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大江山

    满天繁星，夜色如水。
    深夜，世人都已睡去，朱雀森林中，战斗却还未停歇，酒吞童子已经伤痕累累。
    健硕的身体上，满是刀伤。
    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或许早就已经死了吧，但是他是酒吞童子，他没有这么容易死。
    "酒吞童子大人，既然你已经做出这样的选择，那么鬼切只能对不起你了！"
    鬼切看着酒吞童子，向他说道。
    这个时候，鬼切也已经做出了自己的决定，他将完成安倍晴明交给他的任务，这是因为鬼切对安倍晴明的认可。
    鬼切双手各自拿着一把刀，而另外一把刀则从悬浮于空中的鬼手所拿着，那只鬼手是在鬼切将源赖光杀死，鬼切醒来之后，就与自己融合为一体的。
    ...
    巨大的枫树。
    星光照耀之下，一切都能看的清楚，这是一个很明亮的夜晚，即便此刻月亮依然不知道去哪里了。
    鬼女红叶的手中，拿着一片通红的枫叶，缓缓捻动着。
    枫叶一直在鬼女红叶的手中轻轻转动着，已经很久了，鬼女红叶不知道该怎么做。
    安倍晴明已经不在世上了。
    这个世间，能够叫出红叶之名的人，或许也没有几个了吧。
    即便她拥有魅人的容颜，即便这容颜能够一见倾人心，但是，她依然还是独自一人。
    远处的战斗，依然还在持续着。
    似乎已经快要结束了，鬼切和妖刀姬都已经用尽全力去攻击酒吞童子了，赤红色的妖刀在那个细长高挑的女人手中，一次又一次向着酒吞童子挥去，即便大多数攻击都被酒吞童子躲开了。
    但是，依然还是会有一些攻击落在酒吞童子的身上。
    鬼切不知何时，也发生了一些改变，他的眼神不在明媚，也不在发出爽朗的笑声。
    他的身上散发一股浓烈的黑色气体。
    额头生长出鬼角。
    现在的鬼切速度比之前更快了，攻击也更加凌厉了，仿佛每一次攻击，都是抱着将酒吞童子杀死的决心发出的一般。
    "啊..."
    鬼女红叶尖叫一声，那把通体雪白的太刀从酒吞童子的腹部刺了进去，然后从背后穿出。
    血液顺着刀尖缓缓滴落着。
    妖刀姬的长刀，此刻也向着酒吞童子再一次挥去，鬼女红叶纵身从枫树上跳下...
    ...
    夜风微凉。
    枫叶缓缓摇动着，此刻鬼女红叶已经消失在了原本坐着的枫树上，她已经不想继续等下去了。
    这个世界上能够记住她红叶之名的人已经不多了。
    酒吞童子算一个！
    即便在鬼女红叶的心里，和安倍晴明比起来，酒吞童子并不出色，或者说，这个世上所有的人，在安倍晴明的光辉之下，都会显得十分暗淡吧。
    但是。
    鬼女红叶并不想酒吞童子就这么死去，那是一直喜欢自己的男人，而且还是曾经的鬼王。
    "住手！"
    鬼女红叶突然出现，让的妖刀姬连忙收回了自己手中的长刀，跟随安倍晴明之后，妖刀姬已经不再滥杀无辜。
    "红叶，..."
    酒吞童子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鬼女红叶，愣了很久，随后轻轻叫了一声，声音中满是深情。
    "酒吞童子，够了，真的够了，放下那些仇恨，继续活下去吧。"
    鬼女红叶挡在酒吞童子的面前，并没有回头看酒吞童子，只是背对着他，这么说道。
    这个时候。
    妖刀姬和鬼切都已经停了下来，只是刀还未入鞘。
    他们的心里，都不想去杀酒吞童子，毕竟他们作为妖怪，酒吞童子是值得他们敬仰的。
    但是。
    安倍晴明交给他们的任务，却依然还是要完成的。
    对于他们而言，现在最好的结果，自然就是酒吞童子放弃向人类复仇，将曾经的仇恨彻底放下，重新开始生活。
    只有这样，酒吞童子才可以活下去，安倍晴明让酒吞童子留在世间，也就有了意义。
    毕竟。
    酒吞童子作为鬼王，只要他还活着，那么鬼族，便不会被人类奴役或者驱除干净吧。
    平衡。
    便是，两方之间能够维持在一种相对稳定的状态下。
    没有哪一方能够彻底消灭对方，虽然平常的时候，会有一些战争，也会有一些伤亡。
    但是，从整体上来看，这些小的伤亡，并不会产生什么影响。
    ...
