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 直到我死

    "到我死为止吧？"萧瑟笑着说。
    "没想到你把我的一生看得这么廉价。"
    "不是啦！反正我药瘾这么重，也活不了多久嘛！"
    "就算是开玩笑也不能说这种话！"
    "而且那把吉他真的有那个价值啊！我的汗水和真心都浸透其中了呢！"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要放弃它？"
    白柠注视着他，虽然这个问题她不知已问过多少次了，可是她依旧不明白萧瑟的想法。
    "就是说啊...对了，嗯...我之前就打算转换跑道当贝斯手嘛！这么一来就可惜了那把优秀lespaul，还是让给其他人弹比较好啊！"
    萧瑟挠了挠头，别过自己的眼睛，不让自己和白柠对视。的确，萧瑟的贝斯技巧也相当不错，所以当时的白柠就这么轻易地被他的谎言给骗了。
    "...我明白了。"
    她像平常一样，将lespaul塞进萧瑟打开了的琴盒。
    "我就陪你到死吧！而且，你不打算上台表演吗？"
    萧瑟嘴巴开开地望着她。
    "...这...应该...没办法吧？那两个只是我花钱请来作陪的耶？"
    "那再花钱请他们上台就好了。我去和他们说说看。"
    白柠不顾萧瑟的阻止，冲进了乐器行的工作室。老板正拆开中鼓的支架在修理。
    "我听到了啦！你们两个嗓门儿都有够大的！"
    "那正好。请你们上台要多少钱？"
    "应该先问我愿不愿意上台吧！"
    老板拿着粗大的螺丝起子咚咚地敲着肩膀，回过头来。
    "这种时候绝对不能提出让对方有机会拒绝的要求，这是很基本的道理呀！"
    "唉，你以后真的会成为了不起的人物吧？"
    老板抓了抓头，推着白柠走回店里。
    "萧瑟你呢？真的有心上台吗？"
    无精打采地坐在柜台边等待的萧瑟歪了歪头。
    "老板呢？该不会真的有心想搞吧？"
    "你有意的话，我可以视酬劳多寡考虑考虑。"
    后来仔细想想，白柠才终于明白。
    其实老板早就知道一切了，所以每次到最后还是对白柠——也对萧瑟特别好。一想到这里，不免觉得有点哀伤。
    "说过不可能了嘛！我只适合在练团室里随便玩玩啦！"
    萧瑟丢下这句话，便提lespaul的琴盒离开了。由于葛文还没出现在店里，结果那天就这样没能练团。
    然而白柠并不是这么容易就放弃的人。她打了许多通电话想问出原因，但萧瑟都没有接，所以白柠决定直接运用武力，没事就去附近最有名的livehouse里混，身上的钱也几乎因此而花光了。不过，白柠也和店里的工作人员及常去的乐团混得很熟，还让他们愿意听她演奏。
    一个月后，白柠谈妥了两组愿意竞奏的乐团，预计要举办共同演唱会。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就连平常总是老神在在的萧瑟也有三十秒说不出话来。
    "...你干嘛做到那种地步啊？"
    勉强从紫色嘴唇间吐出来的只有这句话。
    "你不记得第一次把我拖进练团室的时候了吗？"
    白柠故意生气地大吼。
    "你那时候对我说过什么？不是要让我再也说不出只靠自己就有办法这种话吗？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说要开演唱会？那不正是所谓一个人无法完成的音乐最具体的形式吗？"
    就在将想法化为言语的同时，她也真的生气了。带她来到这个世界、让她感受这种热度的人不正是萧瑟吗？难道又打算在这里丢下她不管吗？为什么不叫她陪他一起爬上更高的地方呢？
    萧瑟在店里展示的吉他音箱上坐了下来，在两膝间叹了口气。
    "试试看也没什么不好啊！"没想到葛文也说了起来。"药瘾犯了就在台上吐血死掉算啦！死在舞台上不正是摇滚乐手梦寐以求的吗？"
    萧瑟随便地伸开双腿，整整五分钟不发一语。店里播放的鞭击金属摇滚乐转眼间已播完了三首歌。
    "...什么时候上台？"
    零落的话语自泛黑的嘴唇间泄漏了出来。
    萧瑟答应上台之后，白柠第一次见到了水晶，作为键盘手，水晶毫无疑问是不合格的，可是如果单纯论技巧的话，水晶的钢琴技术绝对是一流的。
    在一个月的磨合之后，水晶也融入到乐队里，对自己的身份也越加熟练。
    下个周六就要上台，而萧瑟对舞台上的服装及发型很讲究。因为他自己走视觉系路线，所以要求白柠和水晶也穿上歌德风洋装，头发上则要戴银饰，他还要求葛文戴假发；又嫌老板个子太大上台不好看，竟然叫他在后台打鼓就好。结果两个人为此而大吵了一架。
    就这样在舞台造型方面起了不少纠纷，不过在曲目方面却很快就达成了共识。因为大家早已认同白柠的曲子，就连曲目顺序都几乎没有讨论的空间。
    礼拜六，萧瑟没有出现在枪炮花园。
    白柠睡眼惺忪地看了看时钟，混沌的脑海里突然闪现今天的计划。从中午开始就要进行舞台彩排，下午四点开场，乐团是第二个出场的，预定五点开始表演。没空再窝在床上发呆了。
    她将表演时要穿的衣服塞进运动背包，带着自己的吉他出门。自己的吉他只是以防万一，毕竟还是可能发生表演到一半琴弦断掉的情形。然而因为肩上的重量，让白柠在前往车站的途中数度停下脚步。
    表演场地和铁路沿线的繁华街道只隔了一条街，是个位在崭新大楼地下室的livehouse。一走进满是乐器和服装、几乎站不住脚的后台，就听到面色铁青的葛文这么说：
    "我联络不到萧瑟。"
    白柠将吉他塞进葛文手里，自己回到地面上，不断拨通讯给萧瑟。空虚的拨号音一直撩拨着她的胸口内侧。
    "总之没时间了，只能由我们四个彩排了。"
    老板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沉稳而冷漠。
    "那个混蛋到底在干嘛？他逃走的话谁来付我们薪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