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7章 Chapter135 你信佛吗

    事不宜迟，在教堂内稍稍平复心情后，爱丽丝便决定现在就出去走走。
    她能想到与“混乱”一词扯上关系的不多，尽管有一场战争在暗中酝酿，但在战争未开始前，爱丽丝第一反应却是东区。
    大雾霾之后，爱丽丝进入东区的次数屈指可数，还都只是路过，再踏进这里时，她有种说不上来的恍惚感。
    在大雾霾事件发生后，鲁恩高层终于意识到了，这里的苦难是邪神降临的温床，尝试着对东区做出一定的改良。
    再加上环境治理，东区的死气终于淡却了不少。
    只是……
    爱丽丝轻轻皱起眉，她“观察”了一遍贝克兰德东区的命运，朝着最浑浊、最浑沌的方向走去。
    她没动用非凡能力，就这样一步一步走过去，于是环境肉眼可见地变差，人们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变浅，在将要靠近最终的核心时，爱丽丝沉默着停下了脚步，望向一个方向。
    一名穿着这片区域最常见的蓝灰色工人服的男子从一间房子里走出，一名衣衫不整的女子追在后面，一边追一边喊道：
    “钱！钱！”
    那男人走得很快，女人跌跌撞撞地扑上前去，一把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腰，颤抖着声音喊道：
    “钱！！！”
    凄厉的，绝望的，令人驻足的。
    男人却毫无反应，他一点动容也没有，一把扯开腰间的手臂，甩开女人，抬脚就朝女人踹去，一边踹一边吼道：
    “滚！”
    那一脚很凶，但女人却毫不在意，反倒借机抱住了男人的腿，仰起头乞求道：
    “求求您了，我和我的孩子已经好几天没吃上饭了……”
    爱丽丝不确定自己该不该可怜这女人，她意识到这可能是个白嫖的故事，而这样的事情，纵然爱丽丝过去和现在都是第一次见，但现代社会多样的文学作品里，并不缺乏类似的故事。
    她知道，在某些特定的环境里，这并不少见，这种程度能让她停下观看，却不值得她交付出本就不多的垂怜。
    直到那个孩子冲了出来。
    “妈妈！”在男人抽出脚要踹第二次时，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冲出来挡在了她的母亲面前，义无反顾地闭上了眼睛。
    可怜不值得，但这份真情或许值得，爱丽丝考虑之际，却发现那男人也停下了脚。
    ……？
    他也心软了？感动了？
    爱丽丝眨了下眼睛，男人收回脚，露出了一个满是欲念的笑容，上下打量眼那个十来岁的小姑娘，随后搓了搓手道：
    “嘿，早说嘛，你女儿长得这么漂亮……”
    这么说着，一只手就磨搓着往女孩的脸上摸去。
    ……？
    神经病啊！
    爱丽丝睁圆眼睛，又想起夏尔夫那个恶心的眼神，没对夏尔夫发的火终于转移到了眼前的男人身上，伸出手的男人呼吸忽然急促起来，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他伸手捂住胸口，脸上发出窒息般的表情，呜咽着道：“呃，救我……”
    这么说着的同时，他脸色一点一点变得青紫难看起来，身体脱力地倒在了地上。
    最后的声音也逐渐消失，那对相拥的母女终于来得及相拥而泣，爱丽丝摸了摸下巴，开始思考自己是直接走人还是出来冒个泡。
    要不我还是走……？
    这个念头只冒出来一瞬就被放弃了，因为她看见那对母女在互相检查确认彼此的健康后，颤抖着拥抱住了彼此，轻声赞颂道：
    “赞美女神……”
    爱丽丝忽然意识到，她再次忽略了一件事。
    这里是有真神存在的世界，同记忆中虚假的君权神授不同，这里的君权，真的是神授的。
    而神灵治下的贝克兰德东区，能变成今天这样，神灵或许没插手，但神灵一定跑不了默许。
    那种感觉就像是某种厚重的滤镜突然破碎了一般，她低声叹道：
