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池中物

    “杰少，你委托我的那件事有了新的进展，只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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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得抽出空在庄园里遛狗的李英杰等来了期盼已久的电话，但是电话那头含糊其辞的话语让他不由的皱起眉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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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么话不能直说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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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话另一边的声音在犹豫了十几秒后，方才传来回声，“那家位于十字路口的星海地产开投资有限公司是一个空壳，也就是新闻里经常报道的皮包公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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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英杰很快说道，“这种事情我早有预料，相信我在你们眼里虽不及老头子，但也没有如此的不堪吧？你也不用否认，还有什么情报一块说出来，这又不是说评书，没那么多时间给你起承转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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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委派收集情报的员工连忙道歉后说出了令人震惊的消息，“杰少，这件事估计得要你亲自赶到现场才能相信，这家星海地产上面挂名了另外一家地产公司，正是咱们公司在城区南边的分部，而最让人无法想象的是，这两家公司的所有者都是同一个名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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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英杰也嗅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让我想想，城区南边的分公司负责人是…李海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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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就是李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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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愣在当场迟迟没有移动步伐的李英杰被手中的牵绳扯回了神，望着绳线另一边高加索宽阔的背影，李英杰出了沉重的叹息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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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下可真是麻烦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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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赞扬了那名员工细致入微的表现后，李英杰也许诺了今后在收入方面的提升空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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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断电话，取下绳套的李英杰放任爱犬在草坪上打滚撒欢，在尝试着拿头拱着主人的腿却一直得不到回应后，忠诚的高加索也收敛起了野性，静静地卧在了李英杰的身旁，一颗大大的脑袋时刻保持着移动的姿态，提防着主人身边可能出现的威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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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草地上的李英杰右手抚摸着熟悉的皮毛，思维却早已飞向了江城市的南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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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眼见证已经没有必要了，在说出李海胜三个字的时候，事实胜于雄辩。也正是盖棺定论的结果让李英杰陷入到了焦虑中，一切都源自李海胜背后的多重身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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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的名字一生当中可能只有一个，可名字旁的后缀却可以有很多。比如李海胜，除开万年地产分公司的总经理，他还担任了总公司内部大大小小数个头衔，最让人忌讳的，当属展顾问这个职位。作为一名总公司的指路人，没有得到过半数以上的董事会董事同意，仅凭李万年的一言堂是无法实现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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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正是这块金字招牌，让李万年都无可奈何的同时，只能用眼不见为净的消极手段让出了市区南部的地盘。一个财政和人事一手抓的公司经理，说是土皇帝也不为过。至于每个季度需要上交的财务报表，只要让半数以上的董事拿到心满意足的养老钱，剩余的大头放进自己的口袋里，那还不是闲庭信步般简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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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立问题，这在任何一家大型公司都不可避免的会出现。派系林立也只是缩影而已，李万年一直在努力消除公司内部毒瘤的出现，因为他知道李英杰的上限在哪里，守成有余，进取不足。这还是乐观的评价，如果不在自己退居幕后之前尽量剪除不良的因素，万年地产或许就不是李家当头了，或者说不是自家这个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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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李海胜和李万年都在同一本族谱里，只是偌大的族谱比辞海都要厚上数倍有余，无数的分支也让两人的血脉关系早已出了五服之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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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无论如何，亲戚这个词就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传开了。又是董事会里的宠儿，又是公司董事长的亲戚，如此声名赫赫的背景，分配到分公司的李海胜在大多数人眼里并不是配，而是分权。这也使得总公司里许多郁郁不得志的人才大量向南部的分公司汇聚，人心惶惶的背景下，李万年的此次南下，就是为了寻找新的契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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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鲜血脉的流入和破而后立，在任何一家大型公司的决策者眼里，前者永远处于领先地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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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件命案，还是涉及到挚友无家可归的拆迁案，又玄妙的扯上了公司内部的权利争斗，此刻的李英杰只能用头大如牛来形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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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做学校里的其他任何一个人，李英杰都能明哲保身的说上一句无能为力，事实也正是如此，连驰骋商圈数十载的父亲都解决不了，或者说悬而未决的麻烦，他一个刚刚成年的法定继承人还真不够瞧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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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莫能助这四个决计说不出口，抓狂的李英杰下意识性地掏出了手机，刚刚按下快捷键，就被断然删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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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这本就是我亲口承诺要解决的事，怎么能反过头来求助于受害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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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周鑫两个字消失在手机屏幕上，吐出一口浊气的李英杰对着高加索说道，“小黑，你说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呢？插手这件事情，就会给老头子的计划带来不可控的因素，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让精心稠密的计划付之东流。而我要是袖手旁观，只是用“拖”字诀吊着周鑫，一段时间还好，长久以后凭他那非正常人类的脑子，一定能够拆穿我这点小伎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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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一个不好，右也是不行，你让站在十字路口的我，到底如何是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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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是感受到了主人的烦恼，取名小黑的高加索不停的拿头蹭着李英杰的手臂，试图用体温消除一切的不良因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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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可惜肢体永远代替不了语言，你要是能开口说话多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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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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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狗吠逗乐的李英杰顺势抱着小黑在草坪上打起滚来，觉得是自己的举动让主人重新快乐起来的高加索也跟着同步互动，舌头也不自觉地伸向了李英杰的脸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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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好了，玩闹归玩闹，趁机占我便宜可就不好了，毕竟一码是一码，我可要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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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英杰突然停止了一切动作，就那么任由湿漉漉的长舌刷漆一般舔在了自己脸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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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呀，我怎么就入了魔障了呢。