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重逢即永别

    说我国地大物博，一点也不夸张，国内飞机能在天上飞几个小时加转机，美美地睡一觉，还在国内，是值得全国人民骄傲啊。伴随着广播的提示，终于到了，梦川慵懒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窗外，阳光灿烂，天气甚好，骄傲地弥漫着它神圣的气息。这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地方，是他曾经说要带她飞的地方，是她想要陪他装逼的地方，是他们要一起装逼一起飞的地方。
    缘分有时候也是很捉弄人，同一班机，登机遇不到，下机同样遇不到，一前一后下机，淹没在人群中。洛洋，他可是天底下最怕拥挤吵闹的人了，下机之后不慢不紧的，优哉游哉去了趟洗手间，然后才去了提行李，这个时候，梦川都已经提完行李去打车回酒店了，完美地错过。但是，连老天爷都不相信，他们会住在同一家酒店，是月老把他们的红线死死地拽住了，天打雷劈的一对石锤了。
    好歹也是出门旅游，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总要不辜负了这一路的风景吧，好好打扮是必须的，出门一定要美，不漂亮出什么门，再说了，万一有个美丽的邂逅呢。其实她更想的是万一遇见他，那也要漂漂亮亮的出现，气势不能输。她是这么想的，嘻嘻。这女人爱美之心，倒是任何一个年龄段任何时候都不会变的。这海拔高也是个事，还干燥得很，这刚用了补水，又感觉整个人都干燥了，总感觉像沙漠里的鱼，又干又老又刺手，这对于女人来说简直就是要命。连化妆品都有高原反应了，瓶子胀鼓鼓的，一拧开盖子就自己跳出来。
    “怎么滴，这年头，连化妆品都流行全自动啊，这么高科技。”梦川对着手里的隔离霜感慨。见怪莫怪，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见识了，多年前去的玉龙雪山，也见过。麻利地一翻打扮过后，吃一颗防高反的药，开始了她的神圣之旅。
    这里果然是人间天堂，当之无愧了！这个时节，别的地方正在烈日的炙烤下煎熬呢，它却格外凉爽，景色如此赏心悦目，让人不禁自觉放下心里的包袱，难得的轻松愉悦，疯狂地玩耍，忘记时间，忘记烦恼，好好享受这人间天堂。这几天游遍了这座城，他们无数次即将相遇，又无数次擦肩而过，终究是错过。是真的有缘无分，还是月老在打盹？
    看来在这里是遇不到了，他不在，或许他根本就没有来旅游。梦就是梦，不能当真的。梦川想要打道回府了。转念一想，不如去附近的雪山看看吧，也不是没见过雪，毕竟少见，难得来一次，去看看积雪也好，也算是多看看这个他向往的地方，或许他现在没有来，将来也会来的，这里走过的路，都将会成为他们共同走过的路。
    整理好心情，准备去附近的雪山看看，可是，要去哪里呢？在这个陌生的城市，看着眼前广阔的天地，居然不知道往哪个方向去，如果他在就好了，他会去哪里？凭感觉随缘选一个地方吧。从前她对他有一种心灵感应，见面的时候，大多数她都没有问他的具体位置，可是她就是凭感觉找到他的，就是凭着感觉认为他会在那个方向，他就一定在。要知道，她云梦川，可是出了名的路痴，能在一个地方准确地找一个人，对她来说是什么。只是，时隔多年，这种默契的心灵感应，会不会消失。他会不会跟她一样，选了同一个地方。
    酒店大堂
    “是他！”梦川刚走到酒店前台，往门口一看，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我喜欢灰色和蓝色的衣服。”梦川脑海中浮现出当年坐在水池旁对她说的话。那个背影的着装，是他喜欢的颜色，身形、体态、站姿，甚至连发型都还是当年的样子，会不会是认错人了，这么多年，依然记得当年那个他，曾经有一段时间她一度沦陷，看谁都长得像他，哪怕是别人的一个笑容，都觉得像他，不知怎么的，这一刻她居然特别紧张，手发冷在颤抖，心都似乎在抖。只是她并不知道，他怕她认不出自己，一直不敢改变，更重要的是，她说他这个发型好很看帅气，她很喜欢他用这个发型。
    “先生，您的卡掉了。”洛洋的口袋掉落一张卡，旁边一位路人提醒他说。