    "你给我下来，鸦天狗！"
    鸦天狗被莹草爆打一顿之后，已经彻底不想和莹草继续打下去了，此刻，已经重新飞在了天上。
    "我才不下去..."
    鸦天狗看着莹草，继续向着天上飞去，已经飞的很高了。
    以前的时候，鸦天狗就发现莹草很恐怖了，现在的莹草，好像比之前更加恐怖了。
    莹草向着身旁的一棵树爬了过去，这么久了，一直都没有发生过什么战斗，莹草对于这一次机会还是很珍惜的。
    她才不想现在就结束掉呢...
    ...
    "犬神，时隔已久，能够再次与你战斗，我很高兴！"
    夜叉看着犬神，有些兴奋的说道。
    "嗯！"
    犬神回答道。
    上一次两人打的不分上下，即便夜叉在速度上比犬神更快，力量也比犬神更大，但是相对于夜叉，犬神拥有更为丰富的战斗经验。
    而且犬神战斗的时候，总是能够保持着一个极度的冷静。
    所以，夜叉基本上还是很难占到便宜的。
    "我来了。"
    夜叉话音刚落，身体便化作一道青色的残影，向着犬神袭来。
    "嗯。"
    犬神目光凝视着前方，站立如松，手中的刀，依然还在鞘中，只是用大拇指，微微推出了一点点。
    犬神有信心能够在夜叉发出攻击的那一瞬间。
    拔刀。
    挡住攻击...
    ...
    "又换了一副模样，般若。"
    姑获鸟看着般若，缓缓说道。
    面前的般若已经不是之前姑获鸟遇见的模样了，因为之前的那个身体，已经腐烂掉了。
    现在般若使用的身体，是薇绫的，看起来十分的美丽。
    薇绫虽然已经死了很久，但是身体在田中木雨的悉心保护下，一直都没有腐烂。
    般若他们还没有离开朱雀森林，所以般若遇到薇绫的时候，尽管薇绫的身体已经不新鲜了。
    但是般若还是选择了使用薇绫的身体。
    "永葆青春，不是每个女人所追求的吗？更何况，将人杀死...那种快感，才会让人感觉自己是真实存在的。"
    般若看着姑获鸟，向她回答道。
    般若喜欢杀死别人的感觉，因为只有在那个瞬间，般若才可以真真切切的感觉到自己是真实存于世间的。
    般若没有属于自己的身体，所以总是会有一种虚无感的。
    "飒！"
    姑获鸟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原地。
    随后。
    不远处的般若，也开始发生了一些变化，在战斗之中，般若总是会变化成恶鬼的模样的。
    额头生长出鬼角。
    面部发生一些扭曲的变化，口中生长出獠牙。
    躯体微微的佝偻...
    ...
    "镰鼬，小心！"
    雪女看着镰鼬再一次接近茨木童子，不由的大声喊道。
    和茨木童子的战斗，即便雪女他们人多势众，但是，依然不能占到上风，甚至频频陷入危险之中。
    茨木童子和他们不是一个级别的妖怪，在各个方面都要领先于他们。
    所以。
    对于他们来说，打败茨木童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们只需要牵制住茨木童子就行了，保持好距离..."
    雪女看着镰鼬，向他说道。
    这个时候，雪女是很清楚他们该怎么做的，他们无法打败茨木童子，但是他们也不需要去打败茨木童子。
    因为鬼切和妖刀姬的战场上，是有优势的。
    雪女他们只需要将茨木童子牵制住，不让茨木童子去支援酒吞童子，那么这一场战斗他们基本上就已经赢了。
    "嗯，我知道！"
    镰鼬这个时候的声音听起来，也十分的认真，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那种逗比感觉。
    大概是刚才三太郎差点被茨木童子的鬼手捏死。
    他们才会变得这么慎重和认真的吧。
    ...
