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又见寒季11

    院子中间空出来一块，青九和阿桥都拿了武器，这要是打起来了万一误伤了可咋成，原本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的一众人，立马缩到后面去了。
    倒是纪朗几人，往前站了站。
    青九看过来，似是安抚般的，对着纪朗点了点头。
    知道这人不会输是一回事，可能不能忍住担忧，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飒十拍了拍纪朗的肩膀，“放心，单打独斗，谁都不是他的对手，很快就结束了。”这话不是他安慰纪朗，他们兄妹四个，梧还小就暂且不论，抡力气，属果七力气最大，再后面就是她自己，青九的力气虽说在两人之后，可无论是心思还是战斗的方法，都更加的稳健多变，从前在部落的时候，狩猎者无聊的时候也会互相切磋，她就没见自家二哥输过。
    要不说还是自家人了解自家人，纪朗原本以为怎么也得打一会儿吧，结果，青九一出手就用刀背敲掉了阿桥手里的刀，然后刀尖就指到了阿桥的脖子上。
    “你输了，你们走吧。”青九收了刀，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道，“你打伤了阿木和大树，你要留下来一部分毛皮和食物，赔给他们。”
    “首领，我们知道错了，寒季，你把我们赶走，我们在外面活不了的。”阿桥脸上终于出现了惧色，再也不强撑着了，昨晚跟着他闹事的几个人里面，也有人站出来。
    “对啊，首领，我们知道错了，以后不敢了。”
    “这会儿赶出去，我们真的会死的。”
    他们已经住习惯了火炕，现在冷不丁的去外面，没有山洞没有柴火，可怎么办呀？
    青九还是冷着脸，“要留下可以，上次说好的，谁要是在惹事，就打一百棍，你们自己选吧，是离开还是挨一百棍，还有，要是阿木或者大树谁坚持不下来没了，留下的话你们得给他们赔命，你们愿意吗？”
    这一百棍可是用碗口粗的棍子，打一百下，估计双腿都要废了，这些人立马不愿意了。
    更不要说还要赔命，毕竟阿木...伤的真的很重，这万一真的出了事，还要给他赔命，那还不如直接离开，最起码还有活下来的可能。
    几人站在院子里纠结了一会儿，后面又凑到一起说了几句，最终还是决定离开。
    阿桥没想到自己一次冲动换来的是这个结果，他把自己攒的毛皮和换的被子衣服，都放到了阿木的窑洞里，还有很多他自己囤积的食物，他是个聪明能干的人，当初种地的时候也种了一大片玉米，这些现在已经被他磨成玉米粉了，用兽皮袋子装着，总共有六袋，他都搬到了阿木那里，还有他自己腌制的腊肉和炼的猪油，他给了阿木一部分，剩下一部分拿到了大树的窑洞里，大树这会儿已经被搬到自己屋里了，小树听到动静，出来看到是阿桥。
    眼神里立马像是要喷火一样，“你还来干什么？！”
    阿桥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自己一开始只是为了让小树能高看自己几眼。
    “我...我把首领让补偿给你们的东西拿过来。”他有些底气不足的道。
    “拿走！我们不要你的东西。”小树冲过来，将他放在门口的几块腊肉踢开，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这人怎么说都听不进去自己的话，自己已经表示过很多次不会成为他的伴侣了，他送的东西自己也没有收过，为什么这人要莫名其妙的和阿木去决斗，为什么还要打伤自己的大哥。
    纪朗几人还在院子里，听到小树的喊声看了过来。
    “这人也真是的，追女孩子哪里是这么追的。”纪朗叹了口气，摇摇头，一点也不尊重人家女孩子的意愿，能成就怪了。
    青九看了一眼收回视线，“听上去你好像很会追。”两人相处久了，他自然知道纪朗这奇奇怪怪的用词是什么意思。
    纪朗：……
    我不是我没有。
