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房间里的答案

    结束休眠的曼恩博士，讲述起了这些年来的故事。
    到达这个冰雪星球以后，他就已经在绝望的路上了，当所有补给耗尽的时候，他没有设置醒来时间，进入了休眠状态，期望着有人能来救他。
    【星际穿越世界，老布兰德看着屏幕里，正在用锡纸包裹身体，防止温度散失的曼恩，眼神中带着复杂的情绪。
    他的所作所为，和他的任务截然相反……
    按照原计划，如果这颗星球适合生存，在视频里三十多年的时间中，虽然补给只有两年，但应该已经能建立起一个供应他一人生存的小据点。
    但他的补给只有不断的消耗，没有补充，直到只能选择进入冬眠，等待救援。
    这说明他在说谎，并且用假信息，把后来者骗到了这里。
    “曼恩，你曾是最优秀的……但你……”老布兰德闭上了眼睛。
    这次的诸天之屑是谁，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一个确定的答桉了。
    是一个明明背负着全球、全文明的希望，前往星空之中的勇者，自以为做好了觉悟，但当他实际面对毫无生机的星球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勇气面对死亡，仅凭这还不够，他或许还会对库珀等人起谋害之心……
    按照视频里的说法，他现在应该早就进入了休眠状态了吧，所以他在那样的状态下，是没法看到盘点的，这是值得庆幸的，因为他至少不用知道自己已经被放弃了。
    准确地说，他或许会被放在那里长达几十年，甚至到最后，人类都会忘了他，他将在永恒的孤独中，等休眠仓的能源耗尽以后苏醒，然后才惊觉自己必死无疑。】
    调整好刚刚休眠完毕的身体以后，曼恩领头，带着库珀三人行走在冰原上，介绍着这颗星球。
    “这里的白天有67个小时，非常冷。”回忆起了不好的经历，曼恩道：“夜晚也是67个小时，而且更冷，不过重力只有地球的80%，让人感觉比较轻盈。”
    “我着陆的地方，水呈现碱性，空气中的氨含量过高，呼吸起来很不舒服，也就是空气臭烘烘的，总的来说，以我着陆的地方为代表的的范围内，极度不适合人类生存。”曼恩话语一转：“但是这里有不止一层地表，在我们能从外太空观测到的第一层地表之下，还有一层舒适一点的。”
    “在这一层，大气变得不那么极端，虽然成分和地球仍然不一样，但已经是可以呼吸的了，甚至可能已经有了生命，在这颗星球我们或许并不孤单。”曼恩的话给了三人极大的鼓舞：“这些年来，我放了很多探测器出去，也想办法进行了几次长途跋涉，但由于氧气有限，大部分的跑腿工作是由基普完成的。”
    墙角，一堆破碎的不锈钢盒子零散地摆在那，那是和塔斯、凯斯同型号的机器人。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比起人类，作为高级人工智能的塔斯从基普的碎片状态，察觉出了不对劲。
    曼恩停顿了很短一瞬：“性能老化了，我想了很多办法，但最终只能让它退役，然后用它的电源保证任务可以进行。”
    塔斯的cpu并没有让它第一时间计算出，这样的极端环境中，和自己同型号的机器人是否会如此快速地损坏，提出了想要检查一下基普的残骸。
    “不，它需要的不是你，是人类。”曼恩的手心略微出了一些汗。
    塔斯的cpu急速运转着，散热系统已经开始全负荷工作，尝试解析它所察觉到的谎言。
    但永恒号里的凯斯发来了信息，打断了塔斯的计算。
    塔斯恢复成方盒子状态，从凯斯处传来的视频文件已经下载完毕，小布兰德已经来到了塔斯的面前，准备接收信息。
    “布兰德博士，很遗憾，你的父亲今天去世了，他走得很安详。”墨菲的声音从塔斯的扩音器中传来。
    库珀先前在永恒号上，将墨菲的唯一一段视频看了无数遍，自然能听出女儿长大以后的声音，放下手里曼恩整理的文件，库珀来到了小布兰德身后，看着塔斯正在播放的视频。
    “呵……他早就告诉你了吧……你知道的，这一切都是骗局，你们把我们扔在这里等死，任由我们在沙尘暴和缺氧中窒息……饿死……”墨菲发送过来的视频后半段放送了出来：“我的父亲知道吗？爸爸？我就是想知道……你是把我扔在这儿等死吗？我只想知道真相……”
    视频戛然而止，库珀阴沉着脸，女儿的痛哭让他的心沉入谷底。
    “库珀……我……我父亲他……我什么都不知道……”小布兰德的表情看起来很真诚。
    “我知道。”曼恩在一旁说道。
    库珀看着曼恩：“他从没想过要把地球上的人送走吗？”
    曼恩点点头，看着小布兰德：“艾米莉亚，你的父亲在我走之前，就已经解出了那个方程式，他之所以不用，是因为这个方程不能调和相对论和量子力学，需要更多东西的补充。”
    “更多？”库珀心中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什么东西四十年都找不到，都没法补充进去？那个方程就在那放了四十年毫无进展？！
