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花归花 叶归叶

    再次回到扬州，贾琪心情分外愉悦。怎么有种游子归家的感觉？
    一行人回到巡盐衙门，周管家已经笑盈盈的站在大门口迎接了。“见过表少年。老爷已经在书房等你了。”贾琪笑道：“谢了，不过你先按排一下我的这些人，哦，对了，这是薛家表弟，你先带他去书房。我有些东西先去给林妹妹，等一下就去书房。”还不等回话，就急着往后院跑去。
    周管官笑呵呵地看着，没有阻拦。有些事情真是拦不住的。
    进了“雨读”小院，他就轻手轻脚了起来，一副黄鼠狼进鸡窝的架式，探头张望，左顾而右盼。然后就很轻易发现了那个小人。此时，在院子中央那颗高大粗壮的银杏树下，一张后世才有的巨大躺椅上正侧卧着一个纤细羸弱的女孩。
    午后的阳光温暖芳馨，丝丝缕缕的金色从银杏树细密的枝丫中，从那些翠叶鲜嫩的树叶间漫射进来，斑斑点点，时隐时现的流溢在这个小女孩身上。女孩正在睡觉，用一本书盖住了自己的脸，似乎怕了那些调皮捣蛋的阳光打扰她。
    贾琪低头看着自己一身脏兮兮的衣服，一路风尘，原本白色的衣服更显的污乱不堪。他似乎都能闻到自己身上的汗臭味。连忙后退几步，看看那边，看看自己，一脸的不甘。
    就在此时，雪雁走了过来，看见贾琪也是一阵惊喜，看着自家小姐，轻声说道：“前面老爷正在找你，叫你这边好了就快去呢。”
    贾琪点了点头，轻声道：“知道了。照顾好你家小姐，等一下准备一件披肩，太阳没这么大了，就给她披一下，省得感冒。”说完，就快步出了院子。
    他刚一走，躺椅上的林黛玉就拿下了书，脸色红红的坐了起来，眼神随着那道身影一路流转。雪雁奇道：“小姐是醒着的？那刚才为什么要装睡？”
    林黛玉白了她一眼，傲娇的说道：“不想理那个讨厌的人，行不行？”
    雪雁说道：“不会吧，小姐以前从来不出来晒太阳的。自从表少爷送来这躺椅后，倒是一直出来晒晒太阳，小姐的身体也越来越好。表少爷有什么就送来，看着不像个讨厌的人呀。”
    林黛玉白了她一眼，说道：“你也越来越讨厌了。真想把你送给他。二个讨厌鬼。”
    贾琪无奈的离开了雨读小院，一路来到了林如海的书房。而薛蟠正一副欲哭无泪，身无可恋的样子。因为林如海见到薛蟠很高兴，以为又遇到一个少年俊杰。然后高兴之下就问起来薛少爷的读书情况，然后薛少爷一脸茫然的无言以对，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贾琪一进屋，就看见薛蟠高兴的差点跳起来，心想：“简直是莫名奇妙，不是才离开一会儿吗？怎么像是陕西百姓见到八路军？还是离这货远一点。”
    在薛蟠旁边坐的，还有二人，其中一人倒是认识。是他的同父同母大哥贾琏，他跟贾琏的关系倒是不好也不坏。贾琏这人性子随和，只是他在贾家从小到大听到的都是贾琪的坏话，家仆不喜欢他，贾赦不喜欢他，老太太也不喜欢他。贾琏很佩服他弟弟成功的让贾家所有人都不喜欢。他与贾琪接触也不多，但血脉亲情必竟不比别人，所以二人关系有点纠结，不好不坏不远不近。
    他与贾琏先点头示意后，就走上前去向林如海就是一礼。“见过姑父。”有礼有节。林如海见他又是欢喜又是头痛。这个混帐一到他家，居然不来这里请安，先去见他的女儿。
    平常有了好东西就往女儿院子里送，上次那种院子里的躺椅，他看着也很喜欢，可惜贾琪就送来二只，说是一只给小姐，一只给他住在隔壁的姑姑。姑父难道就不需要吗？总之这就是一个混帐。
    深吸一口气，林如海露出一点笑容，说道：“回来就好，我先带你认识一下人。”说罢带他到另一个人前，介绍道：“这位是贾雨村，字时飞，仍是两榜进士。现在是我为小女请的西席。时飞，这位是我的侄儿，琏儿的亲弟弟，贾琪。”
    原来是贾雨村，红楼中的重要人物啊。居说狼心狗肺，但贾琪对他没有什么偏见。混官场的人，有几个好人。手礼一下，说道：“见过贾先生。”
    从贾琪进门后，其实贾雨村就一直在观察他。这少年气质儒雅，美如冠玉，当真是人中俊杰。贾琏亦是俊美，可相比之下，贾琪更有一股从容不迫的气度。当下心喜道：“最近我听东翁和小姐常常提起三少爷，极为期盼。可三少爷的神俊比他们说的更胜三分，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众人听了，都是“哈哈”一笑。
