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八章 希望亦在人间

    杜隆坦听见伊奇的劝说，呼吸立刻变得粗重了起来，他一把抓住伊奇的衣领，把伊奇拎了起来，怒声咆哮道：
    “我不需要任何人来提醒我，德拉卡想要什么！德拉卡她想要活下去！她想要看着我们的孩子长大成人！德拉卡…她…她…”
    杜隆坦说着说着，便松手放下了伊奇，他身体就好像失去了支撑一样，屈膝瘫在了地上，一手抓着自己的衣领，似乎想要放声怒吼，可他嘴一张，却又像无法呼吸了一样，只发出了几声悲痛欲绝的哀伤泣声。
    伊奇哀伤的看着这位好似泪水与哭声都已经耗尽的老友，心中满满的都是愧疚之情。
    一切悲剧都有着一个起点，而伊奇恰好知道发生在杜隆坦身上的悲剧起点，或许就在于自己不经意间的一个决策。
    在好几个月以前，伊奇和格罗玛什带着舰队远征洛丹伦时，曾经碰到过一支库尔提拉斯的行商船队。
    当时格罗玛什建议伊奇立刻消灭那支船队，可伊奇却因为不想远征洛丹伦的行动节外生枝，而选择无视了他们。
    现在想来，如果当时自己听从格罗玛什的建议，消灭那支行商船队，让部落拥有钢铁巨舰的情报，稍稍晚那么一点传入库尔提拉斯王国，或许这场悲剧就不会发生。
    “伊奇，都是我的错！都是因为我的疏忽大意，才让德拉卡身中剧毒，都是因为我的无能，才让古伊尔和盖亚拉失去了他们的母亲，都是我的错啊！！”
    杜隆坦突然懊悔哀嚎着，伊奇却感觉自己好像被当头棒喝了一样，莫名发觉他们两人简直就是他么两头猪。
    “我们他么都在想什么？所有的不幸都是敌人强行施加给我们的，我们却在这里抢着认错懊悔。”
    伊奇蹲了下来，抓着杜隆坦的肩膀，直视他的双眼，开口说道：
    “不要那么想，杜隆坦，一切都是敌人的罪过，不要让那些不幸拖垮你的意志，不要再让那些悲剧伤害到你的家人，你的孩子，化悲伤为作力量，为德拉卡报仇雪恨！”
    伊奇眼见着杜隆坦绝望的眼神逐渐死灰复燃，复仇的心头烈火熊熊燃起，可他却并不希望自己好友接下来的人生就只是沉沦在仇恨中，于是他循循善诱的继续说道：
    “当你完成复仇吼，你会带着这份悲痛继续走下去，将你们的孩子抚养成人，直到有一天你的生命走到尽头。”
    “或许到那时，你还能与德拉卡团聚，而你必须告诉她，你不仅已经让敌人偿还了她的血债，更把你们的孩子养成了令你们骄傲的兽人！”
    杜隆坦听着伊奇的话，眼神逐渐恢复神采，变得炯炯有神了起来，原本满溢的复仇眼神，逐渐多出了一丝希望的光芒。
    “你说的对，伊奇，我必须为德拉卡复仇，我必须把古伊尔和盖亚拉抚养成人，让德拉卡能够为他们感到骄傲！德拉卡！你听到了么？我绝不会辜负你！”
    伊奇欣慰的看着杜隆坦重新振作起来，他对着天空大喊大叫着，就好像正在和德拉卡交谈，紧接着他又突然深吸了一口气，迎天放出一声长啸。
    “愿先祖们能够听到他的声音，指引你与先祖之灵们团聚，德拉卡。”
    伊奇如此祈祷着，心中却突然灵机一动，开始尝试着运用自己元素之灵的知识与能力，以自己为桥梁，或者说信号塔，将杜隆坦的意志传播扩散出去，希望能够得到特定灵魂的回应。
    在德拉诺，元素之灵是可以和先祖之灵进行交流的，这点从伊奇第一次登上沃舒古圣山时，他就能够办到。
    可这次，还是他头一次，尝试着以自己的力量，为生者与逝者建立联系。
    再加上先祖之灵的诞生与纳鲁息息相关，在没有纳鲁的艾泽拉斯，德拉卡是否能够成为一名先祖之灵，伊奇无从知晓，所以唤灵术是否会成功，他也毫无把握。
    伊奇只是像往常那样，觉得不去尝试，可能性就只会是零，试一试，说不准德拉卡的灵魂此时就在杜隆坦的身边。
    此时时间刚刚过去了几秒钟，杜隆坦的长啸即将结束，而凝神施法的伊奇却仍然没有感知到任何先祖之灵的降临。
    “不行么？”
    唤灵法术没能成功，让伊奇十分沮丧，但他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因为他知道自己不能让杜隆坦知晓这个残酷的事实。
    杜隆坦要是知道自己就算死后也无法和德拉卡团聚，他恐怕会被打击的一蹶不振。
    这事听起来似乎十分迷信，可对兽人们来说，死后与先祖之灵们团聚，就和生老病死一样，是生命中的一环。
    现在这最后的一环没了，伊奇都不知道该怎样让所有人兽人接受这个事实。
    也就是这个时候，杜隆坦的长啸结束，伊奇也准备中断唤灵法术。
    可他刚刚心中生气中断法术的念头，就突然感知到了什么，转过头来，惊喜的看向新建码头的方向。
    一位熟悉的女兽人以灵体的姿态出现在伊奇的元素感知中，她面露微笑，先是冲伊奇点了点头，表达着自己的谢意，随后又走到了杜隆坦的面前，就那么安静的注视着他。
    伊奇看着这幅画面，刚刚准备上去告诉的杜隆坦，他的伴侣已经“回来”了，可伊奇立刻就发现，对方似乎并不需要自己告知什么。
    杜隆坦此时已经泪流满面的注视着德拉卡的灵魂。
    “杜隆坦能够看到先祖之灵？”
    伊奇有些惊讶的发现了这个事实，却又突然瞧见德拉卡看了自己一眼，他立刻识趣的离开了这处篝火营地，给他们俩夫妻留下一点私人空间。
    长夜漫漫，伊奇却知道这长夜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过短暂了。
    伴随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杜隆坦从那处篝火营地中走了出来，虽然他的脸上带着泪痕，但伊奇看着这位老友，却十分清晰的察觉到了他的变化，伊奇不由的感叹了一句：
    “果然是解铃还须系铃人，那个沉着冷静，充满睿智的霜狼酋长，竟然在一夜之间就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