    “女神，你也不无辜嘛，和我差不多……哈，应该说，至少在道德方面，大家说不定都没比我好多少……”
    这个事实让爱丽丝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她终于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其他人的赞美和感谢了——反正大家都半斤八两，指不定还不如她呢，她做了好事怎么不能被夸了？
    爱丽丝自信地点了点头，咕哝着感慨道：
    “既然这样，只要我不犯原则性的错误，我和大家就是一个水平线上的了……
    “不过，为什么非得是这样呢，‘混乱行者’到‘先知’似乎也是这种感觉……难道灾难中萌发出的信仰更虔诚吗？难道没有哪一种信仰，是为了让世界变得更好而诞生的吗……
    “……算了，和我没关系，不能让她们再谢下去了。”
    爱丽丝决定先出去把功劳抢回来。
    她不再掩饰自己的存在，低笑了一声，似感叹道：
    “凡人呐……尽管无知或许是件幸事，但感谢错了人，我可是会生气的哦。”
    那对母女惊恐地扭头看过来，爱丽丝站得稍微正经了点，迈步走进她们，弯下腰道：
    “你们该赞美的，该感谢的，该……唉，也许我真的该有个主教了，这样子显得我好掉价。
    “……刚才的话当做没听见，我是说，你们应该谢我。”
    那对母女眼神茫然，母亲似乎从爱丽丝凌乱的话语中捕捉到了一部分重点，她惊疑不定地道：
    “您是……？”
    “你可以叫我……”爱丽丝自信满满地抬起下巴，声音却又倏然定住。
    她喜欢对人说自己是命运小姐，但如果是神灵……
    爱丽丝眨了下眼睛，不着痕迹地补上了最终的称呼：
    “……命运女神。”
    “命运女神……”那名母亲低声喃喃道，眼睛里有异彩闪过，“所以，这是命运的惩罚吗？”
    不，我只是刚好看他不顺眼……爱丽丝眨了下眼睛，决定从前世海量的宗教当中选择一个合适的话解释自己的随机性：
    “没错。”她微微一笑，神情悲悯：
    “善良的人终究会迎来好的结果，邪恶的人也终究会迎来坏的结果，也许那些邪恶的人在短时间内会过得更好，但那只是因为时机未到。”
    ——她把源自佛教的，那句最常见也最通俗的话翻译了一遍。
    “原来如此，命运……哈哈，原来这就是命运！”那名母亲跪倒在地上，仰头望去，“赞美您，伟大的命运女神，我此后必将每天都诵念您的名，祈求您的庇佑……”
    ……救命，她不会也上来抱我大腿吧？！
    爱丽丝想起刚才那一幕，尴尬地跑了。
    那名母亲见到她消失，眼神更加激动，她跪伏在地，顺便把一旁还在发呆的女儿也按了下来，口中连道：
    “神迹，这是神迹，赞美您……”
    ……神经病！
    能够感受到信仰的爱丽丝屏蔽了这段画面，决定眼不见为净。
    重新享受到安静的爱丽丝又想起之前的感慨，她此刻终于有点理解“卡珊德拉”的行为了——苦难中的人在乍然被拯救后，确实容易萌生信仰。
    尽管她一没有对照实验二没有重复实验……呸，脏东西！
    爱丽丝冷漠地把知识从脑子里赶了出去，随后又忍不住皱起了眉，自言自语道：
    “所以，不会是真的吧……先制造混乱，然后变成‘先知’拯救所有人，两个序列的扮演法和仪式都一气呵成……不会是真的吧？
    “这也太……嘿，说起来，这条途径的顶点居然叫‘光之钥’，哈，光……
    “如果‘光之钥’的光是这样的，那未免也太讽刺了……不，就是这样，才符合她……祂的表现。
    “亲手把人拉入深渊，再将人拯救出来，以拯救者的身份出现，最后再把最绝望的事实揭露出来……嘿，这不就是祂最喜欢干得事情吗？
    “宋姝……呵。”
    爱丽丝捏了下拳头，决定今天先不逛了，趁着灵感还在研究一下教义。
    ——纵然那句佛教的词是爱丽丝当时随口一说，但抄一下佛教，好像还真是个好主意。
    除了爱丽丝抄袭的那句原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以外，让爱丽丝印象深刻且符合“命运”途径的，还有轮回理论。
