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繁花落尽（8）

    大二下的日子，于陶亚凛而言就像是地狱般，必修的课不仅多，每一堂也都是很硬的课，她每天回到租屋处后的计划几乎都仅有读书这一项，再没心力做其他事。
    以前跟莫灵还能在吃午餐时好好间聊，可现在的她总是匆匆解决完简单的一顿午餐，便赶紧背着包包到下一堂课的教室去，不是打开电脑做作业，便是拿出纸本讲义复习小考内容。
    当初寒假时，陶亚凛未曾想过那便是最后能喘息的日子。
    自从开学以来，她实在不晓得该如何是好，任何邀约她都推掉了，即便如此，时间仍像是永远不够用。
    而在这样繁忙的日子里，相对之下间的不得了的洛衡便时常想找她，可只要她赴约了，答应花时间陪着洛衡，便代表她所剩无几的时间又被压缩的更加严重，她已经许久没有睡饱的一天，无论是身躯或心灵都疲累不已。
    陶亚凛觉得自己需要一个人独处的时间，想独自静下心来好好调适心情，可现实却不允许她这么做，何况洛衡需要她的陪伴，否则他就会是孤单一个人了。
    也因此，陶亚凛常常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时常于书桌前大哭，有时甚至跟莫灵吃饭时讲话讲到一半便哭了出来。
    她觉得自己的压力好大，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真的会崩溃的。
    每当夜晚时跟母亲通电话，她都好想好想告诉母亲自己好累，想要替自己的负面情绪找到一个出口，可一方面，她却又不愿让生过病的母亲担心。
    洛衡当然察觉了她的不对劲，可陶亚凛却迟迟没把话说开，认为若告诉洛衡这些压力的源头与他有关，这便是对感情不负责任的表现。
    可渐渐地，陶亚凛发觉，单凭两个人互相喜欢，是没法这么容易维持住一段感情的。当初的自己想法太过天真，太看得起自己，还以为她能好好地承受洛衡的一切孤寂，当那唯一陪在他身侧的人。
    最近她甚至觉得，反倒成了洛衡在陪着她了。
    近日里每当见到洛衡，陶亚凛就会哭着抱住他，试图从他温暖的胸膛里寻求一些慰藉，可拥抱完后，她又总想着自己还有许多事没做完，便因此在不经意间冷落了他。
    她害怕自己对于洛衡的态度逐渐变得呼来唤去，需要他时便让他抱抱自己，不需要时便丢在一旁，留他一人独自面对寂寞。
    「莫灵，我真的好累了。」这天，在两人久违的一起吃早餐时，陶亚凛无精打采地撑着头，向好友这么说。
    她眼下有着显而易见的黑眼圈，气色也不是很好，让莫灵看了有些担心。
    「如果有什么我能帮上的，就告诉我吧。」莫灵轻叹，深知一些鼓励的话根本没用，陶亚凛现今最需要的是好好解决眼前的问题。
    「两个人在一起应该是要开开心心的，可我现在却觉得压力好大，甚至偶尔洛衡找我的时候，我会想要避开他。」陶亚凛垂眸，抠着自己的指甲，表情很是不安，「我觉得我这样是不对的。」
    「哪有什么对不对，你忙的时候不想见他是当然的事，毕竟事情都做不完了呀。」莫灵耸耸肩。
    「但洛衡……如果我不在他身边，他就太孤单了。他不像普通人一样拥有自己的生活圈，我不在的时候就没有人陪着他了啊。」陶亚凛哑着声，「我真的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我怕自己会因此对他感到烦了，我——」
    「那我想你们可以分开一段时间。」莫灵打断了她的陈述，表情无比认真。
    陶亚凛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好友瞧。
    她愣了许久才吶吶地开口，「……分开？」
    「就分手的意思。」莫灵环胸道，「暂时跟学长分开，你这段时间就不用顾及他的感受，能好好处理自己手边的事。当然，只是『暂时』，等你顾好自己了，觉得一切都没问题的时候，你们就能没有压力到继续在一起。」
    陶亚凛从未思及这一条路，毕竟她未曾想过要与洛衡分开。
    一直以来，她都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就是必须长长久久的，谁也不离开谁，遇到困难时便相互扶持着度过，无论说什么都不离不弃。
    「怎么可以？」她捏紧了衣角。
    「怎么就不能了？就像你刚刚说的，两人在一起要开心才是，可现在这段关係反倒成了压垮你的烦恼，这不就本末倒置了吗？」莫灵态度严肃，「你再继续勉强自己维持这段关係只会更痛苦，我是真的觉得你们该分开一段时间。」
    可这样一来，洛衡不就回到从前那孤身一人的模样了吗？
    「但、但洛衡他需要我……」
    「我现在不在乎他怎么想，我只在乎你的状况。桃子，我不想看到你那么痛苦的样子，相信我，放手后真的会轻松很多。」莫灵握着她放在桌面的手，「而且我不是说了『暂时』吗？你不需要有什么罪恶感。」
    暂时……所以说并不是永远，她只是稍稍放开了洛衡的手，之后还会再牵起的。
    这样一来，她能获得喘息的空间，不用担心洛衡无时无刻都想与她待在一块儿，不用担心洛衡会被她的负面情绪所波及。
    陶亚凛默了好一阵子，开始思考若自己真这么做了，是不是真就罪无可赦了。
    是她辜负了洛衡的真心，全都是她的错。
    *
    在结束晚间的实验课后，陶亚凛一出实验室就瞧见洛衡在外边等她，对上眼的那瞬间，她心虚地别开了眼。
    明明洛衡的课只到下午三点，可却继续留在校园里头，只为了在这堂课结束后接她回租屋处。
    明明他对她这么好呀。
    「凛，你看起来有心事。」在停红灯时，洛衡瞄了眼从副驾驶座窗户反射出的，她忧愁的面容。
    陶亚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头，满脑子都是待会该怎么开口才好，忽略了洛衡说的话。
    车辆驶进小巷内，抵达了陶亚凛的住处前，洛衡一如既往的陪着她下车，正打算如同每一次分开前的那样，紧紧抱着她。
    可今日陶亚凛被拥入怀时，却忽然流泪了。他不晓得怎么回事，连忙松开她，抹去她的泪水。
    「凛？」
    「洛衡……」陶亚凛咬着唇，不停地流泪，「对不起。」
    「怎么忽然对不起？」洛衡蹙眉，不晓得是发生何事才会如此。
    ——别对她这么好呀，她一点都不值得。
    闻言，陶亚凛哭的更兇了，她摇摇头，在心底骂了自己无数遍。
    「我们……我们先……」她颤抖着声，勉强才挤出了一句话，「我们先分开一阵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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