    “谢谢！”洛川礼貌地跟路人道谢。
    然后转身低头蹲下捡卡，这个时候，梦川一个机灵转身，靠到前台，用海报挡住脸，生怕会被认出来，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似乎准备好了，也似乎没有心理准备，她不知道他是不是一个人来，还是带着别人来，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他身边有别人，她不敢见他，况且，她一直都以为，他是因为嫌弃自己、厌烦自己、看到自己会不高兴，怕惹他生气，如果他有了别人，怕是更不想见到自己了吧。所以，这些年，虽然她一直知道他在哪，也想见，却不敢见，更没有身份见。她紧张到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希望是他，又希望不是他，“会不会是他，会不会被发现了，如果是，他会认出我吗？他会来认我吗？”居然还有些期盼。
    洛洋捡了卡起身的时候，目光停留在前台那个似曾相识的背影，眼神透露的温柔，已经很久没有过了，“是她吗？”心里默默念道。既惊又喜，有点像近乡情怯，又有些久别重逢的期盼，还有些心疼愧疚，近在咫尺却不敢上前，一瞬喜出望外，一瞬胸闷心痛，眼睛里藏不住的复杂。她穿着一身纯白色束腰长裙，乌黑柔顺的头发直在腰间之上，只是用一个粉蓝色的流苏发夹简单的夹起一半头发，但是也能散发出一股古风仙气的气质，这形象，简直就是自己心目中的女神形象，她瘦弱的身形，飘逸的长裙，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起，我见犹怜，给人一种强烈的保护欲，生怕一不小心就化了。
    “她也是这个身高，这个体型，也是这么瘦弱，喜欢穿衣袂飘飘的长裙，仙气十足，说话总是风趣幽默，脑袋不知道装了些什么转的快，还奇奇怪怪。长得瘦弱，内心却坚强的很。如果她穿上这一身，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了吧。”他出神地想着，嘴角露出意思笑意，很快又露出了一丝落寞。怎么可能会是她，她也很少穿白纱的衣服，或许是是太想念了吧，即使是她，也不敢认，当年，是他把她伤的体无完肤，是他让她相信这个世上有爱情，也是他毁了她对爱情的信仰。他怎么可能敢相认，怎么有脸出现在她面前。当年她说过，就当这辈子没认识过他，或许日后相见也不会相认，他怎么敢去认。转过身，走出酒店，往目的地去了。
    他怎么可能会知道，那个时候他对她说，“我喜欢看你穿着白色长裙衣袂飘飘的，像个仙女。”自那以后，她的衣柜便多了很多白色的长裙。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可笑，有的人怕对方认不出自己不敢改变，有的人因为对方喜欢就不知不觉变成了他喜欢的样子，可笑的是，原来对方都不知道。
    她小心翼翼地挪开面前的海报，偷偷用余光看看那个方向，那个背影不见了。她迅速放下海报，四处张望，是的，没有，什么都没有，或许真的不是他，是自己想太多了，庆幸不是他，却又希望是他，心头涌起一阵失落。
    雪山
    虽说是暑天，在这个海拔这么高的雪山，依然是冷。这时景区门口已经有很多游客了，梦川走到入口处，排队进入景区，打量着四周，这山，似乎没有全开发，还是半开发状态，原生态啊，旅游照这种地方，还真的是花钱买辛苦，自作自受。
    队伍的另一端，那个熟悉的背影又出现了，这一次在身后，看到了他的侧脸——“是他，真的是他！”梦川吃了一惊，难以置信，那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他低头看着手机，没有顾及其他，更没有发现在某个角落，有双眼睛一直盯着自己。观察了许久，确认他是一个人来的，但是她还是不敢靠近他，只是悄悄地远远地跟在他身后，不敢靠的太近，怕他会发现。小心翼翼的连着一路上的美景都忘记了，她眼里的风景只有他。
    “各位团友往这边走啦，先听我介绍，拍照的友友们先过来哈，照片不要拍那么多，够发朋友圈就行了，不着急昂，来到了就多多了解下，别做个“专业旅行者”哈，上车睡个觉，下车撒泡尿，到了景点拍拍照，回到家里什么都不知道。”旁边那个旅行团导游，差点没把别人笑死。