    佛教认为，生命不是一次性的，而是在死亡后会根据业力重生于六道轮回之中，包括天道、阿修罗道、人道、畜生道、饿鬼道和地狱道——瞧，这不就是成神了、“重启”了、“重启”成畜生了、变成怨灵了和被封印了吗？
    同样让爱丽丝熟悉的还有佛教关于涅槃的说法，佛教徒追求从生死轮回中解脱，达到无苦的状态……这不就是大天使吗？！
    还有因果律的说法，佛教认为一切行为都有其果报，善行带来善果，恶行带来恶果，业力不仅影响当前生活，也会影响未来生，而这种观点，恰好和“命运”途径翻等价交换相对应。
    当然，这里还得提佛教最适合爱丽丝的一点，虽然这一点不值佛教有……就是所谓的“缘分”。
    命运是充满随机性的，就像爱丽丝告诉克莱恩的那样，纵然概率为0或者为100，其实结局也没有注定过，但有时候概率只是处在中间随便一个数字，结局却仿佛被注定了，让人升起一种无力感……好吧，爱丽丝承认，她其实两个极端情况都没遇见过。
    不，前一种也许是遇见过的。
    但无论如何，这样特殊的特点，再加上爱丽丝朝令夕改的性格——她对这点有深刻的自知之明，就注定了信仰她刚刚随口编出来的“命运女神”，会发生什么是难以预料的。
    而同样讲究“缘分”的佛教，无疑为此做出了最好的阐述。
    那么……
    “克莱恩克莱恩！”爱丽丝隔空敲了敲克莱恩的门，“你信佛吗！”
    ……
    夜晚，灰雾之上，克莱恩看着坐在眼前的爱丽丝，无奈地问道：“说吧，你找我又有什么事？”
    “这次是正事！”爱丽丝坐正身体，“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信不信佛。”
    “你怎么问上这个了？”克莱恩皱了下眉，“我不信。”
    “啊？”爱丽丝又失望起来，“是这样的，我对教义有想法了——我准备抄佛教的教义！”
    “啊？”克莱恩懵了一下。
    兴头上的爱丽丝便兴冲冲地拉住了克莱恩，同他说起自己的想法，克莱恩若有所思地听完，感慨道：
    “你说得还真有点道理……”
    “是吧是吧，”爱丽丝得意洋洋，“不过，我对佛教教义只能记得一部分，还做不到记住那些一看就很有哲理的话……”
    “这个我来，”克莱恩自告奋勇，“这个我没问题！”
    “诶？”爱丽丝睁大眼睛看着他，好奇之下忍不住问道，“你以前到底是干什么的？”
    克莱恩自信一笑，佯作谦虚地回答道：“鄙人不才，正是键盘侠一枚。”
    这句话是用中文说的，为了迎合语境，克莱恩甚至站了起来，做了一个捋胡子和点头致意的动作，把爱丽丝看得捂住了脸，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
    达成目的的克莱恩收起了这套动作，沉吟了一瞬后朝爱丽丝问道：
    “你要得急吗？哦对了，你的新尊名还需要吗……？”
    “我觉得悬了……”爱丽丝嘴角抽动了一下，“我原本是担心威尔·昂赛汀出生后拿那个尊名做点什么，但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
    克莱恩嘴角也抽动了一下，提醒道：“我记得阿蒙是能偷东西的，你小心祂把威尔·昂赛汀的时间偷了，让威尔·昂赛汀一夜出生，过来找你麻烦……”
    “那就说明我成神的契机到了，”爱丽丝木着脸说道，“现在该急的是你了，克莱恩，我希望你快点晋升天使，毕竟我晋升就是喝个药的事情，大不了就是……”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就是什么？”克莱恩眉心一跳，皱起眉看她。
    爱丽丝眨了下眼睛，把到嘴边的旧日复苏咽了回去，面不改色地道：
    “大不了就是我‘重启’的时候狼狈一点，毕竟魔药没消化完嘛。”(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