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8｜台风夜

    最后两人一同打车去贺行舟家。
    只不过一件衣服而已，连歆实在不好意思再继续耽误贺行舟宝贵的时间，决定今天就拿走。
    坐在出租车上往他住处去的时候，她听见贺行舟似乎是接了研究所里的电话，言谈间听到他沉声说着“是小问题”“可以解决”“不会麻烦”等等之类……
    她悄悄瞥了一眼过去，觉得不好意思的似乎远不止衣服这件事。
    “……但是当事情出现反转的时候，他们也会推翻之前的认知。”
    究竟什么样的反转，才能让人推翻认知呢？
    连歆想着贺行舟那句话，机械地刷动手机屏幕，突然间，黛黛的电话打过来：“上飞机前给你发的消息，都一整天了，这会儿都落地了也不见你回我。”
    她握着手机，看了看还在接电话的贺行舟，暗暗调低了自己这边的音量，压着嗓子说：“我看到了，学校那边也给我打电话来，说接到了很多举报的邮件。”
    “这陆明泽吸的都是什么牛鬼蛇神粉？”黛黛比当事人还生气，“他到现在也不出来发声明帮你解释，在搞什么鬼？！”
    “他应该，不会帮我解释的。”连歆想到那条消息，默默叹了一声，“那天，我也确实整晚都……跟他哥在一起。他好像挺生气的。”
    停顿了好一会儿，黛黛突然倒抽了一口气，尖锐的声音从声筒传来，刺得耳膜都疼。
    “所以那个男小三，真是贺行舟？！”
    “嘘——”连歆尴尬地捂着手机。
    贺行舟那边已经挂了电话，但好在他保持着涵养，没有看向她，自然也屏蔽了黛黛溢出屏幕的呐喊声，目光平视着前面指挥驾驶员把车停在最近的出入口。
    汽车广播里正播报着通知，驾驶员嘀嘀咕咕跟贺行舟说了句什么，连歆没听清，跟着下了车，扑面一阵风刮得眼睛都睁不开，黛黛的声音也被风刮得零零散散。
    “宝贝儿，你听我说，贺行舟那块手表，挺扎眼的。好像已经有人认出他来了……”
    连歆的腿一软，几乎要原地昏迷。
    她跟在贺行舟的身后，刻意留出一小段距离，急得直跺脚：“怎么办啊黛黛，你说现在，要怎么样的反转，才能转移大众的注意力？”
    “别急别急。”黛黛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以一种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问道，“现在你们俩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不知道贺行舟愿不愿意配合………”
    黛黛噼里啪啦的一顿输出在电梯门关上的那刻因为信号中断而被迫终止，连歆一撇嘴，嘟囔了句：“你怎么不问问我愿不愿意。”
    “嗯？什么？”
    连歆抬眸，恰好对上贺行舟认真的神色，身后像是突然立了一把尺，脊背挺得笔直站好，“没、没什么。”
    恰好电梯抵达十七层，贺行舟侧身扶着门框，让她先出去，连歆鬼使神差地问了句：“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你身上，你会怎么办？”
    贺行舟似笑非笑：“现在不是发生在我身上了吗？”
    “是哦。”连歆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赶忙主动道歉，“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害得你也被牵连进来。”
    他开了门，取出鞋柜里的拖鞋放在她面前：“你有什么错？”
    视频断章取义，除了当事人没人知道真相是什么，网友骂贺行舟肯定不会比骂她好听多少。连歆换着鞋，发现尺码刚刚好：“如果不是我的话，你也不会被人拍到，然后剪辑成那样。”
    “或许那个人本来就想拍点什么，只是我们碰巧入镜了而已，先过来喝杯茶吧。”
    说着，贺行舟往里走，绕过岛台去取杯子，连歆乖巧地跟在他身后，随意地打量着，东西比前两天来的时候要多上一些，空荡荡的台面上摆了精致的餐具，厨房也多了锅碗瓢盆，生活气息十足。
    像是福至心灵，她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追了两步上前：“我知道了！！！”
    话音刚落，鼻尖就撞上了贺行舟的胸膛，一阵发酸。
    连歆伸手揉了揉，顾不得疼，软软的声音闷在掌心：“那天早上我走的时候，在楼梯间碰到了一个女孩！我觉得很可能就是她偷拍的！！”
    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一道闪电划过半空——
    “然后呢？”贺行舟没回头，目光落在她脸上，“就算你能证明是她拍的，但那些话确实也是我们说出来的。”
    暴雨伴着轰轰烈烈的雷鸣声旋即而来，没一会儿窗户就被雨花打得模糊一片，连歆急急忙忙冲到窗边，终于回想起在出租车上听到的那一则台风通知。
    “怎么办？”她看着越来越大的雨势，万分焦灼。
    预计是今晚八点，没想到居然提前了！现在肯定很难打到车了。
    贺行舟不知道何时站到了她身旁：“我觉得你朋友的建议很对。”
    连歆回头时，猝不及防地落进了那一双漆黑无波的眸子里，她忘了原本要说些什么，只看得见自己一点一点地沦陷在他深邃的目光里，最终完全沉默。
    天在这一瞬间黑了，还没有来得及开灯。
    贺行舟的声音越发低沉柔和：“如果我们本来就是情侣，那这些问题也就不复存在。”
    诡异的暧昧氛围里，连歆觉得自己脸上在烧，还好昏暗的光线能够暂时用来遮蔽这莫名的心动，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得像飘在空中的羽毛：“……你，愿意？”
    “现在应该问你愿不愿意。”窗外闪电一掠而过的瞬间，似乎照见他清浅的笑意，嗓音也温柔，“刚刚不是还问，如果发生在我身上怎么办吗？我会直接说，是我的女朋友，我们本来就应该在一起。”
    听见这番话，她的嘴唇动了动，近乎疯狂的言辞却被贺行舟以一种平淡寻常的口吻说出来。
    奇怪，但令人无法拒绝，这的确是问题的最优解。
    沉默在蔓延，连歆知道自己是同意了，可她手指头攥在一起，却胡乱地说了一句：“说这种谎，得陆明泽配合才行，你确定他愿意吗？”
    贺行舟默默地站着，目光凝在她身上许久，最后嘴唇轻启：“你同意的话，其他交给我。”
    雨势丝毫不见减小的趋势，远处已经氤氲成一团模糊的灰黑，分不清地面与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