    洛洋本就是不喜欢人太拥挤的，常常是往人少的地方去，看着人多就避开了，所以他们走的地方人是很稀少的，她都不敢跟太近，这人少，比较静，也没什么可以阻挡的，很容易就会被发现的。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到哪里了，天色也有些晚了，一阵凉意袭来，突然一阵怪风吹过，异常凛冽，强劲有力，这风力级别可不容小觑。
    “啊~~”身形瘦小的梦川怎么受得了这场大风，差点没被吹飞起来，不觉惊叫起来，慌乱中死死抓住旁边的扶手一动不敢动，任由狂风在身边撕扯。
    好像有人在叫，虽然有点远，但还是能听清楚，这个声音，怎么那么像，洛洋听见叫声了，停下脚步，往身后一看，是她。看她有危险，想都没来得及想，脚就已经往她的方向跑过去，才跑了几步，风突然停了，梦川缓过神来，抬头一看，他停住了脚步，没有勇气向前了，四目对视，谁也没有开口说话，都在努力克制着自己，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相顾无语凝噎。梦川视线看到他身后，瞳孔放大，那是惊恐，雪山上的积雪崩塌了，一路从上往下滚落，眼看就要砸向他们了。
    “小心身后！快跑！”梦川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冲着洛洋努力喊出这句话，洛洋扭头往身后一看，一惊，拔腿向梦川的方向往回跑，看到前方的危险，梦川没有立刻跑，在原地等洛洋跑过身边牵起她的手才一起跑。可是来不及了，雪球滚落太快，他们的速度是逃不掉的，没有跑多远，就被滚落的积雪压倒淹没了。
    倒下的那一刻，洛洋把梦川整个人护在怀里，雪堆压在洛洋身上，双双晕了过去，淹没在雪堆里，他们动弹不得，寒冷渐渐地侵蚀他们的体温，万幸的是，他们倒下的时候，旁边有个护栏，他们随身带的登山杖架在护栏上，挡住一部分的雪球，中间撑起了一点喘气的空间，没有完全他们掩埋了，刺骨的冷刺激着神经，洛洋开始有点意识，渐渐苏醒过来，只是滚落的雪球冲击力很大，他受伤了，怀里的梦川还在昏迷状态。一个人在危难时候的反映，才是他心底最深最真实的想法，是爱与不爱的表现。这个笨蛋，曾经还口口声声说心里从来没有她。这是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小梦妹妹，小梦妹妹，醒醒。”洛洋用他那微弱的气息呼唤着她，一定要叫醒她，再昏睡下去就醒不过来了。“快醒醒！”
    在他的呼唤下，梦川也渐渐有了意识，微微睁开眼睛，很虚弱，看着眼前这个人，她使尽仅存的力气努力地伸出手，摸着他的脸，“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或许是不敢相信，她只想要他的一个肯定。
    “是，是我，我在。”
    听到这句话，梦川的眼泪很不争气就冒出来了，或许这是她等了这么多年唯一的期盼吧，脸上终于露出了那曾经属于她的笑容。
    “对不起。。。。。。”洛洋从未见过她流眼泪，这一刻看着她，心很疼，这句话终于说出来，他还有好多好多话要对她说，这些年藏在心底的话都想对她说。
    “别说了，只要你在，就好了。”他还没说完，梦川伸手轻轻捂住他的嘴巴，不让他说了，是的，只要他在就好了，只要还是那个他就好。
    不管当初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有什么误会，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一刻，这一个眼神，她就知道，眼前的这个人，还是她的洛洋哥哥。洛洋也没有往下说刚刚想说的话了，因为他也明白，这一刻，眼前这个人，这个眼神，依然是他的小梦妹妹。所谓心意相通心灵感应，或许就是这样，不需要说什么，一个眼神，彼此都懂，连一个解释都变得多余。况且，现在不能说太多话，浪费太多力气，还要留点力气，支持到救援队到来。
    “没事吧？还好吗？有没有。。。伤到哪里？”忍着刺骨的寒冷，冷的颤抖，说话牙齿也在打架，气息已经很虚弱了，艰难地挤出这句话。