    贾琪自谦道：“过誉了，过誉了。贾先生二榜进士，我辈楷模。待时机一至，高官深衙，守牧一方。不是我等小辈可比的。”
    贾雨村大喜，他原本就是不甘平庸之人，到林家来教书，就是看中林家是贾家姻亲，否则以他的资历，林家真是请不动他的。
    这些天下来，他已对贾琪这人有所了解，贾家嫡子自不必说，就说他外公是吏部侍郞这点，以后对他的仕途有百利而无一害。
    贾琏和薛蟠对他们所说的话，毫无兴趣，两人都是及时行乐的欢场浪子。饮酒、歌舞、美女才是他们心喜的地方。此时听那三人引经据典，口灿莲花，都觉味同嚼蜡、枯燥无味。两人面面相觑之下，心领神会，当下贾琏对林如海道：“姑父，薛小弟第一次来扬州，我现下带他出去逛逛。”林如海心下了然，早就看出这两位如坐针毡，蠢蠢欲动，自然同意他们出去玩耍。
    待那二人走后，林如海三人反而觉得更自在一些。索性叫了一桌酒菜，与贾雨村和贾琪二人欢畅一番。
    三人从诗词聊到文章，最后聊到了时政。一杯酒下肚后，林如海叹道：“是本官无能啊，皇上把千斤重担交于我，是何等器重？可惜我空有满腔热血，这么多时间了，还毫无寸功。真是愧对朝廷。”贾雨村劝道：“东翁何必妄自菲薄，现下举世维艰，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非一人一力可力挽狂澜。只要心明眼亮，把持正道，自然可以扭转乾坤。东翁所行所事，皇上都是看在眼里的。否则怎么会把如些的重要的差事交到东翁手上。”
    一番交流下来，贾琪发现贾雨村其实能力还是有的，只是生不逢时，又没有后台，所谓朝中无人莫作官，自然就吃亏。后来吃亏吃多了，也变成一滩混水，随波逐流。但还真不能怪他，官场如墨，洁身自好者，说说容易。
    贾琪赞道：“贾先生，一语中的。姑父也不必灰心，且行且走就是了。所谓柳岸花明又一村，又所谓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林如海拍手道：“好诗好意，当浮一大白。来，同饮。”
    贾雨村亦赞道：“三少爷睿智，东翁有三少爷这样的智囊而不用，光顾感叹，真如刻木求剑，缘木求鱼啊。”
    “哦？”林如海抬头看向贾琪，询问道：“琪哥儿有何教我？”
    贾琪看向贾雨村，此人却是做官的料，敏锐的很。淡淡的笑道：“确实有些想法，这次来扬州，其中一事就是为了解决姑父的事。只是原本少了一角，担心姑父左右不顾，侄儿倒还在犹豫。现在见了贾先生，这个角儿倒是很适合贾先生。”
    贾雨村深深的看着贾琪，暗道：“这个贾三少爷，虽未及弱冠，但胸有丘壑。现在他看中了我，对我来说，是一次机会。但里面的风险想必也大的很。到底要不要答应呢？”
    贾琪轻轻的吸了一口果汁，淡淡的说道：“贾先生，你可以慢慢考虑，这几天我就在这里。小子不是强人所难之人，不愿的话，其实也无可后非，小可找别人就是了，反正也不急。不过，小可做事喜欢明明白白，事无不可对人言，我可以先把其中的好处和坏处，先告之于你，这样也便于先生考量。”
    贾雨村点头道：“三少爷敞亮，我就洗耳恭听了。”
    贾琪说道：“先说好处，好处就是这是在为皇上办事，算是在皇上那儿挂上号了，办好了，一个官位是跑不掉的，而且肯定不会是小官。以当今皇上那性子，只要你忠心办事，以后官运亨通是必然的。”
    贾雨村虽然知道后面肯定有让他难受的话，可仍忍不住激动。只听那贾琪继续说道：“坏处的话，也很严重，你可能会得罪一大批人，其中可能是一大批的官，可能是皇室宗亲。那些人的报复，可能对你来说比较惨烈。可能有性命之忧。”
    一大盘的冷水从天上倒在了贾雨村的身上。
    贾雨村魂不守舍的回去考虑了。林如海瞪了贾琪一眼，好好一次饮宴又被这小子破坏了。
    忽然他从身上拿出了一封信，递给了贾琪。“恩？老太太给姑父你的信？”贾琪看了看封面，好奇的问道。
    林如海点了点头：“是啊，你先看看信。”
    贾琪展开一看，说道：“她说了三件事，一件是叫你把林妹妹送到京中。第二件是她知道我在你这边，让你离我远一点，不可过分亲近，说了一通我的坏话。第三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