争权是争权，拆迁是拆迁，这本就是两码事，不能因为事于同一个人身上，就把两件事情混为一谈。大不了，我不以万年地产继承人的身份，而是用周鑫同学兼好友的关系去据理力争，看他还有什么借口拿公司说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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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间通体舒泰的周鑫抱着高加索狠狠地亲上一口，“谢谢你了小黑，要不是你，恐怕一下午的时间我要被纠结死。晚饭给你加餐，另外我会专门找人陪你玩最爱的捡飞镖游戏，怎么样，够意思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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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汪！”/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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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着李英杰用后退支撑直立站起来的高加索欢快地吐着舌头，因为从小训练的缘故，简单词汇的音已经牢牢的印刻在了小黑的狗脑里，而晚饭和飞镖都是能刺激它大脑皮层里兴奋因子的单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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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加索锦上添花的试好让李英杰开怀大笑，积蓄在身体里的忧愁随着笑声逐渐消失在了午后的阳光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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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庄，外面有人找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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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声鼎沸的房间里，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大大，小小”的呼喊声，但最多的还是以重重的“哎”声结尾。至于各种谩骂声，就连博览群书的专家教授，听闻之后都要感叹一声：中华文字果然博大精深。在这里，你能找到各种精辟，刁钻的骂人字眼，除开方言的隔阂，文字的魅力在这里突破了传统的想象力，各种组合和创新的语句词汇让人应接不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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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斑马，老子滴手是粘了屎了吧，一把牌都摸不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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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次眼睁睁地看着扔下的赌注被庄家拿走，意犹未尽的小庄头也不回，“这个点哪有活干，让他有事晚点再来找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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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领路的赌档伙计耸了耸肩，“喏，不是我不帮你，人家不肯下桌我也没有办法。要说以前我肯定叫人把他拖出来送到你的手上，反正到时候要的钱咱俩平分。可现如今，他不仅把欠下的钱款连本带息的还清了，还舍弃了以往的押九点、耸合子（摇色字猜单双）这种小打小闹，一个劲的往九点翻、百　　家乐这种大场面里凑。怎么也算个豪客的他，可不是以前那样随意可以揉捏的了，至少也得等到掏空了之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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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分两路已经进入赌档内部的王哥站在伙计一旁说道，“光是掏空怎么行，对于这种肥羊，怎么也得变本加厉才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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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赌档伙计自觉将变本加厉四个字换成了“变本加利”，眉开眼笑的同时，少不了同道中人的感觉，“还是你们专职放贷的头脑清晰，虽然咱俩情投意合，可咱们这也有咱们这的规矩。客人不下台，口袋没掏空，欠款不过万，只要合乎这三样，我们是不会强行驱使客人下桌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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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哥也不再劝，不动声色的将一包信封塞到了伙计的手上，并恰到好处的挡在了伙计的面前，形成了人为的视觉盲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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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什么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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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伙计刚想义正言辞的高呼，王哥就低声说道，“别忙开口，看清楚东西再说话。另外，麻烦你以后不要乱用成语，很容易引起误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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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这个赌档下面是不是埋着一具文人尸骨，从杂货店看门的开始，一路走来都能从赌档伙计的嘴里听到形形色色的成语和诗句，就是用法和语境实在是让人无法恭维。也就看门的那位最后一嗓子暴露了文人气息，让王哥玩味到一家见不得光的赌档还能潜藏住一批人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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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真以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只是一句空谈吗，习武健身可不是白给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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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边，摸着厚实的牛皮信封，大致有了猜想的伙计嘴里连连说道，“我们这儿的规矩森严，别想靠着小恩小惠就能从我这讨到好处，我可不吃你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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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哥好整以待，“怎么不继续说下去了，是不是觉得小恩小惠有点大了，受宠若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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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伙计也明白王哥为何要加上最后一句成语，无非是嘲笑自己的张冠李戴，可先前就因为性格投缘而不好拉下脸色，如今拿着规矩里明文禁止的东西，就更是不会计较言语上的讥讽了，甚至笑靥如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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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小王，哦不，王哥，这件事情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但是再怎么样，规矩还是要遵守的。你看这样，半个小时，给我半个小时的时间，我一定让他完好无缺的站在你的面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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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哥暗道伙计还是懂的见好就收，再大的信封他也不是没有，就怕对方牙不好啃不动。至于十五分钟内为何就能在不违反规定的情况下带走小庄，王哥心里也有个大概。无非就是暗中指示坐　　台的庄家出手更狠一点，让有赢有输变成只输不赢就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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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一想起临走前杰少的同学，也就是周鑫留住自己说下的话，王哥就有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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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说不，如果他拒绝了，就证明你给的诱惑不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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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王哥的手里就多了几包厚厚的信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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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想出口询问，摇下的车窗里传来了不咸不淡的声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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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西给你了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至于你又能留下多少，全看你的本事了，好自为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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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视着车窗缓缓升起，黑色的薄膜阻挡着王哥的视线，可那张异常年轻却始终从容不迫的脸，让他久久不能平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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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动预付薪金，让王哥一行人自然心怀感激，不要怀疑这份感激，谁能喂饱饭我就能跟定谁的话并不是玩笑。然而，在普通人都能做到这一步的情况下，又能将本该独立的额外打赏和刺激动力这两件事完美无瑕的融合在了一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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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样的赏金，一个会让你单纯的接受，另一个让你觉得是通过努力得来的，孰轻孰重，高下立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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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这个时代终究是年轻人们的天下，尤其是杰少认识的这个同学，金鳞岂非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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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许，能结识到这样的同学并转化成朋友，也是一种本事？”王哥不禁想起了同样年轻的那张面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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