    开始转移话题，“你真打算把他们赶走啊，这种天他们出去真的会死的。”刚青九说这些事的时候他没有插手，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有点像是原来的世界里，大人教育孩子，爸爸有爸爸的一套，妈妈有妈妈的一套，最好的方式是双方不要互相掺和，不要爸爸教的时候妈妈一直在旁边反对，也不要妈妈要教育的时候爸爸在旁边说好话。
    “我给过他们机会了，他们不愿意受罚，那就只能离开，我知道你心软，但这样的人留在部落里，迟早会出事的，也没有狩猎者愿意和他们做搭档的。”青九说着，这不是他气愤之下做出的决定，相反他很冷静，将这些事从头捋了一遍之后，才给了他们两个选择。
    留下就要受罚，要么就选择离开。
    不罚他们对不起还躺在炕上生死不明的阿木，而且他们若是能坦诚的接受惩罚，也就是认识到了自己的错。
    纪朗摇摇头，“我不心软。”他知道这人顾忌着自己，很多事情上变得比以前宽容了许多。
    但是宽容不是纵容，部落的发展绝对不允许有这样明明犯了错还不知悔改的人留下，一颗老鼠屎坏一锅汤，他们留下，会让其他安安稳稳听话干活狩猎的人心存芥蒂与恐惧的。
    “小骗子。”青九将自己的双手搓的热了起来，才贴到纪朗的双颊，都冻得冰凉了，“回去吧，这边我来处理，今天太冷了。”
    纪朗摇摇头，“没事，身上不冷，我先去看看阿木和大树。”
    阿木还在雪阿婆的炕上，昨晚几个人换着照顾他和大树，雪阿婆和小柳都是去鸽子她们睡得屋子里睡觉的。
    大树已经被抬回自己屋里了，他伤的也重，但是不致命，慢慢养着就会好起来的。
    可阿木伤了脑袋，身上也好几处骨折，原本就受了重伤的那条腿又被弄伤，估计一时半会很难好起来，而且他现在不仅没醒过来，还发了热，这不是一个好的现象。
    雪阿婆学着纪朗，给这年轻人额头上，腋下，腿窝都擦着白酒，希望他能尽快退热。
    看到纪朗进来，雪阿婆知道他肯定也是担心，“他脑袋上挨的那几下有点严重，要是退了热还好一点，这一直发着热……”她叹了口气，昨晚到这会儿，已经给喂了好几颗退烧药了，该用的办法也一直用的，甚至连炕都没敢烧，可这人一点退热的迹象都没有，她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而且即便好起来，他那条腿...估计很难再外出狩猎了，要是在其他的部落，对于狩猎者而言，这只是一个慢性死亡的过程，可雪阿婆知道，在这里，最起码是能活下去的。
    纪朗凑到炕边，看了一眼躺在炕上的阿木，静悄悄的，要不是还在起伏的胸口，纪朗都怕他已经嘎了，脸上即便是被收拾过，却还是有明显的淤青和血痕，甚至有一条狰狞的伤口从耳侧一直延续到嘴角。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对自己人下手这么狠。
    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
    要说刚在院子里想到那些人被赶出去可能会死，他还有点犹豫，这会儿看了阿木的样子之后，却突然觉得只是赶走这些人对他们来说算是最轻的处罚了。
    就该让他们也尝尝被打成这样的滋味。
    真看到阿木这样，纪朗才发现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他生活在一个人人遵纪守法的世界里二十来年，潜移默化的被影响，更愿意相信人类善良的一面，可他疏忽了，现代人的善是在几千年文化的熏陶与历史的底蕴里沉淀出来的，这样的原始世界，他们很多事很多想法只是遵从自己的感受和情绪，他们不需要去考虑这样做对不对，合不合适，会造成怎么样的后果，他们想这样做，那就这样做了。
    即便纪朗幸运的遇到了一群虽然不理解但是愿意遵循或者说尊重他的想法和做法的人，可部落渐渐的壮大起来，更多的人是理解不了的，即便纪朗和青九强调过很多次不能偷懒，不能对着自己人出手，但他们依旧我行我素，因为他们的思想和意识里并没有要去遵循部落里定下这样的规则的概念，或许说，他们对于不遵循规则的后果，也并不怎么在意。