    夜。
    秋天的夜晚，显得格外的冷，特别是有风的时候，鬼女红叶站在酒吞童子的面前，身上印有黑色枫叶图案的红色衣服轻轻飘动着。
    "酒吞童子，不要再想着报仇了，你仔细看看现在我们鬼族，已经到了怎样的一个地步了吧。"
    鬼女红叶看着酒吞童子，向他说道。
    "鬼族已经在暗黑之中躲藏了多少年了？而且被买卖，被杀戮，被奴役的鬼族成员，还少吗？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还想着去报仇，你难道还不知道你真正该做的事情是什么嘛？"
    鬼女红叶继续说道。
    这个时候，妖刀姬轻轻松了一口气，仿佛已经看到了一丝希望，大概鬼女红叶说的话，让妖刀姬觉得，鬼女红叶或许可以让酒吞童子放弃自己所做出来的决定吧。
    相比于那个人鬼共生的平安时代。
    现在的世界里，鬼怪们已经没有了多少生存空间，他们躲藏与阴暗的角落里，苟且偷生一般的活着。
    为了不被人类发现而消灭。
    许多弱小的妖怪，大概直至死去，都是一直躲藏在某个地方，没有说过话，也没有移动过位置吧。
    就好像一颗埋藏地底的石头一般。
    魑魅拍卖会中，鬼怪们被标上价格进行买卖，特殊的封印术式会将鬼怪们原有的意识给封印住。
    让他们服务于自己的购买者。
    对于他们来说，这是一种失去自我的事情，活着和死了已经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酒吞童子并没有说话。
    鬼女红叶所说的事情，他也曾亲自见过，现在的世界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即便作为鬼王的他，也已经非常不适应了。
    但是。
    现在他能做的又有什么呢？
    曾经费尽心血建立起来的大江山王朝被源赖光与顷刻间化作废墟，聚集在一起的鬼怪们，也在哀嚎与凄厉的惨叫中死去。
    那段记忆是深埋酒吞童子心底的梦魇，他甚至想过，建立起来大江山到底是对还是错。
    茨木童子说是对的。
    但是。
    茨木童子那个傻瓜一直都是这样的吧，只要是自己做的事情，他都会觉的是对的吧。
    从曾经大江山鬼寨刚刚建立之时。
    流落丹波国的茨木童子来到大江山鬼寨，说出独自去为酒吞童子掳掠物资的话时，茨木童子就一直都在尽力帮着自己。
    即便在掳掠物资之时被渡边纲斩下手臂，茨木童子也未曾抱怨过。
    而后。
    他们的大江山聚集了越来越多的鬼怪，四国，九州，关东，北海道，山阳山阴...
    来自各个地域的鬼怪们，在大江山彼此成为兄弟，那个时候的自己，还妄想着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妖怪都会来到大江山，聚集在自己的麾下，甚至连阎魔的地狱之鬼们，也会前来...
    现在想想真是可笑。
    "大江山被摧毁了，那么就重新建立起来一个比大江山更加鼎盛的鬼怪王朝起来！"
    鬼女红叶说这话的时候，情绪看起来有些激动，就连身体都是颤抖着的。
    酒吞童子依然还是静静的站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鬼女红叶，他也不敢去回答这样的问题。
    昏鸦盘旋在空中。
    在众人离去之后，俯冲而下，啄食着自己同伴的身躯，其中有死者的，也有尚存气息的...
    在苏醒之后，酒吞童子决定独自报仇。
    他已经不想看到追随自己的鬼怪们再死去了，所以才会欺骗夜叉和般若他们，说自己已经放下了曾经的仇恨。
    现在鬼女红叶让他重新聚集世界苏醒的鬼怪，这是酒吞童子，所恐惧的，恐惧曾经的景象再次出现。
    "曾经豪气万千，恣意潇洒的酒吞童子，难道已经死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算我红叶眼瞎，既然甘愿挡在这样的男人面前..."
    鬼女红叶说道。
    酒吞童子身体颤抖了一下，鬼女红叶的话，让他有些无地自容，也让他非常的不甘心。
    现在的他。
    确实已经配不上鬼女红叶的倾城容貌，也配不上茨木童子的诚挚忠心，而这些是曾经的他，认为能够得到，并且习以为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