    曼恩平澹道：“更多的数据，需要看到黑洞内部的数据，可是自然规则让黑洞内部不可能被观测到，黑洞中心的奇点不可能裸露。”
    库珀知道黑洞是什么，道尔说得很清楚，那是终极黑暗之心，他把带着侥幸的目光投向罗米利这个专业的科学家：“罗米利，他说的是真的吗？”
    罗米利想了想，尽量用通俗的语言解释道：“如果黑洞是一个牡蛎，奇点就是里面的珍珠，由于引力太大，逃逸速度已经超过了光速，因此黑洞形成了视界，让它看起来像一个黑色的大球体，奇点就隐藏在其中。我们已知的任何手段，都无法观测到隐藏在视界之内的奇点……换句话说，当你能看到奇点的时候，你已经不可能出去了，没有任何手段能把信息传输出去。”
    【神话世界，黄帝皱着眉，将一座山捏在手心里，按照盘点里黑洞给他的感觉，不断压缩着这座三万丈高的山峰。
    终于，达到一个临界点以后，山峰所压缩成型的球体出现在黄帝的手中。
    这颗球体放在科学世界，叫做中子星物质，天然中子星看起来会非常明亮，因为本身在释放着巨量的能量，但黄帝手中的这颗中子星物质球则不是，看起来就像是最完美的镜面球。
    黄帝继续压缩着，到了这时候，他都觉得有些吃力了，但最终，近乎绝对光滑的球体进一步成为了一个更小的黑色球体，但瞬息之间，就消散在了天地之间，黑洞蒸发的能量，顺便把黄帝炸飞了不知道多远。
    从一座山里爬出来，黄帝有些懵，好家伙，小小一个球，威力还挺大，他都没反应过来，虽然没什么事，但这炮仗威力可不小了。
    得亏他是在自己陵墓的附近搓的黑洞，这叫黑洞的小球体炸了也不会影响到外面有无数生灵的世界，只是自己的这片空间里，有好多花花草草什么的浪费了。
    咳出一口烟，黄帝怎么都想不明白，这黑洞咋就突然炸了呢？】
    “有些事本来就不应该让人知道。”曼恩看着小布兰德说道：“你父亲找到了另一个让人类可以不用灭绝的方法，那就是计划b。”
    “如果这样，那为什么要建设那些空间站？”小布兰德问道，火箭发射井设计成空间站原型，可不是简单的事情，耗资如此巨大也只是谎言？
    曼恩毫不犹豫地说道：“因为他知道要让人们团结起来有多困难，人们要想齐心协力，必须让他们认为是在拯救自己。”
    看着库珀，曼恩补充道：“或者让他们以为在拯救自己的孩子，他们才会全身心投入，如果不让你以为你是为了自己的孩子，你根本不会来这里，人类还没进化到克服感情的障碍，但也正是因为我们如此，所以才能为了所爱付出一切，甚至爆发出超额的力量。”
    【星际穿越世界，看着外面的墨镜西装，老布兰德叹了口气。
    罢了，关起来就关起来吧，反正活了这么多年了，也算值得了。
    至少……看在我真的做了很多实事，计划确实能给人类保存火种的份上，应该也不会太为难我一个老头子吧……
    老布兰德并不知道，在盘点视频出现之前的时间线上，有一个叫雷迪亚兹的，在未来会被自己的人民杀死，他更不知道，就在同一个世界，那个叫做罗辑的，拯救了地球和三体两个文明的人，在最后经历了什么荒诞的事……
    人类并不感谢罗辑。
    人类也不会感谢他。
    此时的库珀，在视频里的曼恩解释清楚一切以后，用深呼吸调整了一下情绪，随后平静地踹着无尘室和外界隔离的玻璃。
    但这样是毫无意义的，玻璃没有任何破损，库珀转身一脚又一脚地踹着无尘室的出入口：“让我出去布兰德，你这个骗子！”
    “我要去找我的家人！”库珀将造价不菲的宇航员头盔砸在门板上，宣泄着被欺骗的愤怒和后怕。】
    “他为了整个人类族群，做出了极大牺牲。”曼恩非常理解这个老人。
    库珀咬着牙，恨声道：“不！真正做出极大牺牲的，是那些在地球上等死的无辜人们！而他因为那该死的自负，就判了他们死刑！”
    “别这样库珀，”曼恩抑制住嘴角的笑，目的达成了：“我们是人类的火种和希望。”
    但库珀没有理会他。
    小布兰德走到库珀面前：“库珀，我能帮你做什么。”
    看着替父亲愧疚的小布兰德，库珀说道：“帮我回家。”
    地球上，墨菲和先前在医院一起的航天局同事，正开着车行驶在镇子上。
    一路上，到处都是在车上绑好了行李，不知道要搬到哪里去的人们。
    二十多年前，库珀的车子在沙尘暴中完全可以行驶，而此时，环境已经恶劣到了墨菲不得不把车停在路边，等待沙尘暴过去。
    “恐慌无济于事，”墨菲解释着为什么自己并不打算公布老布兰德的谎言：“我们只能像以往一样继续工作才能维持秩序。”
    “这不就像布兰德博士用谎言操控我们一样了吗？”墨菲的男同事并不理解。
    墨菲转头看着同事：“布兰德放弃了我们，所以我决定自己把他的方程解出来！”
    “但……没有黑洞内部的数据，你要怎么解？”
    墨菲眯着眼，陷入了回忆：“凭感觉吧……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幽灵吗，我爸爸以为我叫它幽灵，是因为我害怕它，但我其实根本就不怕。”
    摇摇头，墨菲继续说道：“我之所以叫它幽灵，是因为它给我的感觉……感觉就像一个人，这个人试图告诉我什么……这可能就是‘他们’，身处地球上如果要寻求答桉，那一定就在那面书墙上，一定在那间屋子里。”