    他们有自己的规则，或许每个部落不尽相同，青九这样处理这件事，也是要告诉大家，这就是不遵循基本规则的后果，部落里定下的规矩，不是说说而已，以后要是有其他人还有这样的想法，就要去考虑清楚，这件事的后果是不是他能承担的起的，他们会更加谨慎的权衡利弊，而不是只依靠感受和情绪。
    社会的发展，从来都不具备跳跃性。
    是他太想当然了。
    不过没关系，人在摸索的过程中，肯定会磕到碰到，会扎破手，会受伤，无论是对纪朗而言，还是青九来说，带领一个部落都是一件陌生的事情，也许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会不断的犯错，但他相信，所有的一切总会渐渐地步入正轨，他们总是在往前走的。
    还不到中午的时候，阿桥几人已经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大大小小的好些筐和兽皮包，阿桥和他手底下的几个人，都是阿周之前的伙伴，都是知根知底的，但是小黑这人，虽说是一个部落，可基本没什么交集，他也没什么存在感，平时不声不响的，阿周觉得是个琢磨不透的人。
    阿周和小萤帮着他们把东西搬下山，其实阿周真不想管，他就想不明白，为啥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折腾，可没办法，毕竟是自己以前部落里的人，雪阿婆也让他帮着送一下，毕竟这送走之后，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之前打人猿那个地方走出去，半山腰上有几个挺安全的山洞，我们上一个寒季外出巡视的时候在那里住过，你们，你们可以先在那边住一段时间，找到更好的地方再走。”阿周对着阿桥几人说着。
    阿桥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我们知道了，雪阿婆和部落里其他人就交给你了。”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可他不想挨那一百棍的打，他只能选择离开。
    阿桥看了一眼堆得满满当当的院子，柴火，面果，磨面粉的石磨盘，挂在墙上的玉米，都向所有人展示着，这是一个强大的部落，在这里的这一段时间，用的工具，吃食物的方式，囤的食物，都是从前没见过的，不过现在这些东西从此以后就和他们没关系了。
    一行人下了山又上了另外一座山，阿桥走在前面，按着他们原本的脚力，一下午到阿周说的那个山洞了，可这会儿他们拿了不少的东西，行动速度就没那么快，只能先找找这一路上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地方先落脚一下。
    阿桥在前面走了两步，超绝到后面的几人脚步停了下来，转头看着他们，“你们速度点啊，要不然天色之前都找不到山洞。”
    队伍里的一个站出来，“阿桥...上次首领外出的时候发现了其他部落人的踪迹，我记得位置，小黑说，我们可以去找那个部落里的人。”
    “我们都不认识他们，都没有见过，他们看到我们肯定会打起来的，而且现在可是寒季，没有部落愿意收留其他部落的人的。”阿桥还没开口，小北就着急忙慌的开口说道，其实他是真的不想离开部落，他愿意挨打，可小黑刚在部落里那个样子，和平时完全不一样，压着嗓子，表情阴狠，让他觉得很陌生，甚至恐惧，他只能乖乖的听话。
    小黑扯了扯嘴角，表情是之前从来没有的自信，“那要是我们告诉他们，这里有一个只有几十人的富足无比的部落呢？你猜他们会不会想夺下来？这两方打起来，无论谁输谁赢，对咱们来说都是好事。”
    陶铁部落赢了，那他们自然能顺理成章的占了那个部落的位置和食物，要是陶铁部落输了，那依着他们对于这里的了解，总有用得到他们的地方。
    所以无论怎样，他们都是受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