    “我没事。”梦川也冷的发抖，要不是有洛洋护在怀里，怕是已经冷挂了。
    “那就好。”洛洋的声音越来越微弱了，颤抖到说话有点口齿不清了，他伏在她身上，呼吸很微弱，眼睛开始有点下垂，要昏睡过去了，他还是带着微弱的声音，挤出一句话：“你穿这条裙子真的很好看！”
    “你这个发型也很好看！”梦川也带着虚弱地说。
    洛洋没有说话，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然后开始迷迷糊糊的要昏睡了，她感觉到他快支持不住了。
    “洛洋哥哥！不要睡，坚持住，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但是他没有回应，只能感觉到他一丝丝薄弱的呼吸，梦川心里着急害怕了，她不是怕自己会没命，而是担心他，她必须要想办法，雪在融化，洛洋身上全是融雪，都要湿透了，越来越冷了，再不出去就真的冷死了。
    这里比较偏远，即便已经有人知道了这里的事故，也没有那么快找到这里，或许还没人发现他们被困在这里，梦川用尽力气去推开地面的雪堆，慌乱地摸索着周边，想从身边找到一点求救的工具，她的背包是自带求救哨子的，但是她心慌意乱，过度着急，怎么也摸不到她的哨子，从未有过的绝望，无能为力，“云梦川，你是不是在做梦，赶紧醒过来，再不醒他真的要死了，快醒过来啊。”梦川不停地挣扎，妄想着这只是个梦，希望能挣扎醒过来回到现实，醒过来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即使再也见不到他，也不想这一刻到来，但是不管她怎么挣扎，都没有如愿这是个梦会醒，她都快要急哭了。看着奄奄一息的他，喊不出的撕心裂肺的痛，慢慢地，她挣扎累了，没有力气了，停下来了，没有继续找了，这个时候她意识到她必须要冷静，否则救不了他。她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他们两只能活一个的话，那这个人一定是他，她会用生命来守护他，哪怕是一命换一命，也在所不惜。那个时候没有想到，真的会有这么一天。
    这一天终于是发生了，她没有动摇过，现在，是她兑现诺言的时候了。她摸着他的脸，轻轻的亲吻一下他，再多看他一眼，或许，以后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他了。她要记住他，来生，不来找他了，不想他因为遇见自己而遭受这些灾难了，希望没有她，他的人生会过得更好。
    梦川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奋力一搏，咬咬牙，抱住洛洋一个翻身，她把两个人翻出雪堆，再把他扶起来，靠在栏杆上，拼命挖开雪堆，全然不顾自己已经全身湿透，整个人都像是个冰块，浑身颤抖哆嗦，她找到两个人的背包，拿出衣服，全部盖在他身上，对，保温杯还有点温水，全都喂他喝下，一口气做完这些，再拿出哨子，用尽最后一口气吹响求救信号。她终于没有力气了，依偎在他身边，整个人冻僵了一样，动惮不得，她看着他，这一刻她都不确定他还活着不，能不能撑到救援队到来，“你能听到我心里说的话吗？你一定要坚持住，一定要活着，你不可以死听到没有。”梦川渐渐地失去意识，迷迷糊糊闭上眼睛，眼角那颗眼泪也藏不住了。她幻想过无数个重逢的情景，怎么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
    她这一生，即使曾经被他伤得体无完肤，但她依然把他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如果说一个人在投胎之前是看过自己的人生剧本的，那明知道遇见他会有那么多的痛那么多的苦遭受那么多的磨难，她还坚持要投胎不顾一切寻找他，或许，就是为了这一刻吧。
    救援终于来了，把他们一起送去了医院。。。。。
    “如果这是个梦多好啊，好想回到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梦川残留的意识在空中飘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