿下。
    真是服了。
    “你这是，在跟我说话？”
    电话另一头，打电话来的人开口说话了，声音却是无比生硬，语调不带有丝毫情感，惊得顾离一度认为是某